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曦月趕忙叫人去太醫院,她立在一旁,突然瞧見了一直跟在她身後的永曜,臉色一下子變了。


    她彎腰打量著兒子,擔憂道:“永曜嚇著了沒有?星璿,快些帶阿哥迴東配殿歇息,熬一碗安神湯來,等太醫來了再好好把個脈。”


    永曜掙開了星璿的手,搖頭道:“額娘,我沒事,星璿遮了我的眼睛沒讓我瞧見傷口。”


    他躊躇著說:“隻是,額娘打算怎麽對付嘉娘娘呢?”


    高曦月一驚,左右看看,見到在場的人都是心腹,稍稍放鬆,然後又帶永曜迴了正殿,這才徹底放心。


    她拉著兒子的小手,柔聲問道:“永曜怎麽知道的?”


    “額娘救她,是心軟,但應該也有討厭嘉嬪的緣故吧?”


    對著永曜小大人一般嚴肅正經的模樣,高曦月突然覺得有些好玩,但她沒有隱瞞,而是正經迴答他,“是啊,但嘉嬪可不好對付,她隨口找個理由就能教訓一個小宮女,就算額娘告訴皇上也不能把她怎麽樣,額娘正發愁呢。”


    茉心聽了,抿唇道:“既然這個宮女叫櫻兒,要不借著嫻貴人的名頭?”


    高曦月厭惡地皺眉,“要是能打壓嘉嬪,本宮借她的名頭也就借了,可她一個貴人,皇上都三年沒見她了,真有這麽大的作用?”


    茉心唉聲歎氣,“娘娘忘了在嫻貴人身上吃過的虧嗎,皇上一見嫻貴人簡直如癡如狂,連謀害皇嗣的事,她一開口,海官女子便什麽事都沒有,”


    茉心說到這兒被高曦月悄悄一瞪,自己也反應過來,立刻噤聲不語。


    高曦月去看永曜,見他一臉疑惑,不由鬆了口氣,擺手道:“繼續說吧。”


    茉心咽了咽口水,謹慎道:“雖然皇上一向英明神武,但是涉及嫻貴人,這頭腦嘛……”她明智地跳過了這句話,接著說:“雖然娘娘不喜嫻貴人,可她既然有用,娘娘不妨試一試。”


    高曦月點頭,沒錯,再討厭的東西,隻要有用,也稍微不那麽討厭了。


    高曦月咬牙道:“行,就用如懿被打臉的事讓皇上鬆口。”


    永曜一直默默聽著,此刻才說:“額娘不用著急,不如先派人去啟祥宮探探底子,如果嘉嬪私自動刑,額娘就能名正言順地揭發她,如果不是……”


    高曦月眼睛一亮,搶先答道:“那就是皇後做的!好啊,一石二鳥,哼哼,我高曦月竟然有一天能讓皇後吃虧。”


    高曦月隨即臉色一暗,“可是,嘉嬪怎麽也不會供出皇後吧?”


    坐在椅子上的永曜晃悠著自己的小腿,離地麵還有大半距離,晃起來格外舒服,“沒事啦,嘉娘娘肯定心虛,不敢叫許多人聽見,到時候咱們說些什麽,頂多各執一詞,假的也能成真的。”


    高曦月聽完,和身邊侍女一樣愣在當場,同時呆呆地望向永曜。


    永曜神情微滯,暗道自己是不是說的太超過了,有些不符合年齡人設。


    他暗自提醒自己,下次要謹慎說話。


    沒想到下一刻,高曦月一把將永曜摟在懷裏,抱著他的腦袋瓜,笑哈哈道:“小永曜怎麽這麽聰明,真不愧是我生的!”


    ———


    養心殿。


    皇帝正批著奏折,火氣大的很,“批什麽批,這些奏請正事的折子字還不夠多嗎,次次都摻進請安的廢話,看得朕眼睛都要花了!”


    永曜跟著進忠進來,正巧就聽到了這句話,不由好奇道:“原來皇阿瑪也怕讀書啊?”


    皇帝見了這一團稚氣的孩童,再大的火氣也消了,他笑著摟起永曜放在膝上,“皇阿瑪當然不怕讀書,隻是這些人太過囉嗦,要請安就上正經的請安折子,非得夾在奏折裏,少說兩句請安的廢話,朕難道還能責怪他們不成?”


