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殺氣似刀鋒般自顱頂灌入了托爾渾身每一處肌膚,這是一股讓人絕望的氣息,他呆呆望著那位守衛軍,頭盔下滿臉鄙夷的笑容仿佛在嘲笑自己的無知,直到這一刻,托爾才明白了爺爺不讓他獨自外出的原因。


    愚蠢與勇敢之間有時僅隔著一片葉子,而他正是那片分不清自己到底屬於哪個陣營的落葉。


    “去死吧,小爬蟲。”


    身材高大的壁壘守衛軍獰笑著將手中長槍對準托爾腦袋刺下,他們不是命徒,而是經曆過高等拚殺訓練的亡命之徒,或許在他們眼中最簡單而有趣的事情,就是殺死一個陌生人罷了。


    死亡一觸即發,托爾望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槍尖,心中五味陳雜,一塊肥大身軀中裝滿了遺憾,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那素未謀麵的父母。


    很多人在死亡之前才會想起那些被遺忘的財富,每個人都不能例外,但就是在這一瞬間,死亡似乎遇上了天敵般遠去了,一道怒吼之聲如驚雷般在自己身後響起。


    “趴下!”


    周易冷靜如一潭死水,在生死危機的脅迫之下,這位十八歲少年表現出了讓人難以想象的沉穩與淡然,他整個人如一顆脫出槍膛的子彈,飛速往前衝去,甚至在空氣中凝聚出了一縷縷氣流繚繞,他用盡渾身之力,將托爾撲向了一旁。


    “該死!”


    在壁壘享有無上榮耀的守衛軍到底沒有褪去在北城區沾染的一身九流痞氣,他此時怒極反笑,沒有絲毫心慈手軟,手下餘威不減,長槍倒提,竟然想要用堅硬的槍尖把周易釘在地麵上。


    “很快的速度,也有遠超同齡人的果斷與很辣,黑色勢力中走出的家夥果然都不可小覷,隻可惜你遇上了我!”


    那位守衛軍冷笑不止,他仿佛已經看見了周易像一塊貴族晚宴上的雞排般被自己插在地上,要知道,擊殺那支北城區古老黑色勢力‘黑烏鴉’派遣過來的一個奸細,足以讓他脫下這一身沉重盔甲,接受來自阿森納高層大人物的祝福了,但陡然之間,他卻渾身一個激靈。


    在笑!這個孩子竟然露出了不屑的笑容?怎麽可能,他不害怕死亡麽?


    夜色之下,一抹月華流轉,落在了滿目荒涼的北城區,周易沐浴著月光,一雙黑色瞳孔顯得深邃無比,如諾亞大區城都中那幾位被譽為‘睿智先驅’老人案桌上的幾滴墨水,充滿了被無知者敬畏的神秘底蘊。


    “速度,力量,兩者並存之後可以得到殺戮,你力量充足,超越了尋常人的源力指數,可惜...”


    在極夜之地好吃好喝且養出了一身肥肉的托爾被周易推開之後,周易的身形並沒有因反作用力而落在地上,他俯視著滿地雜草,那雙冷淡的眼眸猛然往上一提,死死凝視著那位守衛軍。


    大概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周易竟然對這位兇神惡煞的守衛軍露出了一抹鄙夷目光。


    “漏洞百出。”


    就在長槍即將落在周易身軀的那一瞬間,這位少年像是一直靈巧的兔子般雙腿往地下一蹬,借著泥土的衝擊力,他的速度瞬間超過了守衛軍反應。


    “不可能!”


    其實這位守衛軍心中已經被周易那份冷靜給震驚了,在壁壘,哪怕是最為富裕人家中接受過格鬥教育的子嗣,也無法在他剛才那一擊下生還,可是眼前這位少年真的做到了。


    “去死。”


    冷淡的聲音似冰冷喪鍾,另外一位沉默不語的守衛軍在這一刻也動容了,這個黑發少年實在和他見到的尋常同齡人不太一樣,無論是行為舉止,抑或是城府,都透露著一股妖邪之氣。


    沒錯,就是從骨子裏流出的妖氣,在這位守衛軍印象中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孩子了,早在很多年之前,他在諾亞大區中接受過搏鬥訓練,當時就有一位帶著金絲眼睛的少年一拳頭將三寸鋼板給大成了粉碎。


    那可是一位命徒世家的孩子...卻和眼前這位黑發少年卻有著極其相似的特點,自信,深邃,還有繚繞在渾身上下的一股無名氣勢。


    對於一個尚未成長的敵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他有能力舉起長槍之前將其扼殺。


    兩柄銀色長槍在月光下揮舞,交織出一片死亡氣息,周易驀然不語,他根本沒有徒手反抗的能力,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躲避。


    可在有些時候,哪怕是退縮也能讓人感到畏懼,所謂沒齒老虎雖然不能繼續笑傲叢林之間,可是仍舊可以用一張老臉威懾百獸,或許正是這個道理。


    “漏洞...隻多不少。”


    周易呢喃聲近乎讓兩位守衛軍崩潰,他們發現了一個悲哀的事實,無論自己手中長槍往哪裏刺擊,這個在死神麵前溜達的少年始終沒有一絲慌亂,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甚至可以這樣說,他們在無形之間已經被掌控了每一個舉動。


