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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家工廠的員工宿舍是有定額的,雖然居住環境不錯,但不可能塞下所有工人。從家中通勤的工人可以獲得一定的住房、交通補貼,家在安普城的工人們也就不會去眼紅那些宿舍樓了。


    瑪麗是附近小鎮上的人,她原來的家中家境不錯,可惜貪婪的父母比起讓她參加工作更願意讓她去做酒館招待,傷透了這位年輕姑娘的心。


    她的父親因買賣人口罪被關押在礦區做苦力,而她也離開了小鎮,到城裏來工作。她的姨媽居住在外城區,眼熱那每月3個銀幣的住房補貼將她留在自家居住,雖然每日上下班要進出城門麻煩了些,不過也算是雙贏的局麵。3個銀幣儉省一些足夠改善一家子的生活,姨媽家的房子也比員工宿舍寬敞些。


    跟工友們告別,瑪麗沿著新擴建翻修的街道向姨媽家走。在沿街叫賣的小販那買了兩個煮雞蛋,路過一家新開業的竹製品店時又買了一個精致的小籮筐。因為工作勤奮認真,她現在已經轉成了南希紡織廠的正式員工,每月的基本工資和各種補貼加起來將近二十個銀幣,在底層中已經算是高收入人群。


    姨媽家的院子在菲克大街,獨門獨戶的院落加上兩層的小樓,院牆推倒了一截做成門麵,出售一些小件的毛線編織品。有瑪麗這位紡織廠的員工從南希紡織廠批發便宜的毛線,這些小件的毛線編織品很大程度地改善了姨媽家的生活。


    瑪麗的姨媽卡桑德拉是位年近四十的婦女,有著精明的外表和富態的體型。看見瑪麗又買了東西迴來,卡桑姨媽笑得跟盛開的菊花一樣,咋咋唿唿地從木板搭成的小攤後麵繞過來:“工作一天辛苦了,瑪麗,我早說了叫你不要亂花錢,讓姨媽看看你又買了什麽?”


    “這是給表弟們帶的煮蛋,卡桑姨媽。我記得你上次說過希望有個放置物品的小筐,看看這個怎麽樣?”瑪麗笑眯眯地跟著姨媽進了院子,招唿她的表弟們來拿零食。


    “你太寵他們了,親愛的瑪麗。你已經是大姑娘了,該為自己存儲嫁妝。”卡桑姨媽接過精致的小筐,滿臉喜色。


    “我知道了姨媽,我心裏有數。”應付了卡桑姨媽,瑪麗跑迴二樓,沒多久就換了一條裙子下來,“我得出去一趟,姨媽。”


    卡桑姨媽有些眼熱這條十分襯身材的毛線裙,隨口問了一句:“這麽晚了你要去哪兒呢?”


    “我去見賽門先生,我弟弟快滿十六歲了,我希望他能留在凱文熟食店做正式的員工。”


    “噢!凱文熟食店的正式員工!”卡桑姨媽驚喜地高聲說道,“那可太棒了,瑪麗,那位賽門是個有身份的先生嗎?那你問他一下,你的兩位表弟可以進熟食店工作嗎?他們做臨時工就行。”


    “我……稍後請問一下賽門先生吧。”瑪麗勉強笑笑,急匆匆地出了門。


    從菲克大街往北走,穿過三條大道就能走到原先的酒館街。這條街被城防隊雷厲風行地清掃過一次,九成以上的酒館被查封關門整頓。現在酒館街重新開業,各家店主都是城堡精細地篩選過的業主,看不到女招待也看不到成群的街頭混混;巡邏的城管隊半小時就過去一趟,硬生生把混亂的紅燈區改革成了單身女性晚上也能遊曆的地方。


    華燈初上,酒館一條街人來人往。穿著款式新穎的毛線緊身過膝裙、披著溫蒂蠶業新出的限量版絲綢披肩的瑪麗一路吸引了無數目光。走到一家招牌上掛著風鈴的酒館後,瑪麗推門走了進去。


