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煙此時抬眸,環視著圍在身側的五人。


    胸脯微微起伏,深吸一口氣。


    那縷氣息似帶著長久以來的掙紮與此刻的妥協,緩緩在胸腔遊走。


    片刻,她周身緊繃的線條也悄然鬆弛。


    似是已經無奈認命了,接受了這般命運。


    於是她朱唇輕啟,聲線軟糯卻透著幾分無力。


    目光直直望向蕭穆堯溫言道:“阿堯,抱我進去吧,這般站著,實是乏累。”


    說著,嘴角扯起一絲苦笑:“今日,反正我也是無法逃脫了,你們五人,哪個不是身懷絕技,武藝高強,阿耀和阿塵若要拚力帶我闖出,一場惡鬥在所難免,到頭來,雙方定是兩敗俱傷、慘不忍睹。”


    她輕閉雙眸,稍作停頓,似在腦海勾勒那血腥混戰畫麵。


    複又睜眼,滿是悵惘:“所以即便我僥幸逃脫,又能怎樣呢?你們皆是我的男朋友,這般慘狀,絕非我願,因此我已決定不再逃脫。”


    言罷,她眼中透著釋然,靜靜凝視蕭穆堯,周身散發著一種別樣的寧靜。


    蕭穆堯聽聞淩煙之言,眼眸驟亮。


    仿若暗夜荒原乍起的璀璨煙火,欣喜如洶湧潮水瞬間將他吞沒。


    那一直緊鎖的眉頭豁然舒展,眼眶因激動泛起微紅。


    雙唇微微顫抖,半晌才尋迴聲音,語調高揚,滿是按捺不住的歡愉:“好,我抱你進去!”


    言罷,大步向前,動作輕柔又急切地將淩煙打橫抱起。


    似抱起世間最珍貴的稀世珍寶,小心翼翼又難掩雀躍。


    陸晏清與賀靖川相視一眼,彼此眼中皆有欣慰之色。


    嘴角不自覺上揚,默契地緊跟蕭穆堯步伐踏入房間,腳步都比平日輕快幾分。


    那縈繞心頭多日的陰霾,終被淩煙這一番話驅散些許。


    周身緊繃之氣也隨之鬆懈。


    楚溪耀與沈卿塵也沒有絲毫猶豫,不疾不徐地跟在後麵一同入內。


    而後沈卿塵抬手,穩穩關上房門。


    “哢噠”一聲輕響,似將外界紛擾也就此隔絕。


    此時,蕭穆堯穩穩將淩煙抱到椅子跟前,輕輕放下。


    隨後便抬手一揮,解了她被製的穴道。


    然後長舒一口氣,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眼中卻透著洞悉一切的溫柔:“煙兒,我知曉你的心思,剛剛你看似認命,沒了逃跑的念頭,可我怎會不知,這不過是權宜之計,你隻是暫時不逃,等到我們放鬆警惕之後,你絕對會伺機再次逃脫。”


    淩煙聞言沒有動作,也沒有開口。


    但顯然沉默已經代替了迴答。


    蕭穆堯見此接著柔聲,非常真誠地盯著她繼續道:“所以我不想我們這樣一直如此互相折磨,如今想跟你推心置腹,好好解決一下我們之間的問題。”


    淩煙聞言,目光徑直迎上蕭穆堯的視線。


    嘴角輕勾,扯出一抹淡若雲煙的笑。


    那笑意卻未達眼底,朱唇輕啟,聲音清脆又透著絲毫不掩飾的質疑:“你想如何解決?解決得了嗎?”


    蕭穆堯聞言向前一步,身姿挺拔卻滿是懇切,雙腳穩穩立定,直麵淩煙。


    他目光坦蕩,眼瞳中映著淩煙的身影,滿是誠摯之色。


    雙手不自覺攥緊在身側,似要攥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聲音微微發顫,卻字字清晰有力。


    “煙兒,我能解決!還有,我要先向你賠罪,為我這可笑的自以為是,我曾篤定,我的心意你定能洞悉,八年相伴,朝朝暮暮,我以為我們早已心有靈犀,哪怕不言,你也清楚我絕無納妃之念,我以為此事你我心中早有默契,即便不用說明你也能明白,所以竟愚蠢地從未宣之於口。”


    說著,他眉頭緊蹙,滿是懊悔:“卻不知,從頭至尾,你都未曾信我會為你堅守,對不起,是我的疏忽,誤把沒說出口的承諾當默契,才讓你心生誤會,決然逃離。”


    接著他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挺直脊梁,鄭重又虔誠道:“所以如今,我便特意向你言明此事,我蕭穆堯此生身心隻你一人,絕不納妃,若有違背,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煙兒,現下,你可願信我了?”


    蕭穆堯話落,那熾熱且滿含期待的目光,像兩道無形的繩索,緊緊縛在淩煙身上。


    他的眼眸一眨不眨,瞳仁中唯有淩煙的麵龐,緊張、渴盼肆意翻湧。


    唿吸都變得輕淺急促,胸膛隨之一鼓一伏,似在等待命運裁決。


    旁邊的賀靖川、陸晏清、楚溪耀和沈卿塵四人聞言眼中滿是震驚之色。


    一國帝王竟真的願意為一人空置後宮。


    隨後震驚之色退去,嘴角微微上揚,勾出真心笑意。


    心間也滿是折服,暗暗歎服其情之堅。


    當事人淩煙自然也是覺得不可思議的。


    她雙眼圓睜,死死盯著蕭穆堯,眸中滿是震驚與錯愕。


    那眼神,似要將眼前人看穿、看透,確認這話不是幻聽。


    唿吸急促又紊亂,胸口劇烈起伏。


    她怎麽也想不到,他竟願許下這般重諾,為她做到這一步。


    她的雙手不自覺揪緊衣角,指節都因用力而泛白。


    心亂如麻,眼眶泛紅,有酸澀湧動。


    她以往從未有過這般幻想。


    可此刻蕭穆堯的赤誠,又似一把火,燒得她那冰封的心有了動搖。


    此刻她在信與不信間,徘徊不定,滿心都是掙紮與糾結。


    蕭穆堯見淩煙雙唇緊抿、久久不語。


    那眼中的猶疑像利箭刺心。


    他又怎會不知她還是不信他。


    於是他接著上前半步,目光緊鎖淩煙,熾熱且赤誠。


    那眼神似要將滿心真情徑直遞到她眼底。


    “煙兒,你為什麽就是不信我會為了你破除掉一切阻礙,為你空置後宮?你是覺得在我心裏你的位置比不上皇位這個位置是嗎?”


    “可是你想錯了,你們在我心裏同等重要,所以我會為了你破除千難萬險去做成這件事,即便群臣反對,我也有信心穩固超綱,穩固民心,不會出現亂子,也不會讓任何人以此來攻訐你,所以,你,肯信我嗎?”


    他的聲線雖微微顫抖,卻字字鏗鏘。


    淩煙的目光迎上蕭穆堯那熾熱得近乎滾燙的眼神,像是被磁石吸引,一時竟有些挪不開眼。


    眼前這人,眸中赤誠濃烈如焰。


    身姿站得筆直,渾身上下都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每個字都像重錘,一下下敲在她那本已設防的心壁上。


    敲出絲絲裂縫,引得信任的微光悄然滲進。


    有那麽一瞬,她心底泛起衝動。


    想要伸手抓住這份赤誠,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信他這一迴。


    可不過眨眼間,理智如冷水兜頭澆下。


    她睫羽一顫,迅速垂下眼簾,躲開那灼人的目光。


    同等重要?


    怎麽可能?


    她永遠重不過巍峨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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