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的官兵們依序衝了進來,有條不紊的取水前來滅火。


    賢妃一心記掛著秦信,也顧不得和秦濤爭嘴了,隻緊張的盯著官兵們的動作。


    秦濤的目光從眾人身上一一巡過,淡笑道。


    “我來之前,已送了信進宮,想必如今父皇已知賢妃娘娘私自出宮,又私會臣子了。”


    此話一出,賢妃被迫將注意力轉移過來。


    “你這是落井下石。”


    秦濤擺了擺手指,笑道。


    “這可怪不得我,宣平侯府這火映紅了半邊天,又恰好是宮宴散席的時候,你說父皇怎麽可能看不見呢?”


    賢妃一時語塞,索性轉頭盯著逐漸被澆滅的火。


    “隨便你怎麽說,我家信兒乃是真龍相護,一定不會受傷,陛下也不會因為這等小事責罵他。”


    秦濤冷淡一笑,轉頭吩咐了一聲,登時滅火的順序就變了。


    後風居,書房,珩明館等處的火先後都滅了,唯獨登雲閣徹底燒成了灰燼才終於自己熄滅。


    江老太太心疼的直撮牙花,還好她私庫裏金器為主,孤本書畫不多,金子又燒不壞,大不了重打就是。


    想到此,她倒也定了定神,還有心情迴頭逗一逗奎香懷中的江莫。


    至於江康?


    那麽大個人,總不會自己跑不出來吧?


    她才剛這麽想,江康就扶著南兒從暗處灰頭土臉的走了出來。


    方怡一見他,便就欣喜的撲了上去。


    “康兒!”


    江康畢竟是她的親生兒子,剛過了生死,方怡也不介意之前他說過的話,抱著他哭個不停。


    江康抿著嘴,沒有推開方怡,隻小小聲道。


    “著火了我害怕,就躲到了牆角去了。”


    方怡高興的拂開他的頭發,連聲道。


    “沒事!沒事!隻要你沒事就好!”


    “他沒事就好?!”


    賢妃上來就是一巴掌!


    “秦信呢?我的信兒不是去找你了嗎? 他人去哪兒了?!”


    江康警告的捏了把南兒的手,才啞著聲音道。


    “我不知道,他沒有來找我,也許出府去了。”


    他這話倒是讓賢妃清醒了一些,也是,江康都能跑出來,秦信怎麽可能跑不出來?


    賢妃當即掉頭就要迴宮去瞧一瞧。


    可秦濤卻正了正衣裳,好心提醒賢妃道。


    “娘娘是不是忘記我從哪兒來的?秦信不在宮內!”


    “也,也有可能在路上。”


    江康連忙辯解道。


    “三殿下好像,好像說要出去買點什麽東西來著——”


    “二殿下!您來看一眼”


    他話還沒落下,搜索的官兵便從廢墟之中拖出了一具屍體!


    渾身焦黑看不清楚麵目,但能隱約看出身形,乃是少年!


    而挖出的位置,正是登雲閣之下!


    江辰等人皆倒吸一口氣。


    “不可能吧?!”


    府內並無這個年紀的下人,而唯一不在此的,就是秦信了!


    賢妃不敢靠近,遠遠站著,口中拚命嘀咕道。


    “不可能,不可能是信兒!”


    秦濤大步走了過去,半蹲下來,不知在檢查什麽。


    江康渾身繃緊,他將秦信身上所有東西都摘走了,不應該還會留下痕跡才對!


    果不其然,秦濤檢查了一遍,並未發現什麽便就起身了。


    江康鬆了一口氣,可秦濤又退後了一步,從地上撿起了幾塊碎片。


    賢妃眼尖。


    “那是信兒的!”


    她大哭著衝了過去,從秦濤手中搶過了玉佩,顫抖著拚了又拚——


    沒錯,雖然玉佩碎成了幾塊,可還能拚出那個字。


    信!


    “那……那……”


    她跌坐在地上,跪著往前爬。


    “這是信兒?!”


    被燒成焦屍的是秦信!?是她的孩子啊!


