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狸姝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裴以洵就這麽靜靜地抱著她,溫柔地安慰著她。


    “我們一起去把樂兒接迴來,好不好?“鄧狸姝眸子晦暗不明,此刻連一向洞察人心且無比了解鄧狸姝的裴以洵,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裴以洵聽著她脆弱悲傷的嗓音,隻覺得心在滴血,鄭重地點頭:“好!姝兒,我們一起去將樂兒帶迴來,帶迴來……”


    鄧狸姝抱緊他的腰身,心理的慌亂和複雜雖然平複了不少,但是還是有些五味雜陳,喉嚨傳來一陣陣幹澀。


    “姝兒,沒事的,樂兒一定會沒事的。”裴以洵嗓音娓娓顫抖,連他也不知道此刻是在安慰懷裏傷心的姝兒,還是安慰自己,他擔保不了那趙庭韞被逼急了是否真的會做出什麽。


    兩人早已經沒了心情留在這裏賞楓遊玩,下午就啟程迴宮了。


    宮中,自小公主被擄走後,太後就急火攻心暈了過去,在床上躺著,醒來後就一直抱著小皇子,寸步不離地守著他。


    長公主和宣王的歸來令她安心了不少,但是她仍舊覺得是因為自己的疏忽才導致小公主失蹤,抱著小皇子不肯撒手,隻有喂奶的時候稍稍放開,但也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換尿布和洗澡都是她親自盯著的。


    接到裴以洵傳迴宮中的命令,宣王立即發布全國通緝,命令全國官府留意趙庭韞的行蹤,重金懸賞搜尋小公主的下落。


    長公主則陪伴著皇太後,兩人一起照顧著孤單的小皇子。小皇子平日裏都是和妹妹一起睡覺、喝奶,兩人的嬰兒床都是挨著的,小孩子逮著對方的衣服就是一頓亂抓,開始咿咿呀呀,兄妹倆平時可熱鬧了。


    可小公主失蹤這兩日,小皇子安靜了許多,不似往日那般鬧騰,時不時咿咿呀呀地伸出小手想要拽什麽,但隻抓到大人的衣服和頭發,他小嘴一癟就哭了出來。


    龍鳳胎兄妹之間的心有靈犀,眾人見小皇子這副沒精神的模樣,麵上止不住的擔憂。


    皇太後更是心疼得不行,坐在一旁看著奶娘給小皇子喂奶,小皇子卻頻頻推開,奶娘嚐試了很多次都沒有辦法。


    “小皇子乖乖,乖乖喝奶好不好?”奶娘溫柔地拍打著他的腰背,耐心地勸著,但小皇子就是不喝,多次之後就開始號啕大哭。


    皇太後那叫一個心疼,同時也有些氣惱:“都是一群廢物,連奶水都喂不進去,要是孤的孫兒有什麽問題,你們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奶娘和宮人們連忙忐忑跪下請罪,一動也不敢動。


    寢殿裏氣氛緊張,隻有小皇子的哭聲,皇太後已經著急地將他抱在懷裏哄,麗嬤嬤扶著祖孫兩人。


    “太後莫要擔憂,相想必陛下和皇後已經去尋找小公主了,現在舉全國之力,不出幾日,小公主就能平平安安就迴來了。”麗嬤嬤如何能不擔心,但也不想皇太後因此急壞了身子啊。


    皇太後輕輕晃著胳膊,滿眼心疼地看著懷裏的孫兒,心中無限自責:“麗嬤嬤,來給瑜兒擦擦臉,這小臉紅得,祖母的乖孫哦……不哭不哭,祖母在呢!”


