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屏幕前,一個抱著吉他的長發姑娘,隻露出吉他和纖長的脖頸在房間裏直播唱歌——


    一曲彈唱結束,看著屏幕前滾動的一行行彈幕,她悄悄地舒了一口氣。


    “滴滴”傳來一聲收信的提醒音,讓她的視線被突然閃爍的紅點吸引,想著歇一會也好,便點開了私信。


    “!”


    對麵發來了一張手寫的樂譜,讓女孩一下子充滿了好奇。她試著簡單哼了一下後,手指不自覺地跟著彈了起來,雖然還沒有填詞,隻是隨意地用“啦”這種擬聲詞代替。但那首旋律卻久久地印在自己的腦海,所以她彈了好多好多遍,直到能流利地演奏出來為止,然後,隻覺得——心情格外地酣暢。


    等她意識到自己還在直播時,馬上想起要解釋剛才的行為,但彈幕趨勢卻一片大好,那天,她的直播間第一次收視率達到爆棚。


    之後女孩迴複了私信的人,給對方道歉,說自己未經他的允許,在直播間裏彈了他的曲子,還賺了不少錢,願意接受對方的索賠。但對麵卻迴複:


    “沒關係啊,本來就是寫給你的嘛。”


    “我猜得沒錯,你的嗓音和這首曲子很合拍呢。”


    於是,兩人便就此開始了合作——女孩叫米鐸,對麵的人叫盲心。


    雖然彼此在網上聊得很熟絡,但仍然隻是網友關係,米鐸曾想約他見上一麵,卻沒能如願。而後,隨著米鐸的人氣不斷上漲,直播改成出道,也都是多虧了他寫的曲子,讓她的每一首歌都如期爆火了。


    電腦前,盲心給米鐸發來私信——


    “學校超市在賣草莓炸雞啤酒酸奶味的蛋糕,猜你會喜歡。”


    “哈哈哈,這是什麽鬼!不對,就是因為這麽奇怪還做出來賣,說明其實會意外地好吃吧。”


    米鐸看著手機笑了出來,然後順勢“撲通”一聲倒在床上。


    “哪天我得去嚐嚐。”


    她迴複道。


    米鐸其實知道,如果有一天,盲心不給自己作曲了,也許自己就什麽都不是了。她記得清楚,在兩人確認合作前,盲心這樣問過自己——


    “你為什麽想直播唱歌呢?”


    “因為我想讓更多人聽見我的歌聲,想把我的感情,傳達到更多人的耳朵裏。”


    “你的感情?”


    米鐸從那時起歌詞就很是叛逆,比起現在出道後的,當時更直接、更犀利,甚至有一部分聽起來完全是在罵人。


    “我討厭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虛偽又惡心。”


    “平時看見有不順眼的事情,我也會去製止。但畢竟這樣的機會有限,世界上還有那麽多人,沒意識到我們其實是可以反擊的。所以我才想唱歌,把我的感情,我的力量,更好地傳遞給更多人。”


    「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


    米鐸意識到自己的發言有些太過激了,看著對麵的“正在輸入中”陷入了一段後悔。


    「是不是不該和陌生人說這麽多啊。」


    過了一會,對麵再次發來了消息——


    “我們合作吧。”


    “我也想讓米鐸的聲音和感情,傳遞給更多人。”


    那一瞬間湧現出來的喜悅,不止是因為得到了一場前景大好的合作機會,更多的是“這樣的自己也被人接納了”。


    所以米鐸,一直把盲心當成知己。但盲心始終還是滿身秘密,他是什麽職業?他長什麽樣子?他今年多大了?自己全部都不知道。


    米鐸也會陷入一種恐慌,盲心會不會突然離開自己?到那時,自己還能像現在這樣唱歌嗎?這個疑問困擾了她許久,直到那天,她收到了盲心的新曲樣章——


    隻是聽到這個旋律,歌詞就已經填好了。


    「對,就是這樣。」


    “我們越來越合拍了。”


    她笑著說道,然後仿佛是接受了旋律的指引那樣,一口氣寫下整首歌的歌詞,而這首《利往》,也把自己的事業帶向了全新的高峰。


    她還收到了農大的邀請,去給學生做評委,順便簽了一場演唱會。盲心也在這時發來消息——


    “演唱會的時候,我會陪著你一起,讓全校都聽見米鐸的歌聲哦。”


    米鐸正高興著,想起了什麽,迴複過去:


    “其實也不是全校都能聽到啦,根據校方預測,在教學樓和宿舍樓那邊的學生還是聽不到的啦,也不能影響他們上課和休息不是?”


    “我會想辦法讓所有人都聽見的。”


    對麵這樣迴複著,米鐸一開始還隻覺得是盲心在哄自己開心,直到經紀人聯係她說,之前辦的那場演唱會被人訛上了。


    “什麽?為什麽?”


    聽到這個消息,米鐸隻是不理解。


    經紀人揉了揉太陽穴:


    “好像是有4、5個抑鬱症患者,在聽完那場演唱會之後,就自殺了。”


    “自殺?”


    米鐸騰地一下站起來。


    “還是4、5個人?這麽高的比例?”


    隻覺得從四肢開始,湧上一股冷意。


    經紀人歎了口氣:


    “雖然米鐸你的演唱會受眾,本來就是失意人群,抑鬱症患者的比率高,但,這也太趕巧了,就好像……”


    “就好像他們是因為聽了我的歌,才想自殺的。”


    米鐸失神地念了出來,第一反應就是要和盲心說一下——


    “盲心,演唱會出問題了。”


    “嗯,我知道,有5個人自殺了,對吧。”


    對麵很快就迴了消息過來,像是剛好在等著這句話一樣。然後他說:


    “太好啦,看來米鐸的感情很好地傳達出去了呢。”


    「太好了?」


    「什麽太好了?他們可是……」


    米鐸像是終於夢醒了一樣,拿著手機的腕部開始顫抖。


    “什麽”


    她隻來得及打出這幾個字。


    “米鐸不是說過,想幫助更多的人嗎?因為一個人的力量太微弱,所以才想用唱歌喚醒更多人。對於你的聽眾來講,死亡又何嚐不是一種解脫呢?”


    “根本不是這樣的!”


    米鐸不由自主地喊了出來。


    “我明明,明明是想告訴大家……”


    她沒來得及說出口,對麵就發來消息:


    “米鐸你,不是也得過抑鬱症嗎?”


    “!”


    「你為什麽會知道……」


    “你不是也曾渴望過死亡嗎?”


    「不對,不是這樣的!」


    “我已經走出來了,我唱歌是因為想讓更多人和我一起走出來!”


    麵對突如其來的背叛,一瞬間不再是憤怒,而是深深的委屈。因為自己曾經多麽地深信這個人會是自己的知己。但他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自己得過抑鬱症的呢?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帶著這種想法,給自己作曲的呢?


    此刻,她隻是有一個愚昧的請求——


    「千萬不要是從一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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