    這家風鈴酒館的業主原是謝米爾女士麾下的員工,除了出售廉價酒水,還售賣一些源於食堂的精品美食;在酒館街也算是獨樹一幟,吸引了不少饕餮之客流連。


    兩個門麵規模的大堂裏坐了好幾桌客人,戴著名牌和工作證的員工端著一盤盤的菜肴和酒水穿梭其間。瑪麗的目光掃向吧台,賽門先生正坐在那兒向吧台後的店主炫耀著他與社會司司長薇薇安女士的親密關係,唾沫橫飛擠眉弄眼,惹得吧台附近的食客酒客紛紛側目。


    店主哈羅德是肖恩大叔的兒子,他父親是去年第一屆勞動模範,而他在食堂工作也頗為勤奮,很受謝米爾女士重視。光·弗蘭迪大人提出了要振興民間創業風向後,這位年輕人大膽地辭掉了食堂的工作,向社會司借貸了啟動資金盤下這間酒館。在哈羅德感激尊敬的人物名單中,鼓勵他創業的謝米爾女士與支持他創業、借貸給他資金的薇薇安女士排在前兩位;雖然他沒有進入追隨者體係、不知道薇薇安女士早就跟這位所謂的“丈夫”沒有任何關係,可是賽門那副總把薇薇安掛在嘴上的德性足夠讓他不滿;隻是礙於維護薇薇安的麵子,對這位誇誇其談的男人保持著表麵上的尊重。


    “夜安,哈羅德先生,夜安,賽門先生。”瑪麗矜持地打了聲招唿,猶豫著在離賽門隔一個座位的地方坐下來。


    “夜安,瑪麗。你來找瑪麗小姐嗎?”哈羅德先生扔下麵目可憎的賽門,笑眯眯地轉過來。


    “呃……瑪麗小姐這幾天有來過嗎?”瑪麗心虛地說。


    “噢,大人與伯爵離開之後她倒是很久沒有來過了,不過聽說大人與伯爵就要迴來了,想必她也會繼續光臨風鈴酒館吧。”哈羅德笑嗬嗬地說道。被分配到對外糾紛處理小組的瑪麗小姐在史蒂文“出差”後,經常要靠酒館買醉來消除西格·弗蘭迪給她的壓力,這事兒在小圈子裏不是什麽秘密。


    瑪麗鬆了一口氣,她已經給瑪麗小姐添了很多麻煩了,實在不敢拿弟弟的事兒去找她。旁邊的賽門見自己的風頭似乎被那位瑪麗小姐蓋過,頓時有些不滿,側過半身麵對緊張忐忑的瑪麗,噴著粗氣說道:“怎麽迴事,瑪麗,你弟弟的事情不打算找我了嗎?瑪麗小姐?真可笑,那個女仆出身的女人懂得什麽,我在城堡做事兒的時候那個黃毛丫頭還不知道在哪兒洗桌布呢!”


    哈羅德臉上的不滿和嫌棄快溢出來了,勉強笑著說:“快別這麽說,賽門先生。瑪麗小姐可是直接在伯爵手下做事兒的。”


    “啊哈!”賽門充滿不屑地、嘲諷地一聲冷笑,“哈羅德,你現在也是酒館的業主了,不再是鄉下泥腿子的兒子了,怎麽還這麽沒眼界?女人能幹什麽,還不都是當著別人的傳聲筒?我說瑪麗,如果你認為那個女仆說的話比我管用,那麽你也就不用來找我了。”


    哈羅德笑容僵在臉色,瑪麗也有點兒不高興,強忍著厭惡賠笑說道:“快別這麽說了賽門先生,你是有身份的紳士……”


    賽門鼻孔朝天,得意地笑著,又繼續吹捧他的身份:“那當然,我是薇薇安的丈夫,我女兒是幹部司的副司長;知道嗎,我想要哪個官員幹不下去,吩咐我女兒一聲就行。你也一樣,哈羅德,你這個酒館是從我妻子哪兒借錢開的吧?”


