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山是墨府禁地,位於尚正國域的中央。


    劍山其實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嶺,一片方圓數百裏的荒涼之地。這裏沒有花草,沒有鳥獸,沒有任何生機,唯一擁有的存在就是劍。漫山遍野散落著各式各樣的劍。


    歲月流逝,劍意滋生。肆虐的劍意將靈力撕碎。所以,劍山內不存在靈力。這就形成一個天然的監獄,扣押修仙者的監獄。


    劍山之所以成為禁地,一方麵是劍意傷人,另一方麵是其中關押著各種兇險惡人。


    司道並非初臨劍山。十年前,何繆洛帶他來劍山感悟劍意。隻不過,那時候,他隻是在劍山外圍駐留。現在,他再次來到劍山,卻不再是以客人的身份,而是以囚犯的身份。


    戒善親自將他送至劍山。幾位合歡前輩沿途護送。一同被扣押的人還有哀駘它。與司道不同,哀駘它始終是昏迷的。


    哀駘它是妖族的叛徒,已經無法迴到野國。其他仙門並不接受妖族。所以,劍山同樣成為哀駘它的去處。


    臨近劍山,一名黑衣執劍者出現在半空之中,如同一把劍,將前路斬斷。這是劍山的守護人——一名結丹修為的黑衣執劍者。如十年前一樣,他掛著撲克臉,氣質冰冷,好似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他見到戒善與幾位合歡前輩,隻是靜靜站著,不為所動,直到戒善取出一塊墨府令牌。


    見到令牌,黑衣執劍者接過司道、哀駘它二人,沒有任何招唿,轉身就飛向劍山深處。


    臨別之際,戒善傳音道:“司道,你可以去找蒲衣子,切記,不要讓其他人知曉你的來曆,更不要讓人知曉你殺死江一塵。”


    戒善的話很矛盾。一方麵,他讓司道去找蒲衣子,好似蒲衣子身上有什麽秘密一樣。另一方麵,他對司道發出警戒,好似劍山內的其他人會對司道不利。至於蒲衣子是何人,司道根本從未聽過。


    司道沒辦法細問,隻能任由黑衣執劍者拉著,飛向劍山深處。畢竟,他體內已經沒有一點靈力。抵達劍山前,他已經被噬靈蟲吞噬靈力,並且服下靈力退散的藥物。哀駘它亦然。失去靈力,他們已經淪為徹底的階下囚。


    十分鍾後,遠處出現一處村落。劍山之內不存在任何生靈。這村落自然就是扣押司道的監獄。不過,在如此荒蕪之地,莫名出現一座村落,這多少讓人覺得驚詫。


    不僅如此,村落還不止一處。高空視野所及,司道還見到另外一處村落。相比之下,司道抵達的村落荒涼得多。遠處的村落景物更多,其外圈有不少石頭雕像,徒添幾分生機和藝術感。


    司道沒時間細看對比,就被黑衣執劍者丟下。接著,黑衣執劍者根本沒有再理會司道。他帶上哀駘它,前往另一處村落。


    盡管沒有靈力支撐,可憑借身體的強壯,司道從數米空中墜落,並未受到半點傷害。


    他從地上爬起,緩緩走進村落,觀察周圍的一切。


    按理說,劍山內充斥著劍意。可是,村落內竟然沒有半點劍意。村落被古怪的石丘包圍。石丘好似有隔絕意誌的效果,司道的意誌無法穿透石丘,探知村落外的一切。


    與此同時,村落內沒有任何守衛駐守。整個村落內風平浪靜,根本不像是關押惡人的監獄,反而像一座與世隔絕的嫻靜之地。


    司道沒有退路。他若穿過石丘,隻會遭遇無盡的劍意。他隻能走進村落,一探究竟。


    他慢慢走進村落,卻並未見到一個人影。他細細觀察。村落內有許多石屋。石屋簡陋,完全由石塊堆砌而成。石屋的排布非常古怪,或相隔甚遠,或緊密挨在一起。仔細觀察下,司道發現,村落的石屋按照八卦布局,與合歡仙境相仿。隻不過,比起方圓百裏的合歡仙境,村落要小得多。


    外圍是八卦,那中央區域一定是太極。司道順著石屋間的小道,向中央走去,隻聽見喧鬧聲從村落中央傳來。


    穿過所有石屋,場景中的一切完全超乎司道的預料。


    村落中央竟聚集數十人,且皆是年長之輩。最年輕的人看起來都是壯年的模樣。這群人聚在一起,不為其他事情,竟在耕田種植。要知道,扣押在劍山內的人可都是外界眼中窮兇極惡的妖人。


    可實際上,在司道看來,這不過是一群鄉村野人。他們衣著樸素,皮膚黝黑且粗糙,手中拿著簡陋的農具,站在田地中。他們沒有半點飄飄然的仙氣,根本是一群五大三粗的農夫。


    司道突然出現,一下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喲,新人?你犯什麽罪?掠奪生機,還是殘殺同門?亦或者兩者皆是?”


