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司道的計劃,柳元晉的分析可以說十之八九。


    司道想要做的事情無非是揭露黑月隱藏的真相,同時將黑月與真相告知天下,從此讓仙門徹底參與黑月的調查。到時候,他自己可以重新恢複清白的身份,與何繆洛在一起。


    如柳元晉所言,失去合歡宗的支持,司道已經失去調查黑月的資格。僅憑白金小隊,司道根本無法尋找黑月的漏洞。他雖然猜到黑月想要發起戰爭,可無人願意信他。所有人隻會將其當成瘋子。


    況且,他若妄自行動,恐怕不再會被黑月繼續忍耐。


    當初,在何繆洛走後,一號立刻登場。這當然不是巧合。司道的行蹤一直被黑月掌控。隻不過,黑月並沒有為難司道而已。如一號所言,司道根本沒有掀起波瀾,自然無需理會。可是,司道若公然四處宣告黑月試圖發起戰爭的消息,屆時,效益甚微不說,黑月必然不會再繼續坐視不管。


    所以,司道需要想一個辦法。他需要借助一個機會,合理將黑月的陰謀告知天下。


    同時,他還想要真正知曉所有的一切。他雖然已經知曉黑月要做的事,卻仍然沒有知曉世界為何需要平衡,為何需要以戰爭來平衡,又將如何引燃戰爭最重要的導火線。


    所有謎團、事件的關鍵是一個人——合歡聖女。


    所以,他必須冒險來到春國。


    通過程洋的消息傳遞,他終於見到何繆洛。通過何繆洛,他也將見到聖女。


    他有強烈的預感,在見到聖女後,所有謎團都將揭曉。


    此刻,司道正在太和縣靜靜等待。這裏是一年前江一塵死去的地方。隨著江一塵的死,調查基本中斷,好不容易抓到的線索完全消失。曾經的線人”阿飄“更是大搖大擺,光明正大地成為禦靈寺的弟子。


    可是,今日過後,若事情順利,一切都將結束。


    而整個計劃的開始需要等待聖女的赴約。聖女不親臨,黑月定然不會上鉤。整個計劃中,司道已經完全豁出性命。同時,聖女將同樣麵臨生命的危險。如此險境下,聖女外出的要求是不被允許的。聖女隻能偷偷赴約,而且必須按時抵達,不可過早,不可太晚。


    在明知危險的情況下,聖女會赴約麽?對此,司道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若聖女冒險赴約,那他還有一絲生存的機會。可聖女若不赴約,他必死無疑。


    如此風險之下,司道仍舊沒有半點猶豫,依然執行整個計劃。畢竟,從何繆洛離開那一刻起,計劃就已經無法停下。


    他靜靜地站在太和縣的縣口石碑之上。一年前的叛變事件太過惡劣,如今,太和縣已經成為禁區,並未得到任何修複。這裏荒涼得很。江一塵與司道短暫交手的痕跡一直存在,沒有半點改變。


    “當初,你到底為何不殺我?當初,你寧死守護的真相究竟是什麽?”


    司道自言自語間,遠處天空終於出現一道紅色的光。那是紅綾,聖女的紅綾。


    聖女按時赴約。她身側僅有一人,何繆洛。


    一年未見,聖女長高不少,已經和何繆洛一般高挑。


    她見到司道,自然同時感受到司道身上的殺意。這股殺意如此濃鬱,根本不是善人可以擁有。不過,她並未結締,並未因此判定司道的正邪。她既然來,自然已經從何繆洛口中知曉一切,自然是願意相信司道的。


    她眼神依舊複雜。不同的事情是,她以前之所以複雜,是為對司道的男女之情。她如今之所以複雜,是為司道的身份。她雖然願意相信司道。可是,她終究無法假裝親眼見證的一切。不論如何,她親眼見到司道殺死江一塵。


    她很矛盾。這種矛盾和程洋很像。他們雖然都深信司道,冒著生命危險執行司道的計劃。他們關心司道,擔憂司道的處境,好奇事件的真相。可是,他們並沒有被情感遮蔽一切。僅憑空口白話,他們無法傻傻地欺騙自己,傻傻地信任一切。


    相比之下,何繆洛對司道的信任要更加純粹一點。與其說純粹,不如說,何繆洛更傻得多。隻要有一個借口,隻要司道的說辭可以圓滿,何繆洛就可以說服內心去信任司道。


    聖女雖然同樣知曉所有的猜想,卻並不能就此完全信任司道的說辭。


    在一年前,在親眼見到司道殺死江一塵的畫麵後,何繆洛是唯一“執迷不悟”的人。她不願意看到司道死去。她毫無猶豫地站在司道一邊,央求其他人將司道放走。今日的計劃,何繆洛明明知曉,聖女會有危險,卻還是將計劃告訴聖女。


    何繆洛的情感對司道而言自然是美好的。但實際上,她的行為不能完全稱得上理智。


    與之相比,聖女同樣從心底信任司道,卻仍然保持理智。


    盡管,兩個人做出的選擇和行為並未有何不同。在聽完整個事情解釋和計劃後,聖女最終決定赴約,執行計劃。


    兩位仙子落地。


    時間緊張,沒有任何拐彎抹角,司道直接問聖女:“倩雯,你是否知曉為何會被黑月追殺?你究竟有什麽地方與世人不同?”


