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亟是法庭的常勝將軍,法律界的“王牌大律師”,以出其不意的直接詢問風格,而著稱於世;歐璽則常年在美國生活,並擁有好幾國律師執照,偶爾會為了官家的麻煩事,迴來台灣收拾爛攤子。


    與靳亟的嚴謹自律大相徑庭,歐璽顯得飛揚跳脫,風流多情,又生著一張雌雄莫辯的臉,眉宇間常常透著似笑非笑的神采,看上去和善且親切。


    可是如果認為他是個正派正直的大好人,那就是大錯特錯了,歐璽,是個法律界的異類,他在法律界的名聲很冷門。


    別人當律師開事務所是為了賺錢或聲張正義,他純粹是沒事找事,不是專心致誌地尋找法律漏洞,就是專撿無人敢接、難打到極點的案子,以此來挑戰自己的極限。


    除了料理官家的事務,他還很有愛心地幫過黑道大哥,極有道義地挺過妓女、流氓、流浪漢,幫平民老百姓告倒政客名流那更是家常便飯。


    贏的時候,轟轟烈烈;輸得時候,一敗塗地……這兩種極端,就是歐璽的律師生涯。


    除了台灣,歐大律師在歐美法律界,也一直是個極厲害的角色,與各國皇室貴族、各行各業、三教九流、黑白兩道的人馬都交情非淺。


    眼下傅珩對星辰失蹤的事一籌莫展,如果能由海外出動人馬去找,無論是黑白兩道,還是一些隱密的灰色地帶,應該部會比警方搜尋得更為徹底。


    “好!放心,等我的好消息。”歐璽信誓旦旦地保證,側耳聽那邊又不吭聲了,便又揚聲問:“kevin那家夥還活著吧?我都快一年沒見到他了,那家夥泡小美人,泡得連家業都不要了,『古氏』的股票跌得一塌糊塗,他倒是放心,也不怕你給他來個斧底抽薪?到時候隻能留在英國要飯?”


    “就算『古氏』垮掉了,他也不會淪落成乞丐,”傅珩一邊整理衣袖,一邊走出來,實話相告:“他很快就要迴來了。”


    “哦?”歐璽這下大戚興趣,問道:“你們要準備收網了?”


    “是時候了。”傅珩頷首,提醒道:“官家這一次,最好不要來摻一腳。”


    歐璽揚眉,攤攤手表示不解,“為什麽?這麽精彩的戲要上演,誰願意隻當個觀眾?”


    傅珩瞥了他一眼,嗓音冷沉沉地說出六個字:“當心刀劍無眼。”


    歐璽聽了直笑,聳聳肩,“官家二房現在掌事的二少,做事一向謹慎,估計不會來湊熱鬧,倒是官之棠,他一向喜歡冒險,雖然『古氏』如今被你和古總裁弄得奄奄一息,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怎麽可能放著『古氏』這條大魚無動於衷?”


    “我還欠他一個人情。”傅珩指的是讓星辰進“椰樹”工作的事情,“但是,我不會給任何人機會打『古氏』的主意。”


    “得了,你欠的是我的人情,跟他沒關係。”歐璽想起什麽似地噗嗤一聲樂了,“對了,先前聽說古世昌還在忙活著籌備你和古麗莎的訂婚儀式,是不是古副總裁有什麽不詳預感,想先給你扣上古家女婿的頭銜?”


    傅珩蹙了下眉,沒說話,一絲不苟地係著領帶。


    “如果直一是那樣,古世昌可要大大地失望了,這裏不是非洲或者印度,不流行一夫多妻製。”歐璽想起來就笑得樂不可支,“古家人應該不會知道你在義大利結過婚了吧?”


    這家夥太沉得住氣,結個婚一點風聲都沒有,如果不是有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估計連他也會被蒙在鼓裏。


    “我會補辦婚宴的,你記得準備禮金。”傅珩笑了笑,再穿上西裝外套,在舉步離開之前,他又迴頭叮囑一聲:“有任何消息立即通知我。”


    目送他離去,歐璽趙發好奇。


    那個被傅珩要脅了五年,活像個傀儡的古家小女兒,究竟是長得怎樣的三頭六臂,教傅大帥哥專情至此?


