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甄友乾的邀請,在為小白出示妖怪印章後,司道登上了百米仙船。這是司道第二次登上大型仙船。


    甄友乾的仙船叫“縹緲”,意喻縹緲仙旅。


    然而,當司道登上“縹緲”,當司道看見眼前的一幕,他實在無法產生“縹緲仙旅”的感覺。


    並不是說,“縹緲”上的設計不精美,而是,“縹緲”上,公共區域的內容,實在令司道哭笑不得。


    甄友乾是築基修士,是凡人眼中的仙人。


    在此之前,司道曾經登上過合歡石船。


    合歡石船內,了無塵埃,交互操作隨心而動,充滿太空科技感,與合歡境內並無二致。


    合歡石船內,若不是在戰鬥狀態下,其內部空間區域分為公共大廳與私人客房。若需交流或賞光,便在大廳;若需修行或休息,便在客房。


    整體而言,娛樂內容是相對匱乏的,比較枯燥。畢竟,合歡石船原本就不是娛樂仙船,而是戰用仙艦。


    而“縹緲”卻恰好相反。這是一艘娛樂仙船。


    司道並不反感娛樂。合歡宗情人島上的娛樂就很多,也很讓人沉醉。


    他之所以哭笑不得,是因為眼前的娛樂居然是吃喝、嫖、賭。


    在這“縹緲”仙船之上,在往來都是仙人的情況下,娛樂方式居然和凡人一樣?


    如此,司道又怎麽可能不搖頭苦笑呢?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和司道一般想法。


    比如,這往來的修士們都非常愉悅,非常享受。值得注意的一點是,這裏的修士都是散修,而且,大部分修士都是築基修士。


    比如,小白一登上船,就衝著那些美食流口水。那可都是仙物,不但美味,還能增進修為。


    還沒從登船後的驚訝中反應過來,甄友乾便露著標誌性的“奸商笑容”,迎了上來。


    司道是合歡煉氣一輩最出色的弟子。再加上何繆洛的關係,甄友乾雖然在修為上超過司道,可態度卻是掩飾不住的討好。


    出於對司道的尊敬,甄友乾直接免除了小白和司道在“縹緲”上的一切賬單費用。那些昂貴的仙物美食,完全免費開放。


    甄友乾剛說完,小白就已經消失不見,完全沒有聽見司道的囑咐。


    “讓甄老板破費,更讓甄老板見笑。”司道苦笑,自覺有些掛不住臉。


    “司道兄何必如此見外。你是合歡年輕一輩的代表,一切都是應該的。其實,應該是我讓司道兄看了笑話才是。”甄友乾態度謙和。


    他看出司道對這些娛樂方式並沒有什麽興致。事實上,修仙大派的弟子,都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至少,表麵上,仙門弟子對這些不感興趣。


    “哪裏會!這仙船平穩安定,速度又是極快,比我那冰船不知道舒服多少萬倍!”司道感激道。


    “司道兄,你能如此說,便是最好不過。既然來此,不如隨我參遊一二。”


    “榮幸之至。”