    聖女搖頭。她無法迴答第一個問題。這已經一直困擾聖女多年。當初,司道的父母就因此而死。沒人知道,黑月究竟為什麽要殺聖女。合歡宗調查數十年,也沒有得到一個準確的結果。


    至於第二個問題倒是不難迴答。聖女最出彩的地方,不正是其修行天賦遠超世人。可是,黑月僅僅為天賦殺聖女,實在沒有必要。聖女再強,難道可以改變世界?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聖女無法迴答司道的問題,隻好搖頭。


    “倩雯,你修行天賦遠超世人。這自然與你的心性相關。可是,繆洛同樣是修行天賦最頂尖的不世之才,為什麽,你的修行速度會比繆洛快得如此多?”司道繼續問道。


    可是,他的問題並不被兩位仙子所理解。因為,司道的這個問題很好迴答。


    “這自然是因為,倩雯的天賦在我之上。”何繆洛肯定道。


    這是世間公認的事情。聖女是萬年一遇的絕世天才,其天賦完全超過世間任何人。


    “何謂天賦?”司道再問。


    何繆洛解釋道:“修仙等於修心。可是,在心性相同的情況下,兩個人的修為進展之所以不同,就在於兩個人的天賦不同。而所謂天賦,即一個人在修行過程中被天地掠奪的強度。天敵掠奪越強,天賦越弱。相反,天敵掠奪越弱,天賦自然越強。好比,春國與太聖國之間做買賣。太聖國百姓若來春國貿易,需要支付外稅。同樣條件下,太聖國百姓需要交納更多稅收,收益自然少得多。我的天賦稱得上千年一遇,可天地掠奪依舊可怕得很。”


    “沒錯,繆洛所言不錯。那麽,問題是,聖女遭受的天地掠奪究竟有多強?”司道問道。


    這個問題問出來的時候,何繆洛一愣。她倒是從未真正思索過這個問題。她將目光看向聖女。


    聖女略顯猶豫:“師尊教我保守此事。不過,你們既然問,我便不隱瞞。其實,我從來沒有真正感受過天地掠奪的可怕。在我修行過程中,天地掠奪雖然存在,卻微不可微。我憑借自身意誌,甚至可以完全抵禦。”


    “完全抵禦?”何繆洛驚道。她怎麽也沒有想到,一個人竟然可以完全抵禦恐怖的天地掠奪。


    司道卻毫不意外,似乎早就猜到這個答案。


    “你早就知道?”聖女意外地看向司道。


    “猜測而已。而且,我猜測,這就是黑月刺殺你的原因。這一定與世界真相有關。如果黑月是按照天地意誌執行計劃。那麽,聖女不是被黑月忌憚,而是被天地本身忌憚。”司道肯定道。


    他確實猜到聖女的體質。如今,這個猜想得到驗證。他離答案更進一步。


    司道接著說:”現在,我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件事情。哀兄,麻煩你。“


    哀駘它一直都隱藏在司道的體內。受青衣的逆鱗影響,司道體內本來就隱藏著一股妖氣。所以,何繆洛和聖女都未能察覺哀駘它的存在。


    哀駘它從司道體內出來,化作人形模樣。他是妖,不被合歡宗認可。


    聖女見到妖,下意識地麵色變化。不過,她並未對哀駘它出手。從何繆洛口中,她已經知曉此事。隻不過,親眼見到,她還是覺得驚訝。司道果然又與妖為伍,而且是妖族中的叛徒。


    何繆洛第二次見到哀駘它,仍舊凝眉敵視。


    她們二人不對哀駘它出手,完全是因為司道。


    ”我要你的一滴精血。“哀駘它對聖女開口道。


    聖女看向司道。司道點頭。然後,聖女沒有再推辭,從體內化出一滴精血,遞給哀駘它。


    而後,司道施展神識,將神識附著在聖女的精血上。如此,血影分身術的基本條件溫和。


    哀駘它利用聖女的精血施展血影分身術。一滴血逐漸擴散變幻,頃刻之間變成與聖女一模一樣的存在。血影分身術隻存在於典籍之內,無法被人學習。聖女和何繆洛同樣是第一次見到。


    與正常“血影分身”不同,這尊”血影分身“雖然外表看起來是聖女,內存的意誌卻是司道。


    不同的意誌寄存於他人的身體。這等同於奪舍,屬於天地不容的存在。這種狀態非常不穩定。隻有血緣一致的情況下,成功概率才可以被提升。很顯然,這尊“血影分身”並不成功,隨時可能塌陷。


    可是,司道不需要穩定。他隻需要一刹那的感受。


    正是在這一刹那間,司道看見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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