    歐璽第一次見到傅珩,是在古家那場人盡皆盡的大型葬禮上,官家派去吊唁的是官老太爺的三子官天健,當時歐璽正好從美國迴來,便陪表姊夫一道前往。


    那一次除了見識到古家的財大氣粗,雙腿受傷的古少爺的慘狀,還有就是那個始終站在古少爺身後的少年。


    與受挫後脾氣古怪、陰晴不定的古少爺相比,更加顯得他沉著冷靜,似乎任何流書都無法攻陷他的內心。


    雖然年輕,卻是個內心強大的家夥,擁有堅毅和不服輸的秉性,實在是令歐璽刮目相看。


    所以在第二年的春天,歐璽在波士頓的一家酒館的牌室裏,很輕易地就認出了他。


    他衣著樸素整潔,黑色的短發幹淨利落,正坐在小圓桌前和兩個外國人在玩牌。


    他們的賭注不大不小,但氣氛很緊張,周圍圍了不少人,津津有味地旁觀,因為誰都看得出來,那個年紀不大的東方少年不顯山、不露水,也沒對手塊頭大,但在牌桌上卻是極有策略的。


    每一次他都會贏一點,但絕不貪心,見好就收,再抓住對方的漏空,殺個措手不及。


    加上邏輯思維極強,一個小時下來,他竟然將對方麵前不算少的籌碼,全部席卷一空,隻給人家留下一枚小金幣。


    驕傲自大的美國佬被他搞得一點脾氣都沒有,隻能悻悻地認輸,脾氣暴躁的德國佬卻不肯認輸,顯然已經賭紅了眼。


    可是東方少年卻不想賭了,正想站起來走,德國佬卻翻臉了,仗著自己的腰粗氣豪,揮起拳頭就想去幹架,順便拿迴自己輸掉的錢財。


    少年顯然削瘦,但腦子好使,身手還不賴,依靠速度和靈活性左右躲閃,並不與隻靠蠻力的德國佬纏鬥,因此並沒有落於下風。


    歐璽正看得帶勁,忽然聽到德國佬扯著嗓門大聲叫喊起來,顯然是在喊自己的同夥,便不高興起來。


    單挑就單挑嘛,幹嘛還找幫手,想以多勝少啊?


    又有一個虎背熊腰的大塊頭從門口衝了進來,眼看少年就要吃虧,歐璽隨手抄起一個喝空的酒瓶子,很有義氣地加入了戰鬥,順便忙中抽空地拉響了酒館的警報。


    “嗚……嗚……”的尖銳響聲震耳欲聾,眾人一怔,都紛紛朝門外跑。


    一瓶子砸向其中一個德國佬,歐璽伸手拽住少年的胳膊,簡短地說了一個字:“走!”


    應該沒人想跟員警打交道,所以少年一點頭,一腳利落地踢翻一張桌子,擋住氣急敗壞的德國佬,然後雙雙從後門離開。


    他們很順利地跑掉了,因為都是東方人,之後很自然的成了朋友,再然後,歐璽去了英國,傅珩便托他照顧當時身在英國,家財萬貫,卻一直被腿傷困擾的古赫泉。


    古家少爺是個任性、桀驚、壞脾氣的家夥,有著鮮明的性格,他和歐璽兩人互相忍受著對方的幼稚、可笑和各種離譜行徑,相看兩厭卻又總是誌同道合地做著放浪形駭、尋歡作樂的荒唐事,例如一齊泡妞、賭錢、欣賞恐怖片、做各種惡作劇。


    直到在英國混了好幾年後,歐璽迴美國進入哈佛法學院深造,古赫泉則輾轉了好幾個國家治療腿傷,最後從美國去了瑞士,這才結束了兩人的一段“孽緣”。


    在歐璽眼裏,傅珩很能幹,年紀輕輕就替古少爺打理龐大的資產,學業完成後又迴到台灣撐起大廈將傾的“古氏”,他還很忠誠,從來沒想過取而代之。以他的實力,歐璽想不明白他還在顧慮什麽,如果換了自己,早把古赫泉那家夥甩一邊涼快去了。


    最令歐璽這個長年遊走於法律邊緣的家夥汗顏的是,他的這個朋友不僅能幹、忠心,還很專情,潔身自好到歐璽一度以為他是同性戀。


    無論是在國外還是迴國後,身邊從不缺少誘惑,各種類型的美女,天真活潑的、文靜嫻淑的、性感妖嬈的,其中不乏佼佼者,歐璽卯足了勁地要送作堆,玎是卻從沒見他動心過。


    “眼光也太高了吧,一個都看不上?”弄得歐璽疑神疑鬼地問:“你該不會是愛上古少爺了吧?”


