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第一位的江信長老登時臉色沉了下來。


    他們雖然還有個長老的虛名,可實際上,江家隻有宣平侯這一脈比較強盛,其他都泯然於眾人之間了。


    “康少爺雖小,但說得也是實話。”


    他幹巴巴道。


    “等他入了世子這一脈,當然和我們這些人是雲泥之別了,我江信,也的確受不得他一跪。”


    “這……”


    江辰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他怎麽忘記了,這大長老最是小雞肚腸,被江康這麽當眾諷刺,怕是就記恨上了,也不管江康隻是六歲的孩童!


    而這群長老又以江信為首,見他如此說,看向江康的眼神也多了幾分不喜。


    “今日不是說有兩個孩子要入族譜嗎?”


    江信懶得多看江康,轉頭看向外麵。


    “怎麽就來了一個?時辰也快到了,難道另外那個——更讓我們高攀不起?!”


    季黛不在,自然沒有人為葉獲說話,江老太太為了打壓葉獲,更是主動開口道。


    “那一個啊,幾乎是個廢人了,渾身骨頭皆碎,連起身都不能,怎麽能來?”


    “廢人?”


    江信皺眉道。


    “開祠堂並非兒戲,怎麽由得你們胡鬧!我記得季夫人不是說葉獲為長?就算是養子,怎麽能讓一個廢人當長子?”


    方怡聽得愉快不已。


    是啊,葉獲就是個廢人,拿什麽和她的江康搶?


    江老太太卻憂愁的歎了口氣。


    “還不是因為我那孫媳不小心撞了他,又一心內疚,便托舉他為長,我怎麽勸都不聽!”


    江信勃然大怒,一拍把手起身道。


    “季黛呢!她將江家當成什麽了!”


    江老太太拱火成功,瞟了眼江辰。


    江辰立刻明白了意思,上前扶著江信落座。


    “大長老您莫著急,既然那孩子不能來,我們就直接開了祠堂,將江康入了族譜便是了,至於那葉獲,何必管他?”


    “江康?”


    江信順著江辰的力氣坐迴座位上,看著躲在江老太太身邊把玩瓔珞的男童,也是不喜。


    “還是先等世子夫人來吧?這事是她一手操辦,甩開她也是不妥。”


    江辰無語至極,他以為能趁著江信發火,就能趕在季黛來之前將此事給敲定,沒想到他竟還要等人。


    “她要是來了,定會帶著那廢人來,大長老您難道想看見江家嫡係長子竟然是個殘廢嗎?!”


    江辰低聲勸道。


    “與其到時候鬧得難看,不如早早結束這一切,橫豎——不過是養子罷了,又何必等她來?”


    “唔……”


    江信迴頭和幾個長老低聲討論了幾下,最後才心不甘情不願道。


    “你說得也有些道理,就按你說的辦吧。”


    江辰迴頭和方怡對視一眼,都忍不住心跳加劇。


    就這麽輕鬆將葉獲甩了開來,真是意外之喜!


    江信發話了,當下眾人皆都忙碌了起來,香案擺起,江信為首,先點燃了三柱香,祭拜祖先,然後再轉頭示意江辰帶著江康上前。


    “江康。”


    他伸手取香點燃。


    “自此以後你便是江辰的長……”


    子字還在口中未曾出來,一道清冷的女聲便就打斷了他的話。


    “大長老,吉時未到,你怎麽就提前開始了?”


    一瞬間,祠堂內的所有人都轉過了頭,望向了門口那不知何時出現的女子。


    她麵帶薄紗,隻露出一雙冷漠的眼睛,看不清楚麵容,可沒有人認不得她!


    季黛!


    宣平侯府目前掌家之人!


    江信莫名的手指一顫,香灰便掉落了幾塊到了江康手背上。


    “嗷!!!”


    江康最是怕痛,當即哀嚎起來。


    “你這臭老頭!”


    江辰這次有了經驗,一把捂著江康的嘴,將他往江老太太方向一推,才抬頭冷哼道。


    “是你來晚了,怎麽能怪大長老提前開始?”


    他特意看了眼季黛身後,除了珍珠並無他人,更是肯定心中所想。


    “葉獲連這大禮都來不了,你還想替他爭什麽呢?”


    “是我來晚了,還是某人迫不及待?”


    季黛緩步而下,聲音清晰。


    “祭品是我準備,人手亦是我安排的。”


    她似笑非笑的在祠堂正中間站定。


    “結果舉辦的時候,我不在也可以?反而是……”


    她特意做大了動作,看向了方怡的方向,其中意味更是不明!


    江信咳嗽了幾聲,上前解釋道。


    “我已聽老太君說過,你這事做得不妥,一個殘廢如何能成為侯府的長子?我知你內疚不安,說不定也許諾了這孩子——那如此你不在場豈不是兩全其美之策?”


    季黛聽得幾乎要笑出聲。


    好一個兩全其美,明明是掩耳盜鈴!


    “殘廢?”


    她含笑道。


    “誰說葉獲是殘廢?!”


    “是我說的。”


    江老太太見季黛如此,也有些不快。


    “他進珩明館十日,從未起過身——常醫師一直負責他的診治,也是他告知我,葉獲渾身骨頭皆碎,以後隻能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你不能因為自己內疚,就將江家的未來棄之不顧!”


    江信也勸道。


    “常醫師你我皆知曉,醫術無雙,他說的必定為真,若真是這樣,等江康跪拜了祖先,在後麵添上他的名字也就罷了。”


    “嗬。”


    季黛冷笑著環視眾人,這裏在座的,皆是江家人。


    吸她骨血的江家人,亦是能將黑白顛倒的江家人!


    “如若我說常醫師誤診呢?”


    她平靜挺直了腰脊。


    “他敢不敢和我當麵對峙?”


    “唉?”


    江信愣住了,他給了季黛一個借坡下驢的機會,她怎麽不聽話呢?!


    “那就請常醫師來!”


    江辰見季黛不給他麵子,當即低喝道。


    “你是不見黃河心不死!如果常醫師為真,你願將葉獲送出府去?”


    “可以。”


    季黛分毫不讓。


    “如果常醫師誤診,那我也有別的要求——”


    江辰血氣上湧。


    “什麽要求?”


    “就和大長老剛剛所說的一樣,等葉獲祭拜祖先之後,再將江康的名字加在後麵,他不得另外祭拜!”


    季黛擲地有聲!


    “這樣才夠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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