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秀這天,早起時天是朦朦亮的,星璿年紀上去,便有些控製不住那顆愛做媒拉纖的心,尤其是對自己看著長大的六阿哥,那是濾鏡厚到什麽樣的姑娘都覺得不夠好的。


    一想到今天皇上和皇貴妃要定下未來的主子娘娘,星璿就開始激動起來。


    梳洗過後,星璿便到了側殿,一件件輕輕翻看起主子今天要穿戴的衣物,玉飾腰帶腰牌香囊銀戒扳指等等琳琅滿目,樣樣都不可出錯。


    她一邊打發小丫頭去禦膳房催催早食,一邊想著事兒。


    娶親自然是好的,皇上也可快快封爵,到時也能看出哪個皇子是未來儲君。


    情況多變,如果阿哥不封,要麽就是皇上不喜有意打壓,要麽就是有望東宮。


    如果阿哥得封,那就更複雜了,得看爵位大小封號如何,更要看其他阿哥的情況……


    星璿想到這裏,就愁容滿麵,不由晃了晃腦袋。


    說起福晉,可惜目前娘娘在賞花宴上鬆口定下的隻有兩位,一位是鈕鈷祿氏的嫡次女,一位是高佳氏的旁支嫡長女。


    皇貴妃娘娘自然更加心儀母家的姑娘,但眼看著福晉的位份是夠不上的,側福晉還能爭一爭,還要看皇上太後今日對秀女的印象如何。


    五阿哥倒是先定下了索綽羅氏的側福晉,太後又添了一個完顏氏的,福晉的人選仍等麵見皇上才能決定。


    恐怕是怕再出個烏拉那拉氏的“人才”吧,星璿想到這一茬就有些窒息。


    對了,還有那個大名鼎鼎的冷美人,有什麽寒部至寶、第一美人的諢號,寒部上下把她誇成一朵冰山雪蓮,非要在慶功宴上獻給皇帝做妃子。


    然則這美人美則美矣,一路上卻鬧出過私奔的事來,私奔路上還克死了男子,皇帝聽了將軍兆惠的舉薦,首先就是皺眉,隨即冷笑,那是他正因為涼藥對豫嬪愛不釋手,自然也不屑於一個戰敗小部的女子。


    擺手就讓這寒氏美人一並入宮參選,他看上了再說。


    寒氏卻道:“公主深得邊地各部敬愛,奉若神母,不可沾染了世俗的氣味,隻得讓天子這個世間最最尊貴之人所見,請皇上寬宥,讓公主在選秀當天入宮一見。”


    皇帝饒有興致地答應了。


    這麽一來,大大提高了寒部公主的身價,還為她蒙上了一層神女的光環。


    星璿自然不信這些手段,並且很討厭他們嘴裏竟是瞧不上阿哥們,其他阿哥也就算了,自家六阿哥可是一等一的,簡直有眼不識泰山!


    星璿氣唿唿的哼了一大聲。


    “姐姐,這是想什麽呢,怎麽還生起氣來了?”有人溫柔笑道。


    星璿驚了一下,見了來人,這才笑起來,“嬿婉,你不去畫你的草圖,怎麽有空來瞧我,”她又笑答,“是那個寒部公主的事,架子抬得可真高,都比咱們滿蒙漢的小姐們還要難見了。”


    魏嬿婉笑眯眯地道:“可不是難見,寒部人不讓她入宮,隻是怕她自戕罷了。”


    “那位一心要和未婚夫私逃,一路上逃了十幾次,卻還是被族人帶迴,兩人不舍分離,那男子便在雪山下大喊,公主迴首應和,結果發了雪崩,有情人在麵前去了,怎麽能不讓這公主掛懷?”


    星璿的眉頭要皺成褶子皮了,“癲狂至極!嬿婉你不要看我不愛讀書練字,就誆我覺得他倆情深義重!哼,雪崩要埋人得埋一片,依我看,那一對小情人明明是想拉著族人們一起殉情吧,沒想到倒黴隻害了他自個。”


    “活該!那公主也是,被抓迴時直接殉情就是,如今都在皇上麵前掛了名號,再自殺,無非也是想拖著族人一起下地府。”


    “都這樣了,寒部居然還要獻人?”星璿覺得難以理解。


    魏嬿婉驚詫地望她一眼,隨即捂嘴偷笑,“姐姐好想法,我也是這麽想的呢。”


    星璿得意地抬起頭,咳了兩聲,勉強端起高人風範,又道:“這麽說,那公主肯定是假自殺,得到皇上麵前,她才會出手,呀,”她突然變了臉色,“這女人是秀女啊,萬一傷到咱們阿哥可怎麽辦?”