    哈羅德憋屈,極度憋屈,偏偏還不得不跟瑪麗一樣賠笑:“是的,這家酒館能夠開業多虧了謝米爾女士和薇薇安女士。”


    賽門猛灌了一口朗姆酒,說話的聲音更大了,幾乎響徹整個風鈴酒館:“所以說你們這些泥腿子出身的人就是沒有眼力,全靠女人撐著你們才有飯吃,居然不知感恩戴德。如果薇薇安收迴資金,你、你、你們……都得失業。”


    忙碌著的酒館員工們有些憤怒地目視指手畫腳的賽門,有些低著頭強迫自己無視那個靠著妻子的名頭混吃混喝的混蛋。


    角落裏,跟著瑪麗一路過來的付友光啪嗒一聲捏壞了木製的湯勺,嘴巴都氣歪了;坐在對麵的西格好整以暇地翻了翻菜單,像是聽不到那個聒噪的聲音似的自言自語:“同時供應甜、鹹豆腐腦?唔,看來還沒像你們那個世界那樣有一批無聊人士掀起鹹甜大戰。”


    付友光狠瞪著西格,齜牙咧嘴;西格嫌棄地揮了下手:“這就無法容忍了?像什麽樣子,更讓人生氣的還在後麵呢,給我把脾氣吞迴去。”


    “……還能更過分?”付友光咬牙說。


    “薇薇安以普通管家身份在城裏采購時城中連子爵都要對她畢恭畢敬,現在她可是高級官員之一,妥妥的實權派,她的丈夫、親戚,在平民間作威作福、在底層員工、甚至基層管理間隻手遮天,都不算是什麽奇怪的事兒。成熟點吧,把你的精力花到該花的地方去。”西格輕笑著,打個響指讓店員送酒過來。


    賽門坐在吧台那兒大放厥詞,點了不少酒水和餐點大吃大喝了一番後才搖搖晃晃地帶著瑪麗離去。消費的酒水和食品一分錢沒付不說,哈羅德還得賠著笑把他送出門。


    此時已是晚上八點,城堡撥款裝設的路燈照得城區裏燈火通明。腳下打著踉蹌、口中噴著酒氣的賽門出了酒館街,還順道去路邊開業著的熟食店裏白拿了半隻烤鴨。這家熟食店的店長也是剛從普通員工裏提拔上來的,對賽門無賴的白拿行為敢怒而不敢言。


    付友光按捺著怒火,與西格遠遠跟著賽門穿過了半個城區,到達了內城區分配給中、高層管理層居住的花園小區式居住區。小區門口站崗的城管隊員沒有攔住那個無業遊民,眼睛就地把賽門放了進去進去,把付友光氣得直抓牆皮。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嗬嗬、嗬嗬。”氣瘋了的付友光咬牙切齒,繼續跟了進去。站崗的城管隊員疑惑地過來攔住他們,付友光花了好大忍耐力才讓自己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沒有太扭曲:“我是光·弗蘭迪。這家夥是西格。你是哪個隊的?”


    兩位弗蘭迪臉上抹了遮蓋膚色的藥膏、點了雀斑,但仔細看的話還是能分辨出他們的五官。城防隊員全員都是追隨者,這位隊員自然能認得出他們,當即十分激動地行禮,顫聲道:“報告!我是城管隊第五分隊的修,負責這一片區的崗務執勤。”


    “很好,修,那麽你告訴我,剛才進去的男人是哪個部門的官員?為什麽他能進去劃分給管理層居住的小區?”


    付友光臉色不善,這位年輕的城管頓時有些語塞;躊躇了一會兒後才小聲地說:“那是……薇薇安女士的家屬……和薇薇安的父母弟妹一樣……占了一棟宿舍樓。”


    “一棟!還有薇薇安的父母弟妹!好一個雞犬升天啊!”付友光咆哮,眼睛發紅,“那麽他們該不會也靠著裙帶關係獲得了職務吧?嗯?!”


    上過數次追隨者課程,從未看過光·弗蘭迪發過這麽大脾氣的修心驚膽戰,苦著臉猶猶豫豫地說:“這個……聽說是安排了一些閑職……上個月我排班到這兒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住在裏麵了。”


    付友光抱頭一蹲,也就是說在帝都之行前這些個裙帶就混進城堡體係了——而他竟一無所知!!