    麗嬤嬤洗了溫熱的帕子,上前,小心翼翼地給小皇子擦拭著柔嫩的小臉蛋:“小皇子真是可愛,更是愛護妹妹的好兄長呢……”


    皇太後輕輕歎氣,看著慢慢平靜下來的孫兒,眨了眨雙眸:“是啊,骨血相連,一母同胞的妹妹在外受苦,兄長自然能感應到。”


    說到這兒,她輕輕戳了戳小皇子的臉蛋:“難怪我們瑜兒不願意喝奶,是擔心妹妹啊。”


    “好了,再試試吧,總不能叫孤的孫兒一直餓著小肚子。”皇太後轉向奶娘,將孩子交給她。


    低頭親了親他的小手:“瑜兒,妹妹馬上就迴來了,你先喝奶好不好?”


    麵對祖母溫柔的誘哄,小皇子一雙晶瑩明亮的大眼動了動,動了動小嘴,開始乖乖喝奶。


    眾人見小皇子肯喝奶了,那叫一個欣喜。


    麗嬤嬤上前扶著皇太後坐下:“皇太後,小皇子還是聽您這個祖母的,你也要當心自己的身子。”


    “樂兒和瑜兒都是孤的好孫兒,將來一定是人中龍鳳。”


    “那是自然,皇太後所言極是!”


    ——


    三天的時間,趙庭韞帶著樂兒喬裝打扮,繞行村寨小路到達了北陵城,這座城市充滿令人難以忘懷的深刻記憶。


    當初就是在這裏,在城樓上,趙庭清殞命,林彎彎墜樓,而鄧狸姝也從此狠毒了他了吧。


    小公主這幾日都沒怎麽吃飽,饒是趙庭韞再如何精心嗬護,但匆忙趕路之間又要躲避官兵的盤查,實在是條件有限。


    所以,她的小屁股已經通紅一片,皮膚有潰爛的痕跡,整日裏難受地哭鬧不止,但哭聲早已經不似之前那般洪亮。


    北陵城外,趙庭韞一行人並沒有從城門進入,而是另辟蹊徑,在半夜翻躍城牆進入。


    他們喬裝打扮,易了容,夜市裏熱鬧非凡,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先找客棧住下來。”趙庭韞看著牆上的通緝告示,上麵的通緝犯儼然是自己,而告示是重金懸賞賜,提供通緝犯和小公主線索者,黃金萬兩。


    劉澈點點頭,看了看一旁的武護,他已經去安排了。


    “主子,這些告示……”旁邊全是他們幾人的畫像。


    “走吧,武延武柳找個大夫和奶娘來,最好是女大夫。”趙庭韞並不想談論這個話題,免得節外生枝。


    四人分散開來,趙庭韞和劉澈帶著睡著的小公主進了一家比較偏僻的客棧。


    客棧裏客人很少,掌櫃的正靠在櫃台上打盹,一名小二招唿著店裏三三兩兩的客人。


    武護已經準備好房間,趙庭韞帶著孩子徑直上了三樓。


    他將孩子放在床上輕輕揭開她的尿布,紅腫的小屁股展現在眼前,他心疼地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去取幹淨的巾帕,熱水,還有新的衣服,料子要最好的。”


    “是!”武護和劉澈連忙動身跑了出去。


    劉澈很快迴來了,一道迴來的還有武延武柳帶著女大夫和奶娘迴來了。


    女大夫看到孩子可憐的模樣,心裏沒由來的一股氣,拿過溫帕子溫柔地給孩子處理傷口,最後塗上清涼的藥膏。


    “你們是怎麽帶孩子的,女孩的皮膚本就嬌嫩無比,況且還是幾個月大的嬰兒!這小屁股都爛成這樣了,不能捂著了,要保持幹爽,每日塗藥。”女大夫氣憤地瞪了幾人一眼,將醫藥箱裏的藥膏放在桌上。


    趙庭韞連忙應下,連連保證,眼裏滿是自責與心疼。


    女大夫見孩子閉著眼睛,上前檢查了她的眼睛,隨即摸了摸她的手腕,更是暴怒,語氣不善:“孩子都餓暈了!孩子的母親呢?”