    魏嬿婉卻搖搖頭,悄默默在她耳邊說:“我能知道這事,阿哥怎能不知?阿哥勤練騎射武藝,況且,況且兆惠將軍有後手在呢,姐姐放寬心吧。”


    星璿略略放心,剛剛吃了好大一口瓜,還有些心不在焉。


    魏嬿婉理了理衣裳,選好一件殷紅底白鶴羽的玉綢,又去看另一件鴉青細竹月白底的衣裳。


    嘴上也道:“姐姐可記得隔壁五阿哥院子的那位了?”


    星璿眨眨眼,“那個田芸角田格格嗎?她又如何了?”


    魏嬿婉低低道:“少年相見,彼此鍾情。好像五阿哥要為她求個側福晉的位分呢,估摸著五阿哥得封貝勒,也就是兩個側福晉的位子,現下已滿了,恐怕還有得說呢。”


    星璿便皺了眉。


    “皇貴妃娘娘都安排好了的,太後偏插上一手,指了一個鈕鈷祿氏給咱們阿哥,又要完顏氏的給五阿哥,真是……”


    魏嬿婉笑而不語。


    旁人隻看到一個鈕鈷祿氏的女兒要嫁進來,卻不止於此,這是太後求和的信號,亦是鈕鈷祿一族、科爾沁部暗暗站隊的標誌。


    這話不可明說,魏嬿婉便移了話題,此時正殿有了動靜。


    魏嬿婉和星璿連忙奉了幾盤精心選好的衣飾遞給全鬆等人,由他們伺候阿哥穿戴洗漱。


    ———


    用完早膳,略略看過幾封書信後,永曜就去尋永琪一並出發了。


    剛讓宮人們不用通傳,永曜一進門就見一對小情人正耳鬢低語。


    田格格為永琪佩好香囊,再一抬頭,兩人目光一觸碰,皆是滿滿的笑意。


    田格格紅著臉說:“這是爺要的香囊,妾身連著熬了兩個大夜為阿哥做好的,阿哥可要貼身戴好,若是壞了掉了,妾身可不依。”


    永琪心頭微微一顫,伸手撫過那細致的繡紋,想起今日的事,愁緒難解,思考著如何開口安撫她幾句。


    永曜擺手讓宮人們退下,笑道:“時辰不早了,再耽誤,咱們都可在這兒用完午膳再去了。”


    永琪這才反應過來,兩人分開,臉紅了個徹底,田格格更是羞得返身迴了內間。


    臨走時,永琪還頗有些戀戀不舍地迴頭看。


    永曜不由歎了一口氣,收迴落在他腰間那枚香囊上的目光,累累紋繡一對鵲鳥相依,這不是當眾宣愛嗎,讓預先定下的側福晉見了,隻怕永琪以後的內院又是一番風雨。


    罷了,眼看這位小哥深陷初戀情懷,甜蜜得無法自拔,反正一個側福晉的位子,他幫著留一個也不是不行。


    到了地方,滿院衣香鬢影,花朵一般的女子們湊在一起,中間卻隔了一道大大的屏風。


    皇帝、太後、皇貴妃等人都到了。


    見幾個阿哥也來了,皇帝打趣地掃了一眼兒子們的表情,個個靦腆,臉上一層薄紅,不敢去看屏風另一頭的倩影。


    呃,除卻永曜,人家好整以暇地坐下喝茶用點心了,自在得不像是要相親的人。


    高曦月瞅了又瞅,沒看到永曜臉紅,忍不住輕哼一聲,要不是太醫們還有李棟再三擔保,她都懷疑兒子是不是冷淡了。


    相看開始,沒等幾個人上前,皇帝就先指好了四阿哥的福晉,出身不好不壞,不是名門亦不算重臣。


    永珹攥緊了拳頭,忍不住直視太後,太後不喜不怒,目光淡淡掃來,他便隻能忍下這口氣,更不敢去和皇帝抗議。


    然後臨到高佳氏的女兒,高曦月鄭重地坐直身子,滿意點頭,行禮姿態樣樣不差,女紅書法也精通,今日的衣裳不算出挑,人的品貌卻硬生生撐起了這略顯素淡的顏色。


    高曦月又去看兒子,見他點頭,這才放心,雖說永曜一向體貼,可在他院裏插一個高家的人,怎麽說也要問過他自己的意思。


    至於皇帝,高曦月側眼一瞧,果然也點了頭,這便算正式定了。


    隨即便是那個完顏氏,太後誇了又誇,眼看就要指定,永琪緊張地看著上首的人,張口就想爭辯兩句,卻被永曜一把拉住。


    永曜搖搖頭,往外遞了個眼神,永琪一怔,也往外看去,隻見一個雪服異裝的女子被一群雪白長袍的人簇擁而來。


    “皇上,太後娘娘,皇貴妃娘娘,這便是寒部公主寒香見,玉容天資,堪為國色美人。”