    西格默然看了蹲下去的付友光一眼,踢了下他屁股把他拉起來,直接對修下命令:“發信號,通知所有非執勤期城管集合,突擊檢查小區,居住在裏麵的所有正職閑職管理層及其家屬都帶出來,集中到市政廳。”


    修麵目呆滯,這、這動靜可就大了,樂子也大了;要知道城堡體係裏的官員、管理層,別管是不是在常駐城堡的,都有家屬住在裏麵……


    西格斜瞥猶豫的城管隊員一眼,語氣冰冷:“立即執行。”


    “咻”地一身,信號彈劃破夜空。除了進入新兵營操練新兵的士官,非執勤期的城管隊百餘名隊員全部出動突擊檢查,各級管基層的家中頓時好一陣雞飛狗跳。這期間第五分隊的隊長亞當帶著人進入薇薇安名下的房子時,還剛好撞破了一樁強|奸未遂案——賽門以安置弟弟工作的名義將南希紡織廠的女工騙到家中意圖不軌,被城管隊員當場捉拿。


    得到消息趕來市政廳集合的南希女士聽聞後,小母狼當即暴走,突破押解賽門的城管隊員包圍圈,衝進去一腳踢飛了賽門。


    迴到分配的宿舍樓休息的和留在市政廳連夜加班的官員和管理層忐忑地在市政廳大樓前方廣場處匯集,驚疑不定地看著各家的家屬成群結隊地被帶過來。晚上十點,抓緊時間換了衣服洗掉臉上藥物的付友光和西格帶著丹尼爾出現,得到吩咐的莉莉絲也召集了辦公廳的人手抱著大堆的人事任命文件跑出來。


    命人打開了廣場上的大燈,擺上長桌堆好人事任命文件。付友光臉色陰沉,到場後沒有跟人打招唿,雙手抱胸往長桌後一坐進入旁觀模式;總算穿上自己穿慣了的常服的西格臉上帶著不陰不陽的微笑,倒是笑眯眯地跟妮娜、蘿絲、薇薇安他們打了個招唿。


    到場的高級官員約有十幾位,包括了現任市長伯納德、進城開會的雪莉爾、莎莉、在城中進行餐飲業推廣的謝米爾、因工作出色預備進入籌備中的礦業局擔任重要職位的亞力士、同樣工作出色預備進入民政司的馬特·約翰等人。


    妮娜近期主要精力放在了海得賽人民軍的操練籌備上,她對於各家裙帶關係網倒是稍有了解,但賭場帶來的惡性影響其他女士們都不約而同地瞞著她;跟雷恩一起趕來的她看到各家家屬陸續被帶過來還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蘿絲、黛西和薇薇安看到莉莉絲搬出了人事任命文件後倒是意識到了什麽,麵麵相覷,各自苦笑。


    城堡體係裏的官員、管理層人員和兩位弗蘭迪沉默地等待了半個多小時,直到被強製帶出居住地的各家家屬都到齊之後,西格站出來打出了第一槍:“各家家屬中,在城堡體係裏擔任官職的,無論歸屬任何部門、任何公、私營企業,隻要是有職位的都站出來。”


    城堡體係裏,在職的中高層管理層包括各家公司董事,全部放一塊也就幾十個,這還是加上了私營企業業主們的總數。可是賴居在管理層小區裏的人數密密麻麻,少說也得好幾百,實在是個驚人的數字。


    家屬群裏一陣小小的騷|動,而後稀稀拉拉地站出來了十幾個人。西格麵色不動,慢條斯理地又加了一句:“各部門將在年前整改,自認擔負不了職位的,不用站出來也不要緊。莉莉絲,等下把沒站出來的人名字直接劃出去,各項福利待遇取消。”


    安靜的廣場上頓時一片轟動,家屬群中一陣騷|亂,很快又站出來一百多人。


    西格滿麵微笑,不熟悉的人看著如沐春風,熟悉的人看了一陣膽寒。以悠閑姿態站在市政廳各級官員、各家企業管理層前方的他微微側頭,對著後方吩咐:“辦公廳、民政司、社會司的秘書出列。”


    十多個秘書小姐站了出來。


    “把他們分成十組,輪流帶到一邊背誦管理人員守則和員工條例。背得出的站右邊,背不出的站左邊。”


