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刃飛身想要向下跳,但他的身體已經無法承受深淵的水壓了。


    越往下潛,海水的壓力呈指數增長,連紅階的海獸鮫人都無法生存的地方,千刃下去也隻有粉身碎骨一條路。


    他剛下海溝,就聽到自己的骨骼發出“劈啪”的脆響,那是骨頭寸寸斷裂的聲音。


    一邊骨折,一邊恢複,銀階的體質強悍如斯,但他要忍受的是無與倫比的痛苦和可能的後遺症。


    不僅如此,還有刺痛的耳膜和即將要爆開的毛細血管。


    以至於千刃的雙眼都通紅了。


    千瑤擔憂地望著自己的父親。


    “冷靜一下,勇士”。


    兩名紅階鮫人也勸道:“族長並沒有傷害薑族長的舉動,剛才攻擊你,似乎隻是想要帶她離開”。


    話是這麽說,但千刃怎麽能甘心?


    他護著薑月前來,如果她出了什麽事,自己有什麽臉迴到月神部落?


    當初他當著霍普的麵擄走薑月,始終沒有後悔過,但今天,藍啟明當著他的麵帶走薑月,才讓他體會到那徹骨的痛苦。


    “啊!——”


    千刃在海溝的入口處徘徊著,幾欲發狂。


    這時候,她腦海中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別急,千刃”。


    薑月說道:“我能感覺到啟明的存在,隻是需要喚醒他,不要做多餘的犧牲,等我”。


    匆匆說完之後,薑月的通靈範圍達到極限,她的聲音也驟然消失。


    有了薑月的話,千刃通紅的雙眼才恢複些許清明。


    他迴到海底,餘怒未消。


    克拉肯族長左邊看看,右邊看看,歎氣:“我下去看看”。


    深度達到兩萬米的恐怖海溝,隻有克拉肯這種原本就生活在深海的獸人才能涉足。


    而且必須是紅階以上。


    走之前,他說道:“我會盡量勸藍王的,如果那名雌性真的對他來說很重要的話”。


    說完,他的身形瞬間沒入深淵海溝。


    此時的薑月正被藍王牢牢抱在懷裏,他的胸腔處不斷發出痛苦的哀鳴,似乎是在訴苦,又似乎帶著憤怒和委屈。


    薑月撫摸了一下他始終柔順的長發,用自己溫熱的身體抱住他。


    藍王似乎僵了僵,帶薑月潛入海溝最深處。


    在這裏,薑月看到了一把已經塵封了不知多久的三叉戟。


    足有三米多長的巨大武器,但現在已經漆黑一片,毫無光澤。


    三叉戟插在海底的一方祭台之上,祭台上的紋路和藍啟明身上的紋路如出一轍。


    薑月猜測,這就是曾經屬於噬魂族祖先的地方。


    藍王將走神的薑月壓在了祭台上,用水草捆住了她的手和腳。


    然後他開始焦慮地在薑月身邊徘徊,不斷捂著腦袋發出怒吼,時不時會欺身而上,但又很快退到一邊。


    薑月無聲地歎了口氣,她開啟精神力,侵入了藍王的精神世界,用了一番力氣,才控製住他。


    噬魂族的力量,本來就與精神有關,所以控製藍啟明耗費的精神力是控製其他獸夫的二倍左右。


    好在,薑月有骨戒,完全消耗得起。


    “啟明。”她聲音溫柔地喊道:“醒醒,你不會想要傷害我的,對嗎?”


    藍王痛苦地捂著頭,在地上打滾。


    薑月用力掙脫水草的束縛,一步步走到藍王麵前。


    藍王似乎有些害怕她的靠近,有些狼狽地想要躲開。


    薑月抓住了他魚尾最危險的尖刺:“你往哪裏跑?”


    藍王的怒吼聲逐漸變得微弱下來,也不再躲閃。


    他湛藍的眼珠轉了轉,有些可憐地看著薑月。


    “你不願意見我嗎?啟明。”薑月靠近他,額頭貼著他的額頭:“不要自責,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過錯”。


    藍王的身體顫抖起來。


    薑月抱起他,將他擁入懷中:“我愛你,我迴來了,你出來見我,好不好?”


    她聽到藍王發出粗重的喘息,然後在薑月的視線中,藍啟明身上的黑色紋路逐漸變淡,眼中的墨色消失,臉頰的鱗片也收迴去了。


    薑月感受到,有什麽東西砸在她的肩膀上。


    她微微鬆開藍王的身體,再次雙目相對的時候,她知道,這是她的獸夫。


    大滴大滴的珍珠淚從他的眼中滴落。


    藍啟明放聲大哭了起來。


    薑月的心揪起來痛:“我來晚了”。


    她靜靜地在他腦海中講述著:“在大白鯊的銀階技能中,我被獸神保護著,沒有受傷,隻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花費好久才迴來”。


    “我們的幼崽也活著,她叫藍希,是個健康的雌性寶寶,一出生就是銀階,和你長得特別像”。


    “你喜歡這個名字嗎?啟明”。


    藍啟明的手微微顫抖著,雙手反複摩挲著她的臉和頭發,生怕她再次消失在他麵前。


    生怕這一切,又是漆黑的深海中,一次不願醒來的夢。


    “我……”藍啟明哽咽道:“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薑月露出笑容:“不哭了,看你掉了一地的珍珠”。


    藍啟明不說話,靜靜地掉珍珠。


    薑月:“……”


    這可憐見的破碎美人。


    “你現在都變得這麽厲害了,千刃打不過你。”薑月撫摸著藍啟明的魚尾,兩人結侶這麽久,她知道撫摸什麽位置最能讓他放鬆下來。


    “怎麽還哭喪個臉,嗯?”


    過了好久,藍啟明才聲音沙啞著開口:“我迴不去了”。


    他說道:“為了這份力量,我已經激發了噬魂族的力量,現在的我,就是個怪物”。


    “你不是怪物。”薑月親了親他的唇:“外形還是很酷啊,別有一番風味”。


    薑月打趣:“你能變迴剛才那個樣子和我做嗎?”


    藍啟明:“……”


    他轉過身,背對著薑月生悶氣:“你肯定嫌棄我了,故意說這種話尋我開心”。


    “而且我控製不了噬魂族的力量,除非突破,雖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麽突破了,但我確實感覺到了屏障”。


    “我怎麽會嫌棄你?”薑月瞪大雙眼:“我最愛你了,要不幹嘛要上趕著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找你”。


    “見你一麵比登天還難”。


    薑月吐槽了一番,說道:“你確實快要突破了,我們可以一起試試怎麽控製,現在通靈的狀態下,你沒什麽問題”。


    藍啟明一條魚擺在地麵上:“你要是現在放開對我的控製,我可能會繼續發瘋”。


    “隻有見到幼崽和你才能冷靜下來”。


    薑月不在意地說道:“那我就一直控製你好了,反正我現在足夠強”。


    “好,這可是你說的。”藍啟明欺身而上:“你一分一秒都不能離開我,我要你永遠都在我身邊”。


    薑月抱著他的脖子安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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