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怡和奎香還是第一次單獨坐在一起,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也不想說話,兩人如同鬥牛般互瞪了一眼,就撇開臉不看對方了。


    有軟轎在,上山就輕鬆了許多,到了廟前,祭典尚未開始。


    門口有不少太監正拿著本子記錄祭品。


    江老太太怕人多,當即命下人也趕緊去排隊。


    季黛也不管,扶著老太太就往廟裏去。


    奎香下了轎子,也追上了江辰,反而是方怡想跟著進去,卻又老太太揮退。


    “外麵還等著登記,你跟進來做什麽?多過去盯一盯,可別在出什麽簍子!”


    方怡無法,隻能老實在外麵守著,等她忙好手頭的事情趕進廟中時,祭典已經開始了,她隻能弓著身子從後麵摸了過去。


    幸好空位置多,她總算撈到了個位置坐下,沒有再鬧出笑話。


    可看著前麵季黛陪著老太太說笑,方怡心中也有氣。


    憑什麽季黛這麽輕鬆,反而她吃力又不討好!


    “看什麽看。”


    奎香現在將季黛當成菩薩一般,見方怡總盯著季黛不放,便低聲警告道。


    “你再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


    方怡怎會怕她,當即就要開口和她吵,可就在這時,廟外傳來了三聲炮響。


    所有人都同時起身,不敢再有人說話。


    方怡那未出口的罵聲也隻能被迫吞進了肚中。


    炮聲停歇,殿內就出現一隊宮人,眾人皆都恭敬跪下,高唿萬歲。


    “平身吧。”


    身著明黃色龍袍的聖上先在擺好的椅子上坐下,便抬手示意眾人起身。


    “不必多禮,吉時快到了,都坐下觀禮吧。”


    眾人忙都起了身,坐迴了自己的位置上。


    季黛也趁著這個機會看了幾眼高台上的聖上——這位赫赫有名的皇帝。


    當然這赫赫有名說的可不是他治理國家多麽盡心盡力,而是說他陰險手段狠辣。


    登基初年,便以殘酷的手段絞殺同父異母兄弟近十餘人!


    僅剩下唯一一位殘廢王爺,秦止。


    也許相由心生,他雖常帶著微笑,可卻令人看一眼便就膽寒不已,生怕自己多說一句話,就惹了他不快被拖下去斬殺。


    和他一比較,下首第一位坐著輪椅的秦止反而顯得好親近了許多。


    季黛邊想,目光邊移動,卻正好和秦止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


    季黛幹脆直接低下頭,截斷了兩人之間的對視。


    她低了頭,可秦止卻沒有立刻收迴目光,正巧被聖上看了正著。


    “賢弟。”


    他順著秦止看的方向望去,那處坐的人太多,他也不能確定秦止在看誰,索性直接問道。


    “你在看誰?可有了心儀的姑娘?如果有,和朕說一句,朕立刻為你指婚。”


    秦止迴過神來,眼眸一轉,拱手道。


    “臣弟看那處的柱子頗為精致,便多看了幾眼,如果陛下同意,等祭典結束,我便讓人鋸走。”


    “……”


    聖上一看,秦止說的可是這主殿外最粗的一根柱子了,是他登基之日命人捐建的,通體用的實金打造,鐫刻了無數的佛印。


    他自討了個無趣,便隻能打哈哈略過此事。


    “賢弟說笑了。”


    秦止卻不笑,隻挑了挑眉。


    “陛下舍不得?”


    他可不是說笑,隻要聖上點一點頭,他保證這個柱子今晚就能出現在齊王府。


    聖上明顯也意識到了這點,隻好抿嘴道。


    “祭典開始了,賢弟還是先觀禮吧。”


    他一揮手,便陸續進來不少捧著祭品的宮人。


    秦止也沒有追問下去,轉而將目光放在了廣場中間。


    來來去去也就那麽些玩意,吉祥站在他旁邊都有些犯困,但秦止依舊優雅,連身子未曾移動過。


    “唉,真可惜齊王那雙腿了。”


    季黛旁邊有幾個婦人大約也看累了,竟低聲討論起來。


    “如果不是殘廢,怕是京內女子想嫁的第一人了吧?”


    “是呢,聽說他也不愛出門,平日裏除了上朝,就是迴齊王府呆著,甚少外出,唉,真是可惜了這麽一張臉。”


    季黛聽得哭笑不得,秦止不愛出門?


    她怎麽覺得京城裏麵到處都是他的身影?


    別說其他,就目前她知道的知味書廬,玄中閣,哪個不是行業中的翹楚,那是別人拍馬都追不上的高度。


    再加上他手中的兵權,怎麽在這群婦人口中就變成了小可憐了呢?


    不過她本就不愛說嘴,也不想搭話,便隻低頭默默發愣。


    可這些婦人的話,除了她聽見之外,江辰也聽著了,再迴頭一看,季黛垂著頭,仿佛真為了秦止難過,便含酸道。


    “怎麽的?你還心疼他了?”


    季黛莫名其妙的瞟了他一眼,完全不知道他想說什麽。


    她心疼秦止?秦止用的著嗎?


    不過,她巴不得氣死江辰,早得了消停,便故意蹙眉道。


    “美好之物有了缺陷,總歸是讓人遺憾的。”


    “你!”


    江辰不敢大聲,隻好低聲警告道。


    “別忘記你的身份!”


    季黛撇著嘴,抬了抬下巴道。


    “與其關心這些有的沒的,不如看看前麵,馬上就是宣平侯府的祭品了。”


    宣平侯府既占了個侯字,定是會在皇親國戚這一排奉上,可又因為地位不夠,總是最後一位。


    他們結束往後便就是百官的祭品了,所以巡查的太監們皆都站在了宣平侯府的祭品旁邊。


    江辰瞄了一眼,又低聲道。


    “有什麽看的?不都和往年一樣嗎?”


    和往年一樣?


    季黛冷笑。


    每年冬祭如果那麽好過,就不會讓她頭疼了!


    方怡又能做到多少呢?


    果不其然,前麵,太監揮停了宣平侯府的祭台,又招唿了幾人一道上前查看。


    困乏的進程中突然有了變故,一時間,大部分人都坐直了身體,盯緊了那處——


    檢查的太監看了又看,當即指揮著人將祭台扛到邊上去,然後垂手和高台上的聖上報告。


    “陛下,宣平侯府的祭品有錯,規製不對,且有濫竽充數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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