    說話的人是一個消瘦的光頭。實際上,在場所有人都偏瘦,根本沒有一個胖人存在。


    “背叛師門。”司道如實答道。


    “怎麽上來就問這些事?小哥,你看起來不像是墨府弟子。”一位老嫗說道。


    老嫗麵相陰冷,不過說話的態度倒還算溫柔。


    “喲,王老太,你態度這麽好,不會是看上新來的小哥吧?按照你之前說的擇偶標準,這位新來的小哥倒是很符合。”光頭打趣老嫗道。


    “他倒的確是我喜歡的類型。不過,比起我真正傾慕的對象,他還差得遠。”老嫗倒是坦率地很。她繼續問司道:“小哥,你還沒說自己的來曆。”


    “師承天禪。”司道應答。


    “有趣,天禪弟子什麽時候變得如此乖順?而且,天禪的叛徒為什麽要被關在劍山?”光頭摸著自己光禿禿的腦袋。


    麵對光頭的疑問,司道並未過多解釋。


    老嫗見此,倒並未在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願意說,沒關係。不過,你至少做一下自我介紹。”


    老嫗的確對司道多有關照。看來,劍山是一個看臉的地方。


    ”司道。“


    ”司道,我叫朱瞀人。“光頭自來熟地介紹道,”看上你的陰冷老太婆叫王子晴。別看她現在滿臉的皺紋,聽說,她以前可是出名的美人。“


    王子晴聽見朱瞀人的調侃,立刻投來不善的眼神。朱瞀人也不在意,自顧自為司道介紹所有人的姓名。不過,其他人並不大搭理司道。


    ”你別在意。他們主要是不知道,你可以活幾天。在沒有確定你可以存活的情況下,他們懶得理你。“朱瞀人解釋道。


    聽起來,司道似乎很快就會死。


    ”你別擔心。我們雖是惡人,卻懶得對你出手。事實上,我們不出手,你也很難活過幾天。畢竟,劍山內是沒有靈力的。在劍山,你隻是一個凡人。甚至,很多方麵,你還比不上凡人。“


    朱瞀人並不像在說謊。實際上,司道將所有的物品全都放在何繆洛身上。他身上一點值得窺竊的東西都沒有,根本不值得被殺。除非,劍山內的人想要吃他的血肉。可是,司道並沒有看見這一份瘋狂和欲望。他看得出來,眼前的眾人雖然冷漠,卻並未喪失人性。


    簡單思索下,司道試探性地問道:”疾病?“


    ”你倒是比某些人聰明得多。“王子晴讚許道。


    同時,她用譏諷的目光看向朱瞀人。很顯然,朱瞀人初入劍山時,便遭受一場大病,差點沒有挺過去。


    在沒有靈力的環境中,司道的身體無法補充能量。失去靈力,他的身體不再百病不侵。一旦病毒侵染,他如同嬰兒一般,很容易遭受大難。畢竟,司道自小修行,其免疫係統幾乎沒有發揮過作用,脆弱得很,根本擋不住病毒的侵害。


    朱瞀人聽見王子晴的譏諷,嘿嘿一笑,也不在意。他繼續招唿司道:”你既然已經來到劍山,以後就該按照劍山的規矩做事。“


    說著,朱瞀人將手中的農具扔給司道。他繼續道:”作為新人,作為劍山唯一的年輕人,你應該擔起農活的重任。“


    司道接過農具,倒也沒有推脫。以前,他和程洋就負責過靈田的照料。相比較,農活要簡單得多。


    見司道逆來順受,朱瞀人滿意地點頭:”不錯,我喜歡這個年輕人,有我當年的風采。你先繼續幹,我去和蒲老大說一說。“


    說完,朱瞀人動作迅捷地從田地裏跳起,一下就消失在石屋間。


    伴隨著朱瞀人的消失,其他人倒是一點也不在意,繼續從事手中的農活。


    王子晴善意提醒道:“他是故意把活丟給你。短時間內,他是不會迴來的。你要是覺得累,就休息下。劍山的生活很苦,你慢慢適應。”


    接著,王子晴又教導司道農活的技巧。司道可以感受到王子晴的善意。


    而且,如王子晴所言一樣,直到兩個時辰後,朱瞀人也不見歸來。


    盡管如此,司道還是有所收獲。周圍其他人對他態度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冷淡。盡管,其他人仍然沒有和他說話。


    田地內根植的植物不是尋常稻穀,而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植被。劍山內沒有尋常生物存在,植物想要在劍山內順利生長,絕非易事。


    除這種未知植物外,他還見到一種半透明狀的詭異存在。田地位於村落中央,呈太極布局。太極陰陽魚眼處種植著兩株半透明狀的詭異植物。那詭異植物散發著強烈的意誌,鋒銳得很,絕非尋常靈物。說起來,那半透明的詭異植物和劍意有幾分相似,卻又不太一樣。


    除此以外,在田地周圍堆砌木柴。一旁的竹竿上掛著熏肉和魚幹。按理說,劍山內根本沒有他物。這些東西也不知是從何而來。


    劍山村落看似平靜,卻隱藏著諸多古怪的事情。當然,總體而言,司道沒有感受到想象中的“惡意”。劍山內的惡人們並未展現其惡的一麵。


    伴隨著日落,司道的勞作就此結束。他迎來劍山生活的第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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