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這樣縮?”江葉舟算是長了見識。


    王自強道:“欺騙的時候也是一種姿態,我們喜歡一個人肯定是喜歡她某一種或某幾種姿態,而不是喜歡所有的姿態。譬如大部分人都不太可能欣賞打嗝、蹲坑……之類的時候吧。”


    江葉舟忽然覺得王自強說得竟有幾分道理。


    隻聽他繼續道:“在我看來這種問題的關鍵在於原不原諒欺騙這種行為,而不在於喜不喜歡對方。”


    “原諒那便繼續過,不原諒便徹底分道揚鑣。恕愚兄直言,江兄弟這朋友斷又不斷,成又不成多少有些優柔寡斷。”


    “而且既然對外以夫妻相稱,恰恰說明你這朋友舍不得這層關係。他對他妻子原本的那一麵肯定也有好感,而且很享受那種與對方共享一個秘密的感覺。”


    這一番話說得江葉舟麵紅耳赤,他本意是想開導王自強,讓他更好地應對與秦悠的關係。


    誰料到卻被他反客為主一通教育。


    船已靠岸,王自強塞給他五十兩銀子。


    江葉舟知道他為官清廉,眼下這五十兩銀子大概是這個縣官的大半家當了。


    他本不欲收下,可一想自己還得去尋嶽雁謠,不可能停下來找座小島找活幹,的確需要錢。


    “多謝王大哥,我若是運氣夠好,定十倍還你。”江葉舟道。


    就他去年在風雲閣掙的那些錢,隻要能安全迴到家中,拿出個五百兩來不是難事。


    王自強擺了擺手:“你我道義相交,談錢就俗了。希望江兄弟能夠順利找到尊夫人,盡快解決麻煩吧……”


    與王自強道別後,江葉舟繼續踏上未知的旅途。


    海島漸遠,他第一次發現也許喜歡一個人並不等於“喜歡她喜歡自己”。


    除了溫柔賢惠,武功、謀略、膽識、勇毅都可以成為喜歡一個人的理由。


    妻子未必是想象中的妻子,愛人卻可以是想象中的愛人。


    嶽雁謠如果沒死,她可能在哪兒呢?


    在遇到王元化之前,他們原本的目的地是更東邊的沽水島。


    無論朝廷還是淬體盟,追殺自己的人未必知道自己的最終目的地是何處。


    既然如此,前往原目的地反倒是最有可能遇到彼此的。


    迴想起自己落海時,嶽雁謠似乎曾叫的撕心裂肺。


    自己能相信她還活著嗎?她又會相信自己還活著嗎?


    江葉舟知道,他們彼此在對方心裏的占據著重要的地位,可就算哪一天失去了對方,也還是會盡力活下去。


    嶽雁謠性子堅忍,自己則是有些沒心沒肺的豁達。


    好在現在心存希望,總要將這段操蛋的旅途進行下去。


    天威島的小碼頭能去的地方很有限,要前往沽水島須得在其他島嶼上轉船。


    船行小半個月,江葉舟終是登上了別處碼頭,準備等船去沽水島。


    可他剛一下船,便有一個穿金戴銀之人攔著了他:“少俠請留步。”


    換了之前的他可能會被嚇得一個激靈,以為又被追殺自己的人認了出來。


    不過現在大風大浪經曆了不少,心性也因磨礪而變得平和。


    “我們認識嗎?”江葉舟問道。


    眼下烈日當空,酷暑難耐,這人卻穿得花裏胡哨,仿佛梨園裏的戲子。


    雖汗如雨下,倒是樂此不疲。


    哪家的有錢人這麽吃飽了沒事幹?


    “我觀少俠腰佩長劍,可是會武功的江湖中人。”那人問道。


    江葉舟道:“不錯,閣下有何見教?”


    這些日子以來,他不得不自己打磨保養謫星。


    亙海的環境兇險萬分,既沒有認識的人,也沒有熟悉的地方,兜裏還沒錢。


    再想搞到這麽好的劍,可不大容易。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現在再用普通的劍對戰最兇惡的敵人可謂是自找麻煩。


    他必須珍惜手中的這把劍,就好似珍惜多一分扭轉局麵的機會。


    那人開口道:“閣下既然會武,可有興趣參加三個月後的亙海英雄會?”


    “亙海英雄會?”江葉舟從未聽過這麽個大會。


    那人點了點頭:“不錯,地點就在東邊距此不遠的亙海南岸上的弦風城。”


    江葉舟在腦海中努力搜索“弦風城”這三個字,迴憶起它好像是隸屬寒溪道的大城。


    這座城算是天下偏東的地方了,像江葉舟這般一直在西邊活動的人自然也不會對這座城市有更多的印象。


    那人見江葉舟似乎有興趣,便添油加醋道:“這亙海英雄會乃是淳王主辦的,想必少俠也聽過,淳王仗義疏財,最愛結交天下英雄。”


    “英雄會分為文試和武試,無論您在哪場比試表現優異都能獲得不錯的恩賞,甚至有機會成為王府的門客,直接替王爺辦事。”


    “當然,這門客的待遇嘛,足夠任何人吃喝不愁了。”


    江葉舟雖未聽過什麽“仗義疏財”的美名,但的確聽說過這位淳王。


    他是天下最有權勢的親王之一,真要說起來,當今皇上得管他叫一聲“四叔”。


    自武宗皇帝時,他的食邑便在寒溪道一帶,也算是在此地耕耘多年。


    可去年朝廷才搞過青年英傑會,他今年便搞個亙海英雄會。


    雖不知道都有些什麽人參加,但多少有些和朝廷分庭抗禮的意思。


    大家都知道陳王宴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打著工部的名頭。換言之,皇帝是認可這件事的。


    可這個遠在天邊,聖察不及的亙海英雄會皇帝認不認可,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更何況,宣傳這次大會的居然直接在碼頭堵人,更說什麽“有機會成為王府的門客,直接替王爺辦事。”


    雖說此地離泰和城較遠,又在較為偏僻的亙海之上,可這種行為對於一個應該對政治的敏感地帶很清楚的王爺而言似乎有些明目張膽了。


    即使現在的江葉舟不麻煩纏身,他也沒興趣失去自由去當什麽門客或是為了錢在王侯貴胄麵前露臉。


    朝廷主辦的青年英傑會他都懶得參加,更何況是親王的呢?


    江葉舟不想拒絕的太徹底,顯得自己不通人情,便開口道:“多謝告知,容在下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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