    於是,在甄友乾的帶領下,司道率先來到賭坊區域。


    既然是仙人的賭坊,這裏的賭資自然便是靈石,是仙物。而賭具倒是和凡間並沒有什麽不同,還是牌九,還是骰子。


    當然,這些賭具一樣是仙物,不可被神識探知,又經嚴密設計,以此保持公正。


    此外,賭坊的賭博,隻是娛樂,對賭注設置了上限,即是對賭友的保護,也是對甄友乾這位賭坊老板的保護。


    這裏的賭博,是真正公平實在的,全靠運氣,全靠對彼此內心的猜測和把握。


    雖然對賭博沒啥興趣,可既然來此,司道也不至於全不參與。


    他玩了一種叫“大話骰”的賭博遊戲。而陪他一起玩的人是甄友乾。


    這是二人對弈的賭博遊戲,彼此搖三顆骰子,搖完結束時,可以查看骰子結果,卻不能再搖。


    接著,彼此吆喝兩隻骰盒內的點數情況,詢問對方信不信。每次吆喝,對方若是不信,便開盒驗證,若符合吆喝的點數,便算吆喝方贏。


    每次吆喝,都需要比對方的點數大,比如“三個六”比“三個五”大,比如“三個一”比“兩個六”大。


    遊戲規則並不複雜,司道也玩過類似遊戲,更自認為玩得還不錯。


    然而,結果卻有些差強人意。司道一共玩了十次,九負一勝,慘得不能再慘。


    甄友乾像是能夠猜到司道的心,每次都精準到位,將司道全程玩弄在鼓掌裏麵。在司道想來,他獲勝唯一一局大概也是對方讓給他的。


    司道向來以平靜出名,卻不知道為何,依舊被對方看破了心。


    不過,司道沒有立刻認輸。


    他在接下來的十次賭局裏麵,在搖完骰子後,放棄了結果的觀察。這樣的行為顯然是不利的。


    可有趣的是,接下來的賭局結果,卻是六負四勝,幾乎和甄友乾勝率五五開。


    雖然司道輸了,可卻不需要付出什麽。一切都由甄友乾付費支持。兩人的賭局不過是遊戲娛樂。


    兩人離開賭坊,繼續著賭局的話題。


    “一旦沒有失去,賭局便也失去了意味。”司道如是道。


    “司道兄所言甚是。一瞬天堂,一瞬地獄,這才是賭徒的極致。”甄友乾讚同道,“若沒有可失去的東西,賭博也便失去了樂趣。”


    “可甄老板的賭坊還是設置賭注的上限。”


    “因為,我雖然渴望賭徒的精神,卻不想成為賭徒。縹緲是娛樂之行,非生死之行。在下設置賭坊,是為交友,而不是為結仇。”甄友乾哈哈笑道。


    兩人說笑間,已經來到春風歡愉的場所。這裏既有賞舞的大廳,也有獨處的雅間。


    “想來,這裏麵,司道兄是不會進去的。”甄友乾別有深意道。


    甄友乾當然知道,司道和何繆洛是仙侶關係。


    不過,司道卻是盯著一女子,愣住了。


    一個雅間內,透過窗戶間隙,可以瞥見一位女子,那女子很美麗。事實上,這裏的女子都是超乎尋常的美麗,絕非凡間青樓女子可以比擬。


    司道盯著那位女子,倒不是因為那位女子相貌美麗,而是其相貌很像一個人,很像他的好朋友——程洋。


    “司道兄,其實偶爾品嚐一下野花,也別有一番風味。”甄友乾見司道盯著那位女子看,便笑著提議道。


    甄友乾也是有趣得很,不但沒有任何反駁,反倒是露出猥瑣的笑容,為司道尋找一個合理的借口。


    當然,甄友乾很快就發現,司道的臉色是肅穆的。


    司道向來是平和,帶著善意。可現在,他的眼神卻很鋒利,盯著那位女子,盯著那位長相與程洋有幾分相似的女子。


    程洋曾經將自己的妹妹刻錄成畫。司道見過那張畫,雖與眼前女子不同,卻極為相似,尤其是那眉目,簡直一模一樣。


    “甄老板,請問她叫什麽?”司道開口問道,壓著情緒。


    “韓靈芝,那女子叫韓靈芝,出身於尚正國,半個月前來我這裏,進一步的信息,我也不太清楚。”甄友乾迴應道。


    “韓靈芝?”司道皺眉。


    在司道的印象中,程洋的妹妹叫程筱。


    縹緲仙船上,倌人女子不以才藝展示為工作內容。陪酒、作樂便是她們的本職。她們不分所謂的“清倌”、“紅倌”,對於司道這樣有錢有身份的人,一切倌人便都是紅倌。不過,他們對有錢有身份的定義可不是一般得高。


    除此以外,這裏的所有倌人都是修士,都是突破先天境界的仙女。


    的確,這裏往來都是仙人,所食也都是仙物,服侍的女子自然也應當是仙女。


    此刻,那名叫韓靈芝的女子,便是煉氣一層的修士,其飲酒作樂的對象同樣是一名煉氣修士。那是一名煉氣圓滿的修士。


    那煉氣圓滿的修士,時不時將自己的手觸碰到女子肌膚上,享受柔軟如絲的觸感。韓靈芝麵色清冷,會下意識地拒絕,卻又不會遠離,更不會翻臉。


    占到便宜,卻又占不到太多便宜。這欲拒還迎的距離感,把握得恰到好處,深深地揪住那名煉氣圓滿的修士!