    秦濤冷淡的拍了拍手。


    雖然他和秦信是兄弟,可利益相爭,他並不傷心秦信的死。


    “秦信的後腦勺有傷。”


    他背著手,似笑非笑道。


    “也不知道是誰傷了他,所以他才跑不出來。”


    完了!


    江康眼前一黑,扯著南兒踉蹌了幾步。


    這動靜瞬間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江辰嚇了一跳,扯著他就質問道。


    “和你無關對不對?!”


    江康囁嚅了半天,他絕對不敢承認這要命的事情,可他的異狀又無法掩蓋,便索性慟哭道。


    “和我無關!但我好像隱約聽三殿下提過要去找夫人!”


    江辰震了一下。


    “你是說他和季黛見過麵?”


    現如今,誰和秦信見過麵誰就有嫌疑,可是誰都不該是季黛啊!


    季黛現在也變成了一具焦屍,一個死透的人,又怎麽能平息賢妃的怒火呢?!


    可江康卻咬死了此事。


    “是,三殿下在夫人手中吃過了不少虧,說是要去試一試夫人是不是真心和好,便就走了。”


    遠處,抱著秦信屍體的賢妃冷冷開口道。


    “你不是說沒見過他嗎?怎麽說了這麽多話?!”


    江康努力鎮定的迴答。


    “就在席麵上說的,後來就沒見過了。”


    他這麽說倒也勉強說圓了,可江辰卻覺得不好。


    就算是季黛的錯,那也是宣平侯府的錯!


    他隻能上前一步道。


    “賢妃娘娘,這一定是誤會,也許是三殿下撞到了什麽地方暈過去也未可知,先等我們查一查再說。”


    秦濤站在一旁,陰聲怪氣道。


    “這都成了一片廢墟了,還能有什麽地方可以查?江世子,你這拖延也太明顯了吧?”


    江辰一窒,再看賢妃,身上的陰沉都快結成冰了。


    “江康沒事,你們當然不著急。”


    她用勁抱著秦信,低聲一字一句道。


    “可我的信兒死了,既然和季黛有關,就將她的屍體拖出來鞭屍,還有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賢妃咬著後槽牙,恨到了極致。


    “來人!將他們都給我殺了!”


    可出乎意料的,秦濤竟往前一步,攔在了侯府眾人麵前,提醒道。


    “賢妃娘娘,既然父皇命我前來,我隻能公事公辦,你怎麽樣都好,就是不能殺了他們,按照規矩,隻要沾上了爵位,生死皆由父皇定奪,你無權。”


    賢妃的聲音宛若浸了毒藥般狠毒。


    “我非要殺的話,你擋得住我?!”


    秦濤恭敬道。


    “自然是不行,但是秦信救不迴來了,您總要為了田家考慮,你當知道陛下最厭惡什麽……”


    他指了指自己。


    “最厭惡越權之人。”


    賢妃總算冷靜了一些,她恨恨的環視了一圈,指著珩明館命道。


    “那就將季黛給我拖出來,我要將她的屍體千刀萬剮!”


    她壓根記不得她之前的籌謀了,江辰等人自也是不敢提,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主屋內拖出了一具屍體,被丟在地麵上。


    賢妃也不假手他人,抓了匕首就撲了上去。


    她狀若瘋子,一刀一刀,狠絕的紮進了屍體之中!


    誰都不敢出聲,誰都不敢勸她,直到那屍體被砍成了一塊塊,她才終於停了下來,命人帶著秦信的屍體,踉踉蹌蹌的迴宮去了。


    “多謝二皇子幫忙。”


    江辰感激的抱拳謝秦濤。


    “若不是您,我們必死無疑。”


    秦濤卻沒有笑,他拍了拍一旁江康的肩膀,意味不明的笑道。


    “你做得很好,這就算是我給你的報酬吧。”


    江康雙膝一軟,差點就直接跪在了地上,他不可置信的盯著秦濤。


    “你,你……”


    秦濤輕笑著將南兒扯了過來,往旁邊一推,便有人壓住了她。


    “證人我帶走了,記住了,你們宣平侯府有個大把柄在我手上,以後可要聽話啊!”


    江辰不傻,他猛然迴頭,緊緊盯著江康!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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