    “我對男人沒興趣。”傅珩眼神冰冷地瞟了他一眼,還補了一句:“我的女人在家裏,犯不著。”


    言下之意,既然家裏中美味,何必吃外麵的快餐?


    “哦,真不是?”歐璽擺明了不信,“那怎麽玩了命地給人家做牛做馬啊?”


    “我和少爺之間很早就達成了一項共識,他助我完成我的夢想,我幫他看好古家的產業,做人要言而有信。”傅珩這樣告訴他。


    與朋友交,言而有信。


    於是這一“看”就是近十年,十年風雨,人事變遷,一早被外界預言絕對撐不過金融危機,看上去總給人一種岌岌可危印象的“古氏”集團,還是沒有垮,傅珩功不可沒。


    究竟是什麽樣的夢想,足以換得“古氏”安危?


    後來歐璽明白弄清楚來龍去脈,隻能感歎一句,古赫泉那家夥運氣真是他媽的太好了!


    也不知道那對在九泉之下的古氏前董事長賢伉儷,生前到底做了多少善事,才換得了一個忠心耿耿的傅珩,來輔佐自家的兒子啊!


    古少爺的運氣好,歐大律師運氣其實也不算差,那個能讓傅珩寢食難安、日思夜想的女人,還真教他給找出來了!


    那地方叫“貓眼”,是法國境內最大的地下情色場所,也是位於巴黎的一家地下妓院,那裏有很多被從世界各地販賣來的女孩子,以東歐和南美的居多,在這些女孩被人販子賣到歐洲某國家的邊境上,然後再轉賣給這裏的妓院老板。


    妓院老板會使她們染上毒癮,經常毆打她們,強迫她們學會跳脫衣舞、鋼管舞和豔舞,如果被客人看中就會被迫接客,有時每天多達數十次。


    最近那個從加拿大機場弄來的東方女孩,有著出色的容貌,細膩雪白的皮膚,因為氣質出眾,一到“貓眼”就被老板看中,想將她經過短暫的調教後,送給法國政界的一位要人,以獲得更多的利益和特權。


    “歐律師,『貓眼』的老板索菲夫人,為人不僅狠毒還十分囂張,連警方都不放在眼裏,警方想抓她很久了,一直找不到機會,對那裏也是一籌莫展。”


    幫助歐璽調查情況的俄國偵探提醒道:“那女人在法國黑幫算是勢力不小的,您要小心。”


    歐璽想了想,給正從台灣十萬火急乘坐私人飛機,準備直飛法國的男人打了個電話。


    “fran,他們沒給她吸毒,也沒逼她接客,估計是想把她當成禮物送給某位政界要人,”


    歐璽說:“我正在想辦法怎麽救她出來,估計有點棘手。”


    話筒一端的傅珩,深刻的感到胸口傳來的痛楚,彷佛被一把鋒利的刀,深深地插入他的心髒。


    他閉閉眼睛,沉聲對歐璽說:“需要多少錢都可以,隻要能盡快把她弄出來。”


    “我明白。”歐璽安慰道:“你不要太擔心,人暫時還不會有危險。”


    夜幕下,飛機開始漸漸在跑道滑行,傅珩握緊手機,薄唇緊抿,一向沉靜的俊顏,罩上一層冰霜,縱然心頭如陷深淵,亦隻能暗自咬緊牙關……


    一想到她會被折磨會吃苦,他就心如刀絞。


    他的星辰,怎麽會落到那樣的地方?她迴加拿大肯定是想去找她的同學……班廷的妹妹,梅莉,可是怎麽會被賣到“貓眼”去?


    思來想去,他總是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會不會是被人謀劃的呢?如呆真是那樣……


    男人雙眼微眯,瞳孔收縮,冷沉的俊容覆上駭人的寒霜,他勢必會叫那人悔不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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