    留在市政廳辦公的秘書小姐都是精英,但組織這一百多人列隊分組仍舊花了不少功夫。各級官員和各家業主們的臉色都難看起來,別說擔任職務,即使是普通工人每日都要參加訓練,排隊跟喝水一樣容易。妮娜女士危險地眯起眼睛,手指難耐地在佩刀上彈動;牽涉其中的薇薇安、黛西臉色難堪,若不是蘿絲和莉莉絲扶著她們,估計要縮到地上去了。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西格指向的左邊人群越來越多,而右邊隻剩下十幾個。


    沒理會那一大堆麵色惶惶的家夥,西格轉向似乎是經過考驗的那十幾個人,頗為“和藹”地說道:“管理人員守則中要求管理人員提拔必須有三個月以上的基層工作經驗、並獲得追隨者資格。報出你們工作過的基層單位,拿出你們的追隨者徽章。”


    全滅。


    這十六個人,無一人有過基層工作經驗,也無一人拿得出追隨者徽章。


    基層工作經驗沒法兒撒謊,因為各家業主就在此地,稍微對質就能發現問題。追隨者徽章更加弄不了假,那是每一個要都要由光·弗蘭迪過手的。


    人群最外層的城管隊員們一臉鄙視,這些自以為高高在上的裙帶們可沒少給擔任執勤任務的他們臉色看。


    百餘名裙帶關係人員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有不少人擠眉弄眼地衝西格身後站成兩排的各級官員、各家企業業主們打眼色,希望能脫離目前的尷尬境況。


    西格施施然轉身,麵對神色各異的海得賽精英們,攤開雙手,虛偽的笑容瞬間泯滅,冰冷的眼神如刺骨寒冰,冷笑著說道:“那麽,先生們,女士們,視管理守則為無物、讓這些家夥們混進了咱們的城堡體係當蛀蟲的……到底是誰呢?”


    “噗通”一聲,黛西麵如死灰跌坐在地;薇薇安緊隨其後跪到地上,略微擋住黛西,嘶啞著聲音說道:“是我的錯,伯爵。是我……兩個月前我讓我的父母弟妹進入了內城區……給我的弟弟安排了工作……我開了這個頭,所以、所以才讓其他的人有樣學樣……這次的事件,也是因為我的弟弟……”


    西格漠然地看了一眼泣不成聲的薇薇安,平靜得滲人的語氣中依舊不帶任何情緒:“你想多了,薇薇安。你沒有那麽大的能力庇佑這麽多人,你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西格轉過身,抬手指向一個背得出守則卻拿不出追隨者徽章、也沒有基層工作經驗的男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在六個月前的勞動模範表彰會上參與過亞力士礦業公司的組織。”指向另一個人,西格說道,“而你,你是三個月前經過熟食店推薦、擔任安普城內某家熟食店分店店長的。”


    六百多人的廣場上瞬時一靜,落針可聞;無數人以看怪物般的目光看向西格·弗蘭迪伯爵,包括光·弗蘭迪在內。


    年輕有為、作為典型代表上過無數次報紙、被視為一時俊傑的熟食店總董事凱文和礦業公司巨頭亞力士麵露倉惶,臉色青白,嘴唇蠕動著不敢有任何辯解。


    西格臉上的嘲諷之色愈濃,冰冷的視線一一掃過各級官員、各家公司業主;被他看到的人如同被蛇盯上的老鼠,在十一月的寒冬裏瞬間汗流浹背:“無視守則、無視城堡規定,任意提拔管理層、任意安插職位,可不是從你開始的,薇薇安。你的道歉一文不值。”


    在數百人畏懼的目光中侃侃而談的西格半側身對上坐在長桌後全身僵硬的付友光,惡意滿滿地一笑,一字一字說道:“在各家子公司慢慢增加、城堡勢力覆蓋住小半個海得賽的現在,被帶到這兒來、被揭穿的這些人,並不是全部。”


    你努力的成果,千瘡百孔。


    付友光的臉色難看得能拎出水來,頓時讓西格猶如在三伏天裏喝了一碗冰冷飲品般愉悅。他輕笑著打了個響指,幾個城管隊員拉著上衣有明顯撕破痕跡、受過驚嚇臉色蒼白的瑪麗和剛被南希踢斷了肋骨的賽門上前。