    不得不承認,比起凡間煙柳地,這裏要直接得多,要風流快活得多。


    修士修心,講究對欲望的克製。所以,相比凡人,修士要紳士得多。然而現在,這些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人,卻做著和凡人一樣的事情。


    這是很諷刺,也很可笑。


    那韓靈芝麵色高冷,看起來如天上的謫仙人。她穿著薄薄的輕紗衣裳,將玲瓏的身軀恰到好處地遮掩。


    她的一舉一動,她的一顰一笑,都散發出嫵媚與純情兩種對立的氣質。這嫵媚與純情,對男人而言,都是絕對的誘惑。兩者結合在一起,便是致命的毒藥,能勾走一切男子的心。


    那位煉氣圓滿的修士便被韓靈芝勾走了心。他麵色潮紅,手腳的舉動越來越大膽,不斷拉扯韓靈芝的衣裳,想要將那層薄紗扯下。他知道,韓靈芝是不會拒絕的。氣質冷豔的韓靈芝不會拒絕他做任何事,隻要他付得起錢。


    他是付得起錢的,盡管貴得有些離譜。可咬咬牙,他還是付得起錢的。


    可惜,他沒能成功付錢,沒能將好事完成,一個玉麵少年阻止了他。


    來人說是少年,其實應該算是青年,隻不過他看起來太過年輕,容易被人誤認為是少年。可當與少年對視的一刹那,那沒人會覺得這是一個少年。


    男子一襲白衣,背著一張古琴,腰間配一柄玉劍。他神色肅然,修為一樣是煉氣圓滿,可氣息卻異常冰冷,靈力屬性定是非比尋常。


    不知道為什麽,當見到青年的第一眼,當兩人的眼神對視完的一瞬間,剛才還色欲盛起的煉氣男子一下子冷靜下來。他那紅潤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剛才還在拉扯韓靈芝衣紗的煉氣男子,下意識地退了數步,對於眼前白衣青年的打擾,沒有任何怒意,也不敢有任何怒意。


    對視結束的一瞬間,一個念想出現在其心頭。若二人交手,若這修為一致的二人交手,他會在一瞬間就被對方秒殺,被這個年紀遠遠小於他的少年郎秒殺。


    再然後,甄友乾出場,招了招了手,讓那位被嚇傻的煉氣修士離開,隻留下司道和韓靈芝。


    韓靈芝還是那般冷淡而嫵媚。可當她與司道對視完的一瞬間,她就變得慌亂起來。隻需要一個眼神,她就知道自己的魅力無法對司道起半點作用。


    她修習魅惑仙術,若無法魅惑男子,那是一點戰力都沒有的。她從未見過司道這般男子,所以,她很害怕司道。


    她用詢問的眼神看向甄友乾。


    “司道是貴客,好好聽從他的吩咐便是。”甄友乾吩咐道。


    “是!”韓靈芝沒有拒絕,也不敢拒絕。


    “你叫什麽名字?你知道程筱麽?”司道皺眉,詢問。


    “我叫韓靈芝,從未聽過程筱。”


    “你是不是春國人?”司道再問。


    “我是尚正國人。”


    司道問了許多事,對方也迴答了許多事,一五一十,有條不紊,沒有任何矛盾,也沒有任何猶豫。對方眼神靈動,不像是受人控製。對方思維清晰,不像是被人迷惑。


    若說,韓靈芝剛才說言不是出於記憶,司道自己都不願意相信。


    可他同樣不相信世間會有長相如此相近之人。


    所以,他還是堅持說道:“我有一個朋友,他叫程洋,他是合歡弟子,你長得很像他妹妹。”