    “什麽!樂兒餓暈了!”趙庭韞嚇得一把推開女大夫上前,輕輕拍了拍小公主的臉蛋,眼淚直流。


    “樂兒,樂兒,我的樂兒……”


    劉澈等人也嚇得不輕,他們一行人全是大男人,確實不懂這些,竟然讓小公主餓暈了!


    女大夫被推了一把,身形踉蹌了一下,劉澈扶了她一把,女醫抽迴胳膊:“讓開,得把孩子叫醒喂奶,不然會餓死的!”


    劉澈擔憂地上前,小心翼翼地喊了喊拉著孩子的手痛苦的男人:“主子,讓大夫來吧!”


    女大夫上前擠開他,抽出銀針朝孩子的手腕一紮,孩子痛得立即醒了過來,微弱的哭聲讓在場的大人們都心疼無比。


    跟隨迴來的奶娘是北陵城裏極為有經驗的奶娘了,喂養了不少孩子,對孩子那叫一個關愛,最聽不得孩子哭了,聽著孩子的哭聲,她就知道這個孩子好幾日沒吃飽了。


    她心裏對這些男人也埋怨起來,剛剛聽女大夫那些話,以及孩子身上暴露出來的傷口,奶娘早就愛心泛濫了。


    孩子醒了,她連忙擠上前去:“讓我來吧!”


    趙庭韞看了他一眼,武延武柳連忙上前保證這奶娘絕對可靠,他這才將孩子交給奶娘。


    奶娘抱著抽噎的小公主走到屏風後,熟練地喂奶,小公主真是餓得很了,兩條小胳膊緊緊攀著奶娘衣服,饑渴地吞咽著。


    女大夫沒好氣地將注意事項講給趙庭韞聽,交代他如何擦藥,他也第一次沒發脾氣,耐心地記下來。


    聽著屏風後孩子哼哼唧唧的聲音,眾人心裏都不是滋味。


    小公主吃飽後有了力氣,小屁股上的傷並不舒服,難受地開始扭來扭去。


    趙庭韞將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她通紅的小屁屁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


    女大夫罵罵咧咧地離開後,奶娘倒是被留了下來,畢竟孩子時不時就要吃奶。


    趙庭韞疲憊地抱著孩子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你們都出去守著。”


    “是!”


    他話音剛落,外麵就傳來淩亂的腳步聲,聽起來不止一人。


    幾人瞬間警惕起來,眸子裏滿是犀利,這腳步聲可不是他們自己的人。


    隻會是……


    武護等人將抱著小公主的趙庭韞圍在身後保護起來,趙庭韞側過身去,輕輕拍打著孩子的背部,試圖哄她睡覺。


    門被暴力踢開,裴以洵拉著鄧狸姝走進來,禁衛軍拔刀上前,迅速將他們圍了起來,無路可逃。


    “趙庭韞,把孩子還迴來,我可以饒你不死!”裴以洵滿眼殺氣看著趙庭韞,像看屍體一般,這一次,他可不會放過這人了。


    趙庭韞並未理會他,也不打算放開手裏的孩子,看向鄧狸姝的眼裏滿是亮光和深情。


    “姝兒,樂兒是我們兩人的孩子,你不要跟他在一起好不好,我們一家三口也能幸福下去的!”


    鄧狸姝眼神原本滿是擔憂看著虛弱的女兒,聽到他的聲音瞬間變得冷漠,看了他一眼,又染上嫌惡:“你簡直癡心妄想,快將我的樂兒還給我!”


    如果說鄧狸姝在來到這裏之前還在糾結孩子父親到底是誰,那麽現在,她無比確定,不論如何,這隻能是她與裴以洵的孩子。


    畢竟,隻有兩情相悅的愛,才能生下如此可愛的兩個孩子。


    她對趙庭韞隻有厭惡和惡心。


    裴以洵擔憂地看了鄧狸姝一眼,拉著她的手一緊:“姝兒……”


    趙庭韞觸及鄧狸姝厭惡的神情,滿心的受傷和絕望,原本的希冀完全破滅,看了看懷裏的孩子。


    樂兒,你一定想和父親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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