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救那個渾身冒冷氣的小姐是嗎?”天火突然沒頭沒尾的問出了這句話。


    餘林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迴答,他沉默著閉上了眼。


    “你喜歡這種冷冰冰的調調?”天火八卦的問道。


    “這跟喜歡沒關係。”餘林開口解釋道,“我不是那種因為各人喜好就寬恕敵人的人。”


    “嗯,但是喜歡敵人好像也沒什麽。”


    天火眨了眨眼睛,怎麽看都像是在暗示。


    “我從她身上看到了和阿米婭一樣的影子。”餘林沉默了一陣解釋道,“隻是她經曆太多痛苦了,她必須堅強起來,做出一副不能被打倒的樣子。”


    “跟你一樣,一直帶個麵具,不說話裝高手?”


    餘林一時間竟無言以對,他懷疑對麵的天火換了個人,她不是高冷女學霸嗎?怎麽對這種事情這麽感興趣。


    見餘林不說話,天火開口問道。


    “你和她落下去後發生了什麽?她怎麽沒弄死你?”


    “她不能動了,我發現她好像產生了不可逆的原石結晶化反應,她一直喊她很冷,我就脫下了衣服然後抱著她。”


    餘林轉了個身,麵向了天火,發現天火臉上浮現了玩味的笑容。


    “嘖嘖嘖,還說你不喜歡?我們在上麵累死累活,兩個指揮官卻在下麵談情說愛。”


    “她快死了好吧,我這是在救她。”


    “所以你身上的凍瘡都是身體前麵?那你可真是不要命。


    至於你說的不可逆的原石反應大概是感染者已經死了才會發生的,你能告訴我她是怎麽死而複生的嗎?”


    “我可是礦石病研究的專家。”餘林沒好氣的迴答道,順便瞪了天火一眼。


    “專家也不能說什麽起死迴生的話吧,這種話隻有江湖騙子會說。”


    “我跟她在地底下聊了聊天,她跟我講了不少關於她的曾經,也許她也怕有人忘記她吧。”


    餘林頓了頓,“我不知道怎麽去講,但我清楚她能理解烏薩斯的軍警,甚至可以站在敵人的角度去看問題,我覺得她本質並不是惡劣的人。”


    “切爾諾伯格城粗略估計下來死了一百萬人,為了營救你,羅德島也死了不少人吧。”天火突然開口說道。“他們的名字會被記住嗎?”


    餘林不知道怎麽開口解釋。


    人不能因為自身的悲慘去破壞別人幸福。


    烏薩斯有錯就該打擊烏薩斯,屠殺是錯誤,也是罪行。


    霜星沒有直接參與屠殺,雪怪小隊的目標是烏薩斯的主力,霜星的本意並不是如此。


    這些解釋在一百萬人的慘死之下那麽蒼白無力,餘林開不了口。


    “寬恕自己的敵人是件蠢事,我想那個渾身是冰的小姐應該也跟你講過。”


    “當人們站在天平的兩邊,除了廝殺別無選擇。”餘林喃喃自語道。


    “整合運動殺掉了菲爾,我來複仇,所以我殺死整合運動,他們不該有怨言,因為他們殺掉了我的親人。而我死了也不會有怨言,因為我是他們的敵人。”


    天火緩緩開口,在餘林聽起來語氣像是宣判一般,他靜靜等待著判決的到來,每分每秒感覺被拉長了,而且慢的令他窒息。


    “不管你有多同情她,你和她已經是你死我亡的結果了。博士,你該認清這件事。不然你會為自己的錯誤買單,而代價就是你所在乎的,羅德島幹員的生命。”


    帳篷外響起了一陣響動,這讓餘林的時間重新開始流動,他和天火對視一眼,兩人同時裝出了一副乖乖睡覺的樣子。


    “羅德島的博士,在休息嗎?”


    “詩懷雅,她來這裏做什麽...”餘林一邊思忖著一邊迴答道,“詩長官嗎?請進吧。”


    詩懷雅掀開了帳篷簾,彎腰走進了這個有些小的醫療帳篷,抬眼就餘林正扭動著身子嚐試坐起身。


    “博士,不必了。我代表近衛局和魏長官來看看你們。”


    “啊,那還真是得謝謝魏長官和詩長官了。”餘林重新躺在了醫療床上,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繃帶,“對不起了詩長官,我現在沒辦法...”