    永曜仰著頭,十分同情道:“真是辛苦皇阿瑪了。”


    他也生氣過大臣們不幹人事,加重他的工作負擔。


    不過和弘曆私下生氣不一樣,他直接罰抄,敢在奏折裏說請安的事,就齋戒沐浴,三天不吃葷食,靜心抄寫百遍。


    既然想請安嘛,那就得誠心誠意的,直接上奏給他實在缺少儀式感。


    皇帝隨手撇開折子,好笑地摸了摸永曜的頭發,認真打量小孩時卻發覺,永曜的臉色竟有些憔悴,懨懨的打不起精神。


    皇帝不由皺眉,抬頭去問跟在永曜身後的星璿,“六阿哥怎麽這個時辰來養心殿了?這一會兒應當是永曜午歇的時候吧,可是沒睡好?”


    星璿立刻跪下,支支吾吾地迴稟:“皇上,阿哥有些被嚇到了,睡不著覺,娘娘就想著讓阿哥來見皇上,能讓阿哥能安心許多呢。”


    “嚇著了?”皇帝低頭瞧了瞧永曜,永曜埋首在自己懷裏,皇帝把人扒拉出來,果然見著他眼底包著的一團淚花。


    皇帝抬手去探永曜的額頭,聲音微冷,“誰敢嚇著阿哥,直接讓貴妃處置了就是,宣太醫了嗎,永曜可發了冷汗?”說到最後來氣了,“既然永曜心神不定,貴妃怎麽還讓他自個亂跑,你們這些人當差絲毫不仔細!”


    永曜一頭紮進皇帝懷裏,慢吞吞又委屈巴巴地說:“太醫看過了,還熬了好苦的藥呢。是嘉娘娘罰了一個宮女,罰她臉上手上都是血糊糊,好嚇人的,額娘也被嚇到了,永曜害怕,所以才想來見阿瑪的……”


    皇帝臉色一變,“怎麽迴事?”


    星璿猶猶豫豫地開口道:“嘉嬪娘娘處罰宮婢,貴妃娘娘原也不願意多說什麽,隻是櫻兒沒犯大錯,隻是一張臉略像嫻貴人,便遭了潑天大禍,日日被折磨,今晨在禦花園哭得可憐,正巧讓六阿哥撞見了。”


    “這櫻兒一條命快丟了,娘娘實在看不下去,便叫奴婢去啟祥宮一趟,讓嘉嬪娘娘不要再私罰宮女,誰知,誰知……”


    皇帝兩條眉毛皺得緊緊的,“繼續說。”


    星璿慎重地磕了一個頭,“事關重大,貴妃娘娘讓奴婢們緊閉口舌,不可胡言亂語。”


    皇帝臉色喜怒不辨,沉聲道:“朕叫你開口就開口。”


    星璿抖了一下,躊躇道:“誰知嘉嬪娘娘竟然說是皇後娘娘給了話的,將櫻兒打死勿論!還說貴妃娘娘要是敢在皇上麵前胡說,那就是惹皇後娘娘不快,誰也沒好處。”星璿說到最後,已然跪在地麵深深叩首不起。


    皇帝沉默地盯著地上的星璿。


    永曜察覺到皇帝胸口起伏不定,應該被氣的狠了,隻是不知道皇後和嫻貴人被打臉哪個更重要。


    很快永曜就知道了。


    皇帝深吸一口氣,喃喃道:“又是皇後……她就這麽容不下……”


    皇帝冷聲道:“嘉嬪嚇著了永曜,擅用私刑,懲虐宮女,即刻降為貴人,罰俸一年。至於皇後,她仍在病中,有些忽略後宮雜事也是人之常情。”


    皇後是因為喝多了坐胎藥傷身,皇帝也舍不得在這個時候落她的麵子。


    如懿也比不過嫡子啊。


    懿症大戰嫡癌,嫡癌勝。


    永曜悄悄抹了一把眼淚,又道:“嘉娘娘不是成心嚇永曜的,隻是,兒子聽說玉氏那邊就是這樣,皇阿瑪,他們想殺宮女就可以殺,為什麽咱們不可以?”


    皇帝驚的臉色都白了,兒子被教壞了,他趕忙解釋道:“宮女乃是包衣三旗女子,不可隨意處置,永曜,北地毫無教化之地,怎可與我大清相提並論!不過北地玉氏是大清邊關部族,習俗不同,倒也不好多說他們。”


    永曜先是長長地哦了一聲,又失望道:“原來玉氏和嘉娘娘這麽厲害,連皇阿瑪都不能說他們。”


    皇帝聽了,不悅道:“玉氏小國寡民,教出來的女子也毫無規矩,玉氏的確應該被問責一番!”


