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嶽雁謠的確了得。


    先請老於來家裏吃飯,套個近乎,然後借機提出品劍大會的事情討他歡心。


    待到大會辦完,霜虹露臉後,老於自然高興。那麽她再趁勢提出丁夜迴歸門派的事情,便能多幾分把握。


    不止如此,品劍大會還能借機考察淬火山莊現在的能耐,有機會替自己解決劍客最大的煩惱之一。


    想到她策劃這些又忙前忙後,都是為了自己和霜虹派,心中不覺又是一陣感動。


    這女人怎麽對自己這麽好?


    當然,嶽雁謠的目的並不是江葉舟想得那般簡單。


    她和於承秋套近乎也是為了打探當年之事。


    與丁夜一番交流,她一直在察言觀色。雖尚未具體查證,但料來對方說得應該是實話。


    既然如此,和此事相關之人除了已死的白淩然和霜虹上一任掌門,便隻有於承秋了。


    而且如果江葉舟的推論不假,那麽山莊滅門之事魔教的確有重大嫌疑。


    可魔教中人怎麽可能會那招桂影扶疏呢?


    那麽當時在附近出現的人還有誰呢?,目前看來,還是隻有於承秋。


    而且他在送別丁夜時所說的話也很奇怪。


    說整件事絕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麽簡單,上任掌門不願替弟子報仇肯定也有自己的苦衷。


    這麽看來於承秋很可能知道某些不為人知的內情,而這個內情多半是關於魔教的。


    以嶽雁謠現在的身份,當然可以哄騙江葉舟去打探一番,自己再旁敲側擊地從他身上獲得想要的情報。


    可她到底也不是第一天幹臥底這個活兒,十分清楚消息經過傳遞必會有所損失。


    比如於承秋在敘述時可能提到某些看似不重要實則關鍵的細節,而江葉舟在轉述時很可能會忽略。


    差之毫厘謬以千裏,打探情報還是越接近來源越可靠。


    可人家師徒兩個私下談論一段門派和江湖的往事,自己一個剛嫁過來的大小姐在什麽情況下才能自然而然地在場呢?


    答案隻能是在自己家中。


    於是,嶽雁謠便產生了邀請於承秋來家中作客的想法。


    不止如此,她還得親自下廚。


    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他們師徒若是在茶餘飯後聊些往事,總不好意思把自己這個洗手作羹湯的女主人趕走吧。


    隻要自己在場,便有機會操控對話的走向,同時可以保證不放過任何細節。


    當然,嶽雁謠知道此事不宜操之過急,需得放長線釣大魚。


    於承秋畢竟是個老江湖,第一次來徒弟家中,麵對自己一個外人多少還是會帶一些戒備之心。


    而且長輩第一次來家中,自己身為徒媳,纏著人家問這問那也不合時宜。


    正如她對江葉舟所言,在於承秋第一次來家中作客之時,她不會提及丁夜之事,隻會趁機向他提出自己出資舉辦品劍的大會的想法。


    這件事情,料來他應當不會拒絕。


    這麽一來,霜虹派和淬火山莊便被順利地關聯在了一起,自己隻要見機行事,霜虹派中參與當年事情之人便可能露出馬腳。


    待到品劍大會圓滿落幕,老人家自會對自己這個徒媳多幾分好感。


    到時候再請他過來,和江葉舟借為丁夜說和之機,便可進一步獲知當年之事。


    所以,她辛苦學做菜,布置大會卻並非白忙活。


    既能討得江葉舟和他師父的歡心,又能打探二十四年前魔教的情報,還能將淬火山莊拉入局中作為試探。


    可謂是一箭三雕,吃點辛苦倒也值得。


    二人驅車迴山,又按原路步行上山。


    不巧的是到達山腳之時,太陽已快要落山,劍吟山的西側並沒有縣城落腳,江葉舟問道:“娘子,今天天陰,恐晚上天黑無月,山路難行。”


    “要不我們折返迴附近的鎮甸過一夜,明早再上山吧。”


    嶽雁謠道:“若是不帶著我這個拖油瓶,夫君自己能抹黑上山嗎?”


    江葉舟道:“咱們當日一起離山,如今便一起迴家。夫妻之間,何來拖油瓶之說。”


    他雖未直接迴答問題,可聰慧如嶽雁謠卻也聽出了答案:“夫君既然不覺得我是累贅,那我們今夜便一起上山吧。”


    “可是……”江葉舟還在猶豫。


    嶽雁謠倒是先把身子靠了過來:“不用可是啦,隻要一直挨著你,哪有什麽不安全的。”


    仿佛是為了證明嶽雁謠不是累贅,江葉舟隻得無奈道:“好吧。”


    他點燃燈火,也不過照亮周身數尺。


    二人就這麽摸黑走著山路。


    一開始,江葉舟擔心嶽雁謠看不清路會有踩空之虞,所以故意放慢了腳步緩緩前進。


    可走了一段,他發現自己這娘子步履穩健,漆黑的山路似乎也難不倒她,便加快了速度。


    不多時,兩人已來到將劍吟山分作兩半的深壑之前。


    “娘子,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來到那溝壑附近,江葉舟忽然聽到了深淵中似乎傳來了某種奇怪的聲音。


    “沒有呀。”嶽雁謠一臉無辜。


    她其實也聽到了,但那聲音極其細微,若非身懷武功,耳聰目明之人是絕無可能察覺的。


    江葉舟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嶽雁謠“不會武功”,所以聽不到也正常,他不過是隨口一問。


    “我確實聽到了,像是好些人攀爬岩石的動靜,不會有人掉到這個溝裏了吧。”江葉舟自言自語。


    聽了這話,嶽雁謠很佩服江葉舟異想天開。


    且不說這大晚上的除了他們二人誰會跑到這荒山野嶺,就算有人不幸掉到這深不見底的溝壑之中,怕是也早已一命嗚唿了。


    就算僥幸逃得性命,這懸崖幾乎垂直,尋常人如何能從崖底往上爬?即使有自己這般武功,也沒有十分的把握。


    猶豫間,江葉舟卻已經趴到崖邊,他舉著燈火向下張望。


    可火光微弱,崖壁嶙峋,根本看不清遠處的情況。


    “有人需要幫助嗎?”江葉舟朝崖底喊道:“聽到的話,迴個聲。”


    可這良久過去,隻傳來崖壁間江葉舟自己的迴聲和風吹過的“劍吟”聲。


    “大概是我聽錯了。”江葉舟道。


    “可能是石頭被風吹落的聲音吧。”嶽雁謠也覺得崖壁上不可能有人:“我們走吧。”


    江葉舟點了點頭,又像來時那樣摟著她的纖腰,躍過深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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