    月色如水,皎潔月光之下,一位少年半蹲在泥濘地上,一隻手撐著地麵,這樣可以維持著短暫瞬間凝聚出的爆發力,而另一隻手卻不太安分,周易怪笑著,對那兩位氣急敗壞的守衛軍伸出了中指。


    “殺戮是最為低級的裁決方式,在某些時候,掌控對手的思維才能讓你解決麻煩...暴躁,痛苦,疑惑,乃至欺騙,這些都是可以讓你的對手喪失智慧的辦法,當然因人而異,如果說他是一位在上層智慧海洋中遨遊了百年的老者,最好的方法就是投降與坦誠。”


    八叔曾經一邊炒著馬鈴薯一邊對周易教導他所理解的人生哲理,那一年周易才十歲,八年之後,當年那位孩子已經掌握了太多雜亂知識,這很恐怖。


    人與人之間差距並不大,對於一位沒有開辟命門的普通人,一舉一動,乃至一個眼神所傳遞的意思,在周易眼中皆可以測算,這種能力和力量無關,那是對於人性的把握,就相當於商人對金幣的敏感,動物對幼崽的嗬護,一切都是源於血脈之中的本能,在歲月磨練下養成。


    “夠了!我竟然在和一個傻子玩捉迷藏,去死吧,混蛋,你這種下三濫的躲貓貓技巧去地獄之後再和撒旦的那幾位妻子好好玩耍!”


    在周易近乎完美無瑕的步伐下,那位曾經在諾亞大區中接受過高層訓練的守衛軍終於瘋狂了,他嘶吼著一把將頭盔扯下來扔了出去,露出了一張畸形的麵龐。


    “去死....去死...像你這樣的瘋小子就應該被送到血色牢籠中遭受折磨..”


    那位守衛軍喃喃低語,通紅的眼眸陡然間泛起一絲空洞。


    他從盔甲中取出了一把古怪的武器,像是野獸的半截爪子,黑暗而充斥著血腥氣味,他接近發瘋般怪笑著,將那把黑色爪子對準了周易。


    “嘿嘿..你們這樣的怪物都該死,就是因為你們這些身軀中流著怪血的妖人,我才無法走上榮耀的巔峰。”


    頓時,這片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冰冷的氣息凍結了周易雙腿,在阿森納城邦,此時天氣這明明處於最正常的收獲季節,但是周易卻感到了一陣陰寒,就如同被阿森納城邦北區臨近的貝佳斯海洋之風吹過。


    守衛軍向周易步步逼近,而周易此時卻失去了先前的淡然姿態,他望著那如同深夜般的黑色爪子,整個人都仿佛在漸漸腐朽。


    “加持之器..唯有命徒才會擁有的奢侈品,為什麽你會有..”


    命徒在無數本古老史書中扮演著榮耀色彩的角色,他們力量的源泉太過神秘,血脈,命門,乃至於**與靈魂,一樣樣模糊不清的文獻記載在周易腦海中迴蕩,直到其中一種名為‘加持’的字眼出現。


    這是一種在古老殺戮文明中脫胎而誕生的物品,相傳那是一個流血的時代,無數擁有著古老血脈的命徒隕落,各大地域的群雄並起,如星辰般璀璨,一脈脈神秘勢力凋零,一脈脈新生力量興盛崛起,其中在一些可怕的地方,據說還出現了死去的神明屍首。


    “加持之器,傳言中每一件加持之器都代表著一個古老文明的遺存,據說有些至高的加持之器中甚至潛藏著逝去的神明之力。”


    周易收斂思緒,怔怔出神望著那黑色鬼爪,那一根根枯萎的黑色指頭宛如深不可測的海眼,無窮無盡的負麵氣息自其中滔天而來,瞬間淹沒了一切希望,周易沉默了,似乎在呆呆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可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那輪明月陡然失去了一切光華,黑夜覆蓋了大地,萬物迴歸平靜。


    “沒想到,在這種落魄的鬼地方,居然可以遇上一件殘留著命徒氣息的好東西。”


    沉寂的低語聲從明月之上傳來,語氣雖然平淡而柔和,但周易卻猛然打了一個顫兒,或許在場所有人都隻有他才能感覺出來,這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夠擁有的聲音。


    周易仰起腦袋,眺望那輪隻剩下了斑駁光點的殘月...月亮並未落下,隻是有人將它遮掩住了而已,不知何時,一道道黑色身影臨空懸浮,如深淵中的幽魂,垂著雙手,排成一種古怪陣型,遮掩住了漫天月色。


    “黑烏鴉...天啊...來了兩隻鳥首..竟然來了兩位黑色勢力中的掌權人!”


    方才近乎癲狂的守衛軍此時突然平靜下來了,他望著一片漆黑天空,突然看見了兩位胸前紋飾著黑色羽毛的身影,一陣苦笑,低頭歎息。


    “沒想到讓鳥首出動了,那樣的話哪怕是北城區高層也都默認了這次行動吧。”


    嗖!


    突然間,沒人迴答他的呢喃,隻聽得一陣破空之聲響起,鮮血飛濺,一顆頭顱在半空中旋轉,最終落在了地上。


    那個守衛軍頭顱之畔,插著一支黑色羽毛,他失去腦袋的身體像是一塊礁石般矗立,沒有了半點生機。


    嘎嘎嘎!


    烏鴉淒厲的悲鳴聲響徹雲霄,夜色下的‘壁壘’宛如被籠罩在死亡深淵中,迎來了一場久違的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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