    而韓靈芝否認道:“公子一定是認錯人了。我真叫韓靈芝,而不是叫程筱。”


    反複的眼神確認後,司道相信對方的話。他擺擺手,示意韓靈芝離開。


    “甄老板,能說下韓靈芝是怎麽來到‘縹緲’仙船麽?”司道詢問道。


    “這……”甄友乾有些為難,卻還是繼續開口說道,“其實,縹緲之上,原本並沒有女子的服務。這些女子是自願來此,非我購買、逼迫所得。進一步的消息,我真不清楚。”


    “自願?那她們背後可有什麽組織?”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甄友乾搖頭。


    “既然她們是自願,那那韓靈芝自己願意,是否可以隨我下船。”


    “這……”甄友乾很是為難。


    隱隱中,司道覺得甄友乾定然對其有所隱瞞。至少,甄友乾應該知道一些信息,知道這些女子的背後大概是什麽?


    不過,他也不好咄咄逼人。


    “算是司道的一個請求。”司道再說道。


    “既然司道兄堅持,那我也沒有拒絕之理。不過,前提是,韓靈芝自願跟隨司道兄離開。”


    “多謝甄老板!”司道致禮感謝道。


    如此,不論韓靈芝會不會跟隨司道離開,司道都算是欠了甄友乾一個人情。合歡弟子的人情都是很值錢的。


    “還有一個問題,一直還未詢問甄老板!”司道再次開口道。


    “司道兄無需如此客氣,但說便是。”甄友乾滿口笑臉,熱情得很,沒有半點剛才的心疼為難。


    “我觀,縹緲仙船上聚集了諸多散修強者,卻不知道大家為何會出現在此?是所為何事?”


    這本該早就詢問的。隻是,司道一直沒來得及問。


    “哦!我們其實是作為散修代表,特意來此,是為了極樂島。”甄友乾爽快地迴應道。


    “極樂島?”司道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歡石。可是,歡石地圖顯示,這附近似乎並沒有這座島嶼存在。


    “極樂島是一月前才被意外發現的仙島。這消息在修真界都傳遍了。”


    “一月前?”司道驚訝而疑惑,“那是如何被發現?”


    一月前,司道正在大海上漫步飄蕩,自然不清楚極樂島事件。


    “聽說,發現者是一名來南寒之地修行的築基散修。這位築基散修禦劍飛行,飛過海域,卻遇到濃鬱迷霧。這濃鬱迷霧其實是天然形成的陣法。而等到這位築基散修破開迷霧,竟然發現了一處世外桃源。”


    “這世外桃源,便是極樂島?”


    “不錯,正是如此。可要說這島嶼為何之前沒被人發現?我也說不清。我隻知道,這座島嶼靈力充沛,簡直就是天堂。毫無疑問,這極樂島擁有極大的商機。”甄友乾興奮地說道。


    甄友乾的眼睛裏麵冒著光,像是看見了巨額的財富,像是巨額的財富已經進入他的口袋。


    “那六大仙門不管?”


    “哪裏會不管?我聽聞,這極樂島的歸屬,將在半年後的‘術與劍’上決定。六大仙門中,整體分數最高的,便能獲得極樂島。我們這群散修來此,不過是探查一番罷了。此外,有一件事倒是值得一說。”


    “什麽事?”


    “元嬰之下第一人,上清的夏雲華夏前輩發話,若是上清奪得極樂島,便將極樂島歸天下散修所有!”


    “天下散修所有?”司道愣道。


    “不錯,這也算應了天下散修的心願。你們六大仙門各占據一方,占據各處天地造化,也該給予散修一處仙地才是。”甄友乾語氣緩和道。


    甄友乾是散修,當然是站在散修的角度說話。


    兩人又交流了一番。司道知道,按照縹緲仙船的飛行速度,差不多該遇見迷霧,差不多該抵達極樂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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