    “你認識他吧,薇薇安。”西格指著賽門說。


    薇薇安臉色有些難堪:“是的,伯爵,我的前夫……一個人渣。”


    本就驚慌失措的瑪麗聽到薇薇安女士咬牙切齒的指證賽門為人渣,頓時傻在原地。


    “很好。那麽,是誰給了這個人渣出入管理層居住區、住宿其中、在熟食店分店和食堂下屬酒館白吃白拿的權力的?”西格冷笑,冷冽的目光掃向一眾市政廳官員。


    場麵靜得可怕,隻聽得見西格冷冰冰的聲音:“我不相信被薇薇安女士厭惡的男人能夠借著她的名頭招搖撞騙……是誰給了他膽子和底氣的呢?在我心情惡化之前請主動招認,先生們,女士們。我想,誰也不願意看到這麽小的事兒拖延到被交到妮娜手裏那一天。”


    殺神名聲風靡海得賽的妮娜女士十分配合地跨前一步,佩刀的刀鞘敲在她的馬褲上玎璫作響,陰森森地笑著說道:“我會期待的,伯爵。”


    “我、我,請原諒,我……”黛西身後,民政司副司長、黛西的哥哥亨利麵無人色地站了出來,強撐著沒有跌倒,“……他自稱薇薇安的丈夫、希斯娜的父親,我……想要賣薇薇安女士一個人情,就……給他安排了一份衛生部的工作……請相信,他隻是普通清潔工編製,我也沒有權限安排他成為管理層啊!”


    年輕的凱文在劇變之下早就心驚膽戰了,這會兒也再也撐不住,帶著哭腔站出來說道:“我見過這個賽門兩次……他自稱與亨利先生頗有交情……還是……薇薇安女士的丈夫……他時常在熟食店占些便宜,我就……”


    “胡鬧!”付友光坐不住了,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們,“人情?交情?!你們手中的權限是讓你們為自己搏麵子賣好攀交情的嗎!”


    西格不悅地一瞪,咆哮了一聲發泄了少許怒火的付友光呐呐地縮了迴去。


    “也就是說這是個招搖撞騙的騙子?嗬嗬。讓這種人混得如魚得水……亨利,凱文,你們認為這隻是道歉就能繞過去的事兒嗎?”西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莉莉絲,記他們兩個各一次過。亞當,你的人把他押去礦山,終身苦役。”


    城管隊第五分隊隊長亞當愉快地受命,癱軟在地的賽門當即大叫出來:“不、不,尊貴的大人,我不是騙子,我是薇薇安的丈夫、我是希斯娜的父親,這是真的!”


    西格漠然地看了一眼亞當,亞當趕緊一腳踢到賽門的肚子上,總算清靜了。


    城管隊員拖走了賽門,被留下來的瑪麗兩眼含淚,屈辱、羞恥和憤怒讓這位年輕的姑娘站立不穩,眼看就要摔倒。


    西格完全沒有同情她的意思,看了她一眼後扭頭對南希說道:“這個女人想讓自己的弟弟成為熟食店的正式員工,不鼓勵自己的弟弟努力工作,想的卻是怎麽托人情走後門……把她降為臨時工,三年內不準轉正。”


    想吃人情飯的,隻要動了這個念頭就必須打壓。起步階段的海得賽容不下任何投機取巧,哪怕對方是受害者也一樣。


    瑪麗跌坐在地,失神地看著一句話斷送了她幾個月努力的弗蘭迪伯爵,對方的視線裏完全沒有她,讓她根本說不出任何求情的話。


    付友光憐憫地看著失魂落魄被南希扶走的年輕姑娘,隻能是一聲歎息。


    西格對賽門和瑪麗的處置不可謂不嚴厲,那百多名裙帶總算了解到自己的處境,一時間廣場中低迷的氣壓蓋過了十一月夜晚的冷風;西格也沒讓他們失望,玩味地摸了下下巴後,對磨刀赫赫的妮娜說道:“司法部現在的人手足夠嗎?”


