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這話說的,哪有等到明年春天買的呀。冬天馬上就來了,還有幾個人打傘呀。」


    朱丹懶得再搭理他,馬車停在了薛記雜貨鋪門口。朱丹數了十把傘抱進鋪子裏,高掌櫃並未離開,抬腳就跟了進去,不過很快他又出來了,走到馬車邊對正在看車的鐵蛋說道:「我跟你媳婦說好了,還按以前的老價格賣給我。二十把,我這錢袋裏的銅板剛好是這個數,你數數,我來數傘。」


    鐵蛋坐在車轅上抱著鞭子朝旁邊的店鋪東張西望,今天是最後一次來城裏賣傘了,媳婦說要多買些好吃的迴去,這下可以大飽口福了。


    他正兀自咽著唾液的時候,高掌櫃過來說了這番話,他麵色誠懇,語氣笑嗬嗬的,完全不像說謊的樣子。


    鐵蛋伸手要接錢袋,卻忽然想起上次被媳婦罰了,七天不能插秧的事。媳婦說過的話必須嚴格遵守,差一點都不行。


    於是他搖了搖憨憨的大腦袋:「不行,我媳婦說了,我隻管趕車,收錢賣傘的事兒都要找她,你找我,我是不能答應你的,你等等吧,一會兒她就出來了。」


    高掌櫃一愣,轉頭瞅了瞅薛記的門口,氣的暗暗咬牙,這傻小子看著挺傻,沒想到其實不好糊弄。他本意就是想趁朱丹不在,從鐵蛋手裏低價把傘買走,迴頭朱丹找過來的時候,就把事兒推到鐵蛋身上,反正這傻小子一看就傻乎乎的,嘴上囉八嗦的也說不清楚。


    他趕忙再勸鐵蛋,趕緊收錢,可任憑他怎麽威逼利誘,鐵蛋始終堅定地搖著頭。二人正說著話,朱丹拎著錢袋喜滋滋地走了出來,鐵蛋趕忙喊道:「媳婦兒,這個人要買傘。」


    「呦,高掌櫃,您不是瞧不上我們這傘麽?以前跟你好說歹說的,你一把都不肯留,如今怎麽又要買了?打算買多少呀?」


    高掌櫃厚著臉皮嘿嘿直笑:「以前行情好,我不跟別人爭。如今到淡季了,我想法子幫你賣掉油紙傘,你還按以前的價格賣給我吧,我要的多,要二十把。」


    朱丹有些納悶,高掌櫃這人一向謹小慎微,聽說他家的東西進貨量都很少,賣完以後才添貨,卻不知道今日為何獅子大開口,一下就要二十把。


    「不好意思啊,高掌櫃,我們好福氣的傘這次隻有四十把,剛才給了薛記十把,剩下的十把要給前頭的趙記,還有東街上的兩家。已經都有買主了,我不可能把傘賣你了,而且現在的賣價都是二十五文一把,你再想按以前的二十二文,那怎麽可能?」


    朱丹抬腳上車,不再理他,隻讓鐵蛋掄鞭子趕緊趕車走,說人家還等著呢。


    高掌櫃氣得幹瞪眼,這筆生意做不成了,白白給了百花樓的線人兩個銅板的跑腿費。


    高記雜貨鋪對麵就是城裏唯一一家窯子,叫做百花樓的。他特意買通了其中的一個小丫鬟做線人,百花樓想買什麽東西,他能提前得到信兒,把貨進了來。


    今天早上,他剛剛聽說百花樓想排練一個百鳥朝鳳的舞蹈,需要二十把漂亮的油紙傘。他這才特意從街的另一頭走過來,就想堵住朱丹,低價買她二十把傘,卻沒想到這事兒沒成。


    馬車繼續往前走,縣城裏最繁華的兩條街道就是東街和西街。來之前,朱丹已經計劃好了,這些傘要賣給誰。西街賣了兩家,順便買了不少油鹽醬醋,打了一大塊豬肉,買了幾包糕點,還有兩匹布。


    走到西街頭上的時候,百花樓的老鴇正坐在門口嗑著瓜子曬太陽,瞧見朱丹馬車上的油紙傘,她便擰著肥膩的腰肢站了起來:「喂,你是賣傘的吧?我們這兒想買二十把傘,給我們算便宜些吧。」


    朱丹一聽就笑了,雖說前兩個雜貨鋪各賣了十把傘出去,可也費了好久的嘴皮子軟磨硬泡,說了不少好話才賣掉的。如今有人主動要買,她自然要想法子做成這筆生意。


    「大姐,您可真有眼光。不瞞您說呀,這一波傘是今年最後一批了,您要是不買,就得等到明年春天。這樣吧,我給別的鋪子鋪貨都是二十七、八文,給您也按照我們常年供貨的價錢算吧。」


    老鴇走過來,打開瞧瞧做工和圖案都無可挑剔,便在價錢上下手,繼續討價還價:「我們一下子買這麽多,你賣的也太貴了,再便宜些,二十五文吧。」


    朱丹麵色為難地笑道:「大姐呀,您應該也聽說過,我們這傘是福氣傘。娘娘廟廟會的時候,賣的是六十六文兩把,給您的這個價錢已經是最低了。」


    「不行,二十五文,我就給你包圓了,否則我們就買別人的。」老鴇斬釘截鐵的說道。


    朱丹麵色為難地說道:「哎呀!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就隻能按你說的辦了,不過這事你千萬不要跟別人說起。」


    「好,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和別人說起的。就這麽辦了,姑娘們,出來拿傘呀。」


    隨著老鴇一聲招唿,眾多濃妝豔抹的姑娘魚貫而出。


    朱丹和鐵蛋吃驚地發現一個熟人:胡牽娣。


    胡牽娣也是一怔,沒想到突然看到他們倆。下意識地轉身躲避,走了兩步又覺得沒必要,反正也看見了,現在落荒而逃反而更丟臉。


    胡牽娣背影僵直地站了一會兒,咬咬牙轉過身來,主動開口:「呦,我當是誰呢,這不是被癆病鬼丈夫休了的朱丹麽。看這意思,你是和我不要的這個男人成親了。雲朵還真是厲害,把她的兩個好朋友都弄到魯家河了,好像魯家河是什麽洞天福地一樣。」


    朱丹已經從震驚中迴過神來,見胡牽娣落魄至此,本打算裝作沒看見算了,就不要落井下石了。可是沒想到,胡牽娣反而一番譏諷,這下可把朱丹的火勾了起來。


    「我是被休了,然後我又堂堂正正地嫁了人。不像某些人,放著正經日子不過,偏要跟著一個野男人跑。接過被人抓住狠揍一頓,娘家嫌丟人也不要這閨女了。野男人被打斷了腿也跑了,這是實在沒地方可去,才被這裏收留吧。」朱丹高聲說道。


    胡牽娣是在貨郎跑掉,爹娘離去之後,在街上流浪昏迷,被拐子弄到家裏,占盡了便宜之後,才賣進窯子的。起初她很不適應,畢竟是良家女出身,跟著貨郎逃跑她也自認為是迫不得已。如今卻要做皮肉生意,她接受不了,百般哭訴,並沒有跟旁人講自己與人淫奔之事。


    如今被朱丹說出來,旁邊幾個妖豔女人都投過來嗤笑的眼神,甚至有一人直白說道:「嗬,剛開始不是三貞九烈,清高的很麽,原來都是裝的呀。」


    眾人咯咯地笑了起來,帶著風塵女子的騷氣嗓音,聽來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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