    “啊,這不要緊的,博士,你傷的很嚴重嗎?”


    “其實還好啦,隻不過全身都被凍傷了而已。”餘林擺擺手示意不要緊,隻是他剛抬起胳膊,手就無力的垂了下去。


    “其實我們的幹員傷亡慘重,有位精英幹員現在還在手術室裏生死未卜,還有我旁邊躺著的兩名幹員,一名因為同敵人戰鬥而脫力,還有一名至今昏迷原因不明。”


    餘林沙啞著嗓子,慢慢說道,好像下一秒鍾就要哭出聲來。


    詩懷雅哪裏見過這種情況,她來之前隻聽過這位渾身漆黑的博士敢跟陳爭吵,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也是魏彥武的命令,她來這裏營救羅德島。


    也許這就是魏彥武眼裏的恩威並施,但怎麽看這個羅德島的博士都像個鼻涕蟲,不像是個什麽有魄力的合作夥伴啊。


    “我對貴司的傷亡十分遺憾。”詩懷雅低聲說道。


    “嗯,所以我懇求詩警官可以帶領近衛局保護我們迴到羅德島本艦。”


    詩懷雅不假思索的開口迴答道,“博士,我們接下來還有任務。”


    但她話剛出口就察覺到有些不妥,她暗中將原因歸因到剛剛跟陳的那次通話令她有些神誌不清,以至於昏了頭。


    她擺出一張笑臉,“博士,龍門本土已經被整合運動攻擊,近衛局需要趕快迴去布防,將損失減到最小。相信我,近衛局的本意絕不是拋棄夥伴。”


    餘林盯著詩懷雅的眼睛一動不動,緩緩開口說道。


    “魏長官恩威並施的手段玩的不錯,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羅德島展示出了誠意,這是羅德島的契約精神,魏長官想要敲打我們,想必也是想看看羅德島的誠意。既然魏長官已經布好了局,羅德島自然不會拂了魏長官的麵子,所以我們會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但這是合同的一部分。”


    詩懷雅也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她終於明白為什麽陳會覺得眼前的人有些難纏,因為他總是不按常理出牌。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可哭著突然停下來跟大人講道理的孩子,可沒什麽好下場。”


    “羅德島不是孩子,是夥伴,龍門的夥伴。”餘林緩緩坐起身,“詩長官可以迴去複命了。”


    “那就告辭了。”詩懷雅說著就轉身準備離開。


    餘林卻突然開口問道,“姑且問一句,詩長官剛剛抓到的整合運動打算怎麽處理。”


    “當然是...”


    “帶迴龍門?龍門有關著他們的地方嗎?”餘林從床上赤腳踩在了地上。


    “這個就不勞博士操心了,龍門需要給這些暴徒懲罰。”


    “如果詩長官下不了在這裏屠殺的決心,那我勸詩長官把他們都放迴去。”


    詩懷雅轉過身,眼裏綻發出光芒,“博士,我可以理解為你讓我放掉我們的敵人嗎?”


    “當然可以。”餘林點了點頭,“不然你打算怎麽處理他們呢?建個戰俘營嗎?”


    “詩長官,我有個友情的提醒,這座廢城裏,有個你們近衛局絕對處理不了的人物,除非你肯把手頭的隊伍放在這裏死戰。”


    “聳人聽聞,整合運動的戰鬥力我剛才已經看到了。”


    “羅德島一副慘像就是因為那個人,詩長官,你要想清楚,我沒必要騙你。龍門內部的情況沒你想象的那麽樂觀,如果你將他們帶到龍門,等待他們的將會是另一場屠殺。”


    “博士,你在誹謗龍門,我從沒接到過關於任何屠殺的命令。”


    “龍門所做的一切都是光明,正義,正確的?”餘林玩味的看了詩懷雅一眼,“我很佩服魏先生的魄力,通過這件事一勞永逸的解決龍門的感染者問題。但我對於魏先生的手段持保留態度。”


    餘林走上前去,迎著詩懷雅的目光,“詩長官不妨多想想,魏彥武先生對感染者的態度,以及,為什麽提出空城計這種從戰略上來講花裏胡哨,操作極難的戰術。”


    餘林在詩懷雅耳邊輕聲說道,“一旦出錯了,龍門,可就真的淪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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