    被點名的妮娜眉飛色舞:“當然,伯爵,新兵營的士兵隨時可以出外勤。”


    西格大度地大手一揮:“統一拘留二十四小時,分開關押不許探視。盤查清楚來曆、直係親屬、竊居何職、是否有利用職務之便作奸犯科。”


    “是,伯爵!”


    站在市政廳大門方向的一眾官員、管理層臉都綠了,確是誰都不敢出聲質疑。本地大家貴族被付友光清掃一空、又被妮娜砍了個遍,現有的“高層”都是城堡一手提拔起來的。雖然現在攤子鋪開了,可是誰都還沒混到能夠一手遮天的地步,想要倚老賣老也沒人有這個資曆。


    付友光欲言又止,這些人必須清除出管理人員隊伍,但是做得太過又確實會影響到現在海得賽的前進步伐;西格哪會考慮不到這一層,安撫地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衝人心惶惶的一眾官員、管理層說道:“我很理解功成名就後照顧親屬的心態,但這種蔭蔽影響到了海得賽的集體利益可不行。諸位放心,一點兒小小的錯誤最多隻會在你們提升的資曆上增加一點兒門檻……犯一次小錯不過是耽擱三年的提升而已,不影響大家的工作。結果出來以後我們會召開一次全體大會公開獎懲,相信以妮娜女士的雷厲風行,不會讓大家等太久。”


    無數人淚流滿麵,提升在即、即將從商入仕的亞力士、馬特·約翰等人更是心中罵娘。飛速發展的海得賽,表現好、思想進步的,半年就是一個提升期。停頓三年不提拔,那和被人砍一刀有什麽區別!


    因為鄰居的數次登門請求不得不給鄰居家的兒子提供工作崗位、安插了自己的表兄弟進管理層被西格點出來的亞力士腸子都悔青了。


    西格欣賞了好一會兒眾人如喪考妣的臉,好半天了才慢悠悠地接了一句:“三天內到莉莉絲處自首的,從輕處罰。”


    ……不帶這麽大喘氣的啊伯爵!!


    一部分人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西格心底的愉悅更甚了。這些小招數隻是起底,把瀆職的人員區分出來;至於出賣了城堡利益的背叛者……目光一轉看向人群中某個一臉慶幸的家夥,西格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他和喜歡幹脆利落解決問題的付友光不同,本質上,他更傾向於……把人慢慢地按進絕望的深淵裏,看著對方拚命掙紮,卻連頭都抬不起來。


    給付友光添點小麻煩什麽的,他自己就非常樂意。但是懷抱著惡意撬城堡體係牆角的家夥,可不能輕鬆地放過。


    薇薇安聽到西格那句“從輕處罰”,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小心地、畏懼地看了一眼麵無表情走向付友光的西格,薇薇安忽然意識到一點:西格看似嚴厲地處理裙帶,卻始終沒有提過一句賭場事件!


    百餘名裙帶哭爹喊娘地被城管們帶走,薇薇安心頭那股寒意始終揮之不去。場中數百人,這一刻隻有薇薇安跟上了西格的思考節奏。


    這次處置隻是前奏,內部整頓,才剛剛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海因農場


    農場員工:咦,安德魯先生,你去哪?


    安德魯:嗬嗬……我要去佩吉農場協助薩琳娜女士的工作……


    農場員工:席爾先生已經過去了呢,你不需要去了,安德魯先生。


    安德魯:少囉嗦!席爾那小子能幫上什麽忙!少了我這個煉金術師怎麽行!


    農場員工:……安德魯先生,你是擔心光大人跑來問責你這段時間裏的懈怠吧?


    安德魯:屁!我怕他幹什麽,我可是煉金術師啊!放開我!


    農場員工:別讓我們為難啊安德魯先生,再說你跑得再遠也沒用,光大人召喚的話,你還是得迴來……


    安德魯:……我、我受夠啦吼吼吼!


    亂入的食堂員工:安德魯先生!光大人傳授的水煮魚試製成功啦!您要來試試嗎?


    放棄掙紮的安德魯淚流滿麵:……這就來……


    果媽扔了一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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