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薑清予有些唏噓,恐怕是想讓易長老借著忙碌,消散掉喪妻子之痛,隻是沒想到他會陷進恨意的淤泥中,逐漸化為了執拗。


    所以長風宗的弟子才在短短的十幾年間變得越來越囂張。


    薑清予突然有一點理解易長老的做法,他一朝失誤,識人不清,引禍入門。


    心軟的代價,便是妻、子皆亡,所以他任由宗門裏的弟子為了資源爭鬥,殘殺,就是不想讓他們像他一樣,落得這般下場。


    但方法太過極端,這才導致同門不和,內部爭鬥格外嚴重,與其初心背道而馳。


    “對了,師兄,那易長老的孩子還活著嗎?”


    紀淮書搖搖頭,“不知道,不過落在那般殘忍的邪修手裏,怕也是...兇多吉少。”


    聞霜寒歎了口氣,“泠風那孩子若是還在的話,恐怕也是和淮書一樣,一代驕子,可惜啊,天妒英才。”


    隨後看向一旁的薑清予,鄭重地說道:“邪修詭計多端,手段殘忍,清予倘若日後遇上了,沒有十全的把握,一定不能冒險。”


    不等薑清予說話,一旁紀淮書已經輕嗬了一聲,“師尊,你小徒弟的膽子可大了,築基就敢同人闖邪修的老巢,您真該好好教訓一下。”


    薑清予眉頭緊鎖,一雙清眸不滿地瞪著他,眼裏明晃晃寫著:多管閑事!


    紀淮書食指微蜷敲在她腦門上,警告道:“下次再敢像上次那般,隻身闖邪修的老巢,我定把你捉迴來,關在祖峰。”


    聞霜寒看著兩人之間詭異的氛圍,眉心微蹙,問道:“你們在說什麽?清予什麽時候碰上過邪修??這是什麽時候的事?紀淮書!你怎麽沒同我說過?!”


    叫大名了!


    薑清予立馬安靜如雞,一副乖乖模樣。


    紀淮書見她裝乖扮巧的樣子,又對上師尊那盛滿怒意的眼睛,無奈道:“您消消氣,當時在閉關,給您說了也無濟於事啊,難道還能立馬出來?”


    薑清予默默在後麵,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聞霜寒沉著臉,不說話,周圍空氣瞬間降到冰點。


    兩人都不自覺抖了一下,薑清予手抓著紀淮書的衣角,偷偷藏在他身後,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薑清予!”


    被叫到名字,薑清予抓著紀淮書的衣角更緊了,都沒來得及仔細分辨聲音出處,立馬滑跪認錯,“師尊!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剛想抬眼,麵前一黑,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抓住她的胳膊,不斷收緊。


    一堆問題劈裏啪啦朝她鋪天蓋地而來。


    “你見過邪修?


    什麽時候?


    在哪裏?


    他長什麽樣子?”


    待看清麵前的人,薑清予微愣,易長老不是剛走沒多久?什麽時候過來的?


    旁邊的紀淮書反應過來,見著麵前一副“老鷹抓小雞仔”的場景,立馬用力將易凱拉開,“易長老,冷靜點!”


    總算從魔爪中逃脫的薑清予顧不得身上的痛,連忙朝自家師尊跑去。


    方才易長老的神情太恐怖了,像是枉死的惡鬼,前來索命一般。


    易凱眼眶通紅,眼神空洞,臉上的猙獰還沒完全褪去,周身恨意如滔滔不竭的海水,翻湧不息。


    讓人害怕的同時又止不住的心酸。


    薑清予看著他一副行屍走肉的模樣,想了想還是迴答道:“是一個金丹巔峰的邪修,在幻羽城不遠處的深山裏,容貌...他是由無數亡魂的怨氣為養料,所以...我當時也沒看清。”


    聲音微頓,薑清予想了想,把當時在幻羽城發生的事情直接說了一遍。


    在聽到那個邪修隻有一個腦袋時,易凱那無神發灰的瞳孔閃過一道暗光。


    薑清予講完,輕聲說道:“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易長老要找的人,但我可以告訴您,那個邪修已經死了。”


    “就在一年多以前,師兄當時也在場。”


    易凱怔怔地看著地麵,突然蹲下身,崩潰大哭。


    聞霜寒兩指微彈,一道無形的結界覆蓋在帳篷外。


    撕心裂肺的哭泣聲在安靜的帳篷裏尤為刺耳,聽的人沒來由的跟著紅了眼眶。


    薑清予有些不知所措,看向身旁的聞霜寒,“師尊。”


    聞霜寒握住她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沒事。”


    視線落在痛哭的易凱身上,一個隱約的猜測浮出心頭。


    不知過了多久,聲音漸小,易凱從地上站了起來,發麻的雙腿讓他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避開掉紀淮書想要幫忙的手。


    疲乏的雙眼看向薑清予,嗓音低沉沙啞,“小丫頭,......謝謝。”


    說完轉身,踉踉蹌蹌地朝門口走去。


    一時間,帳篷裏陷入沉寂。


    “師尊,要去看看麽?”紀淮書眉心緊鎖,擔憂問道。


    聞霜寒歎了口氣,“讓他一個人冷靜一下吧,一會兒找人同長風宗的圖南說一聲就是了。”


    “好。”


    ....


    薑清予正想開口,外麵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一個弟子跑了進來,“不好了,真尊!!長風宗的弟子浩浩蕩蕩朝我們的位置過來了!”


    紀淮書微微傾身,“師尊,我去看看。”


    “師尊,我也去幫忙。”薑清予眼睛一轉,“呲溜”一下緊跟在紀淮書身後跑了出去。


    出了帳篷,薑清予這才鬆了口氣,她可沒忘,方才邪修的事情還沒算完。


    淩虛宗陣地前。


    長風宗一幹人整齊停下。


    看著來者不善的一群人,淩虛宗弟子默默將手移到劍柄上。


    身後不時有弟子張望。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隻見,長風宗一群人忽然九十度躬身,嚇得淩虛宗弟子立馬做出備戰姿勢,手中的長劍快要出鞘。


    隨後領頭的弟子大聲說道:“我們是來道歉的,還請道友通傳一聲。”


    嗯?!


    道歉?


    淩虛宗守門弟子眨眨眼,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


    身後傳來兩道不急不忙的腳步聲。


    一道清靈的女聲響起,“石暮誌!你幹嘛呢?!你要是敢來鬧事,信不信我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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