    其實不需要介紹,皇帝的眼睛已經看直了,喉結鼓了又鼓,“你,你叫寒香見?好名字,果然寒若雪蓮,香比芳菲。”


    完全忘了在場的其他人。


    寒香見側著頭,一眼都懶得看皇帝,皇帝卻渾然不在意,隻顧著看美人,又冷又傲,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


    一時間征服欲湧上腦袋,眼神癡迷。


    高曦月擰著眉頭,咳了咳提醒皇帝,“皇上,這位寒部公主如何是好?”


    皇帝想起自己曾說過,把這位公主隨便賜給哪個兒子當侍妾,這怎麽能行?


    “如此美人當與朕同賞宮中風景,朕打算封她為妃!”


    太後驟然變色,高曦月也臉色不善,其餘妃嬪更是連連勸說。


    皇帝見了寒香見眼睛都挪不開了,心神搖曳,哪裏容得下他人不許,立刻道:“朕喜愛她就要封她為妃,而你們都要容得下她,就封她為容妃,不必多說。”


    眾人都呆住了。


    永曜坐在一邊,看著皇帝陷入沉迷的眼神,很快皇帝人也下來,摟過寒香見不厭其煩地對著那冷臉笑,還要一並上去坐禦座。


    頓時覺得如懿什麽的弱爆了,什麽叫寵妃什麽叫愛人啊,模範活生生擺在眼前,刺殺估計都不算什麽。


    果然寒香見滿臉厭惡地被皇帝摟著上去,然後摔了窯盆,迅速撿起一塊碎片,對著皇帝的脖子刺去。


    “皇上!”


    “護駕!護駕!”


    幸而有太監眼疾手快拉了一把,碎片在皇帝脖頸前險險劃過。


    高曦月安排的人手,自然處處想了周全,剛才叫的幾聲,已有侍衛們上前幾個跳躍,一把扣住寒香見,取出碎瓷,將人死死按下。


    皇帝急忙道:“容妃不懂規矩,小心些,千萬別傷了她!”


    寒香見眼中是凜冽的殺意,“是你,要不是你逼我背井離鄉進宮,寒企怎麽會死在雪崩下!都是你害死了他!”


    皇帝仍然溫煦如春風拂麵,和藹道:“他死了固然可惜,但朕可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兒,你做我的妃子,要什麽朕都可以給你,你若不從,也要想想寒部剩下的族人們。”


    說罷,甩開侍衛們壓住寒香見的劍鞘,心疼地看著她手上流血不止的傷口。


    寒香見臉色漲紅,“你要我進宮,我就以身相殉寒企!絕不會讓你得逞!”


    皇帝不為所動,倒不如說,寒香見那張冷臉上越氣憤越難過,他越喜歡。


    “你不要你的族人了?”


    寒香見悲憤不已,有寒部族人看事情越鬧越大,連忙上前說話,“香見公主自然顧惜族人,還有寒企,他雖被埋在雪下,卻也留下過記號,想必公主一定希望他能好好安葬。”


    哇,隱隱的威脅之意。


    高曦月見狀斜看了一群白袍的人,大多都很從容,有人目露憤然,也有人麵帶不忍。


    原來她怎麽也不想不通,現在懂了點,原來送這所謂的公主進宮不是找死,而是手裏握有她的軟肋啊。


    而且,看皇帝這好色的樣子,屬實是被拿捏住了。


    高曦月重重翻了個白眼,更往旁邊挪了挪。


    寒香見呆住了,寒企被皇帝害死了,她想報仇不成,現在連寒企的屍身都要保不住了嗎。


    寒香見失聲痛哭,癱坐在地上,皇帝喜不自禁,火急火燎道:“是啊,他應當好好安葬,你也應當在朕的宮殿裏安置,就住在承乾宮吧。”


    眾妃之中,高曦月不開口,自然無人出言勸諫。


    永珹還沉浸在被隨意打發個福晉的頹廢中,見了皇帝被刺殺還興奮了一下,隨即又失落起來。


    永曜則和永琪竊竊私語。


    “這公主好看是好看,但也沒到一見傾心的地步吧,難道皇阿瑪癲症又犯了?上次見好像還是許多年前對著額娘。”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嘛。”


    “可額娘擺臉色,皇阿瑪不也開始厭煩了?”


    永曜說了大實話,“容貌最重要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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