    永曜給麵子地讚揚道:“皇阿瑪好厲害,就應該讓嘉娘娘學我們才對。”


    皇帝被他一捧,點了點頭,心道嘉貴人從前還算老實,但自從生養皇子後便越發乖戾起來,幾次三番攛掇皇後作惡。


    心念及此,他冷冷道:“嘉貴人身上帶著玉氏的老毛病,永珹正是念書的時候,就不必在啟祥宮住著了,今日把永珹挪去擷芳殿,此後少與嘉貴人見麵!”


    打出雙擊,次次戳進嘉貴人的心窩子,這一趟走得不虧。永曜滿意地關閉奶音,又窩在皇帝懷裏刷滿了今日份的親子份額,這才困到了極點,不自覺睡著了。


    皇帝正給兒子講著自己如何如何英明神武的事跡,還說了些永曜外祖高斌的治水工程,說著說著,發覺小兒睡得踏實,皇帝無奈地一笑。


    養心殿這邊一片祥和,啟祥宮卻哭天喊地。


    進忠服侍小主子睡下,自然由李玉來啟祥宮宣布這件得罪人的事。


    李玉不屑地宣告了皇帝口諭,說完一句:嘉嬪無故懲罰宮女,被降為貴人,開始掃視著嘉貴人的臉色。


    嘉貴人麵上靜靜聽著,暗恨高曦月多管閑事,區區一個宮女,無聲無息死在宮裏的還少嗎,不過是長得像如懿罷了,連皇上也向著她!


    等李玉說到玉氏被問責和不準她再養四阿哥的時候,嘉貴人終於繃不住了。


    降位而已,皇上向來大方,她有把握升上去,永珹也到了年紀,她早有孩子要出去另住的預感。


    可是玉氏、那可是世子在的地方啊,她犯了錯,為什麽要牽連世子?


    “憑什麽?玉氏是大清北地屏障,地位貴重,皇上素來禮遇有加,怎麽可以無故問責,皇上呢,本宮要去見皇上!”


    李玉瞥她一眼,頗有些洋洋得意,“嫻貴人與人為善,皇上喜愛嫻貴人,自然就厭極了一些心狠手辣的人,玉氏啊,不過一個番邦小國,怎麽比得上皇上的心意!”


    見他如此得意,嘉貴人恨得牙癢癢,如懿,如懿!又是你!


    李玉成功地把仇恨都拉到了如懿身上。


    ———


    鹹福宮。


    魏嬿婉醒來時,隻見一個華服美人托腮望著她,“你可醒了,身子如何了,要是發熱,還得請太醫再來一趟才行。”


    魏嬿婉一驚,撐起身子就要下地請安,茉心攔下了她,“別,你才剛醒,身子軟綿無力,不用行禮,我們娘娘不是苛待宮女的人,你坐著迴話就是了。”


    高曦月也笑眯眯道:“是啊,本宮不在意這些虛禮,嘉嬪給你取名櫻兒是吧,這個名字晦氣,本宮就叫你本名了。”


    魏嬿婉眨著眼睛,低低應道:“隨娘娘心意。”


    茉心握住她的手,笑道:“還沒迴娘娘的話呢,可還有哪處不舒服,若是有隱傷,可不要憋著不說,等老了才有的苦頭吃呢。”


    魏嬿婉聽得如此樸實的關心,蒼白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笑容。


    她感受著手肘腿部傳來被包裹的感覺,心裏清楚她已被好好上過藥了,而且應該是極貴重的藥,效果顯著,連疲累多日的精神也跟著好了許多。


    魏嬿婉道:“多謝娘娘和這位姐姐關心,奴婢身上好多了,藥擦滿了,如今一陣清涼涼的,不怎麽發疼。”


    高曦月溫柔一笑,“那就好。”


    她微微頷首,麵上仍帶著笑意,說出的話卻是開門見山,“嬿婉,本宮想問問你,禦花園相遇一事,是偶然還是你有意為之?”


    魏嬿婉僵住了。


    高曦月深深一歎,道:“不論是否偶然,本宮不會因此責怪你,求生而已,你想從嘉貴人手裏逃出來,用些心思,本宮還要誇你聰明呢。”


    魏嬿婉不知貴妃要說什麽,心裏惴惴不安,惶恐道:“娘娘恕罪,奴婢,奴婢,”


    高曦月打斷她,有些哭笑不得道:“本宮說了不會怪你的,隻是,本宮現在想和你坦誠聊聊。”


    她悠悠問道:“如今嘉嬪被罰為貴人,皇後也不會尋你錯處,你既然逃出來了,日後好好待在鹹福宮,本宮也會將你看作自己人,但你是否另有打算,比如成為皇上的妃子?”


    魏嬿婉不由攥緊了手,麵色一時更加蒼白,嘴唇嚅動,“娘娘,奴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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