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隕星中彈,阿米婭一陣心揪,但除了繼續施展原石技藝之外,她什麽也做不了。


    阿米婭閉眼半跪在地上,雙手撐在地上,好像有人要給她加冕一般。


    黑色的絲線如同血管般從黑夜裏汲取著不知名的能量在輸送到阿米婭體內,再由阿米婭生成黑色的魔法球。


    黑球環繞在阿米婭身邊,很難用單純的固體活著液體來對它做劃分,它更像是那種類似於彈力球,卻比彈力球更加柔軟,更重要的是它自帶殺傷力。


    越來越多的黑色球體環繞著阿米婭,當數量達到某個階段時,它們飛向了整合運動的陣地,細心觀察的話可以發現,這些魔法球自動的搜尋著敵人,趁著夜色飛舞著從各處襲向他們。


    阿米婭手指上的戒指突然散發出暗紅色的光芒,阿米婭也隨著光芒的閃現緩緩抬起頭,“寒氣的盡頭...有什麽嗎?”


    阿米婭站起身抬起右手,黑色的線從指縫中垂下,在地麵上不斷延伸,很快就達到了一處不起眼的廢樓下,黑色的線條逐漸停了下來,無形的力量讓它停滯不前。


    “我抓住這種感覺了。”阿米婭猛地睜開眼,用手比成槍,指尖也出現了一個黑色法球,戒指上的暗紅色光芒也沒有熄滅,它如同閃電般的電擊在阿米婭指前的法球上。“不管怎麽樣,隻能試一把了!”


    法球表麵蕩起了漣漪,被壓縮的越來越小,如同寶石般呈現了暗紅色的顏色,阿米婭輕輕抬手,“擊中它吧!”


    小小的法球帶起了一陣狂風,將阿米婭的衣角吹得紛飛,隨著阿米婭手指的方向,遠端的地麵上突然爆發出了暗紅色的光芒,一股無形的引力在那裏爆發開來,巨大的能量被解放開來,璀璨的光芒令所有人的眼前都出現了一陣恍惚。


    “羅德島的兔子擊中了我們布置的原石!”整合運動的隊伍裏突然有人出聲大喊道。


    白色的霧氣從地下噴出,借著風很快彌散在了戰場上,一時間整合運動和羅德島都停了手,他們都暫時失去了敵人的方向。


    “隕星!趁現在!”


    ——————————————


    仿佛失去力氣一般,霜葉感覺到體內的寒意像是要把她撕成兩半,她的雙手從斧柄上滑下,整個人也順勢栽倒在了地上。


    精神恍惚前,她依稀還記得,博士救走了天火,霜葉輕輕閉上眼,“阿米婭...隕星...再見...”


    有人說,人在死前會看到自己這一生,這一生會像慢鏡頭一般重新放映一遍。


    對霜葉說這話的人已經死了,霜葉已記不清他的名字,但這句話一直牢牢的被她記在心中。


    霜葉曾經熱切地期待著死亡,死亡對於她們這些人而言是種解脫。


    她出身於哥倫比亞,這個國家與周邊的小國近十年都有著不間斷的摩擦,霜葉是被戰火毀滅家園而成為孤兒的孩子,揮舞斧子的時間比她認字的時間都長。


    識字對所有童子軍的孩子來說是種奢望般的存在,霜葉也不清楚為什麽會去學習這些東西,也許隻是作為戰後放鬆的手段罷了。


    她確實成為了那批孩子裏最早學會識字的人,因為同一期的其他孩子已經沒有機會再去學習任何東西。


    霜葉是在什麽時候覺得她死了呢,也許是之前在哥倫比亞邊境傭兵團被團滅的那次。


    她從屍體堆裏爬出來,身上全是傷,礦病區也開始腐爛,但她感覺不到疼痛,她就那樣拖著斧子一路走迴營地,把自己藏好的識字本揣在懷裏。


    她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沒去拿一些別的東西,大概那個時候,小小的她心中所想隻是拿迴屬於自己的唯一的東西。


    在人沒有方向時,肚子就是最好的方向。她重新接手了一些任務,混跡在各個傭兵團,以自由傭兵的身份活著,在世界各處繼續揮舞著已經陪伴她不知多久的斧子,還有就是在識字本上繼續劃下別人難以辨認的符號。


    每次打掃戰場時,她總喜歡去找一些別人的日記,有人把遺書放在胸口隨時準備赴死,有人把錢裝進口袋隨時準備逃跑,即使看不懂上麵的文字,她也會通過字跡來猜測很多東西。


    她就是這樣在戰場上一個人學習著世間的悲歡。


    霜葉第一次知道羅德島這幾個字,是在一個男人的上衣口袋裏。


    那裏零零散散的放了一些帶血的零錢和這封信,男人的死相不是很好,一柄長槍從他的胸口貫穿了過去,他就這麽被釘死在了荒野上。


    這讓人很難不去注視,幾乎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霜葉冥冥中就感覺到了,這個男人沒有什麽不甘心。


    至死,他都在向前。


    她費力的踮起腳尖才從男人的上衣兜裏找到了一封信,是寫看到信的人的。


    他讓人把信送迴羅德島,並且在心裏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沒營養的廢話,最後在信的末尾說明了這些零錢是定金,到了羅德島後,他的上司會替他支付餘下的費用。


    “以及,發現這封信的,如果你是個感染者,那麽不妨去羅德島看看,我的上司是個很好的上司,羅德島也是個很好的地方,也許你不知道哪裏有家,那羅德島也許會接納你。還是謝謝你了,陌生人,記得替我告訴他,我完成了任務,我沒後悔過。”


    隻是霜葉找到羅德島時,男人嘴裏說的上司已經消失不見,似乎從沒出現過。取而代之的是個看起來就很不好惹的女人,戰場上的直覺告訴霜葉,眼前的女人很危險。


    女人鄭重的收起了信,向霜葉道了謝,然後打開了抽屜找著什麽。


    霜葉沒想要錢,女人也沒想給錢,她直接遞給了霜葉一份合同,報酬是在羅德島治療礦石病。察覺到霜葉不識字後,她口頭解釋了一遍她的意思。


    起先霜葉並沒有想要接下這份合同,隻是想起那個男人信末尾最後的話,她陰差陽錯的選擇留在了這裏。


    “他說,這裏當家。”霜葉費力的用通用語說道。


    “羅德島隻是個供人躲雨的山洞,但隻有你要你把它當成家,它就會成為你的家。”良久之後,女人用哥倫比亞的土語迴答道。“羅德島歡迎你,霜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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