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沈安是有更和緩的方式過這個合同,但是她突然覺得身上傷口疼得厲害,想要快速過了。


    至於張超——


    能被洗腦一次,就能被洗腦第二次!


    “你經曆了太多東西,你想了太多東西,現在這些東西組成了你全部的思維活動,你們是一體的,是不可分割的——”


    “張超,你在意他們,所以永遠擺脫不了他們,就算我幫你滅了這些東西,別忘了,你永遠在這輛列車上!”


    “你在這輛列車上!”沈安再次重重地說了一遍。


    滿意地看到對麵的boss神情扭曲。


    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小孩,有什麽是不能重塑的?


    好吧,沈安自己反駁自己,被開拓到一定深度的確不能重塑了……


    但她現在隻需要張超一個念頭的迴轉,一絲動搖,一絲懷疑就夠了。


    因為老實說,她現在打不過那些npc,隻能花言巧語試探一番了。


    不然誰知道這個張超還看過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再出現個奇怪的npc。


    沈安覺得,過了這麽多個合同,自己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用上了自己的職業技能。


    張口就來的洗腦天分。


    “你在不滿,你被壓抑被禁錮著,所以每個車廂裏的人事都是對立存在的,都是衝突的。因為你想逃出車廂,想要去前一節的車廂?但其實你一直在列車裏,你在這個圈子裏,奮力向上爬!”


    “……但這一切又都是別人帶給你的,他們已經深入你的骨髓,你殺了他們沒用,你要自己——”


    沈安輕輕在張超耳邊說:“你要自己主動跳出這個怪圈……你要破開車廂,跳出去……”


    跳出去……跳出去……


    張超慘白著臉,眼珠明明是慘白的,卻莫名讓人窺出裏麵的一絲空洞和茫然。


    這個蝸居在職員背後的靈魂,在他答應沈安第一個要求時,就已經被她扼住了弱點!


    軟弱,藏在背後的幽靈,混亂的列車秩序,寄托在職員身後向前麵進發的目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被壓迫到極致的反彈。


    張超,是這個合同的boss,但他也被困在這個場地。


    他是沈安碰到的第一個嚴格意義上來講,想要逃出合同的boss!


    因為他想要逃出的那塊地方,成了合同本身。


    他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裏也做不了主,他不能幫沈安打敗npc,也不能幫沈安把戒指拿下來,他被洗腦得很徹底,徹底到失去自己精神世界的掌控權!


    不能再往後麵的車廂去了,這是沈安急於出合同的另一個原因。


    後麵的車廂連張超都無法預知。


    這本就不是個穩定的精神世界!


    “張超,你要出去嗎?你敢出去嗎?!”此時的沈安滿臉冷漠。


    她和張超的身份似乎顛倒過來,將對方一步步壓著往後退。


    白色的空間又一次飛起漫天白紙,數量多到讓沈安都快看不清張超麵色,隻能看到這個鬼怪在一步步後退。


    周圍的溫度進一步下降。


    在這當頭,一直捂頭搖晃的張超突然說話了,他說:“外麵,是刀。”


    隨著他的話出口,透過玻璃窗外的飛懸著的大雪流速又快了幾重,與此同時張超的瞳孔卻流出穠豔的鮮血,他臉上也出現一道道和沈安相像的劃痕。


    隻是他外翻出來的肉是白色的,除了眼中兩道血痕,身上再沒有一絲代表活人的血漬。


    列車又是一個大轉彎,在一個近乎迴旋的彎道裏,沈安抽空看了眼被截斷永遠留在軌道後方的車廂。


    鐵皮表麵出現數百上千道白色的劃痕。


    似乎為了印證張超畫裏的“刀”,風聲、雪聲化為最鋒利的利器。


    沈安眼神閃爍,再一次貼近玻璃,眼珠向下撇去,繞著玻璃轉了一圈。


    繼續加大劑量。


    “你不是逃不出去,你是被自己困住了!你以為隻是被困住一時?其實你被困住了一世!!張超,他們隻是你列車中的一節車廂,不是整輛列車!!”


    “你幾歲了,張超?”


    沈安的話連珠炮彈,有時她自己腦子都還沒想好,嘴就已經脫口而出,她將自己找到的所有線索一股腦變換出已經窺到的隻言片語,使勁兒刺激著張超。


    ……


    [原來過合同還能用這種方式?!長見識了!]


    [這一定是我安姐綜合所有線索得出的,最優解合同方式!!]


    [雖然,但是……背景、線索、boss性格等等,還真說不準,她細細考量過這個合同?]


    [吹完沒?輪到我了!投我安姐!如我一樣有眼光的人越來越多了!!]


    [但這次沈安探索度好像不夠???]


    [我知道!!她過了幾個大合同類型的,你們說安姐這次是不是太強調那些虛無縹緲的背景線了?!個人啊!往個人線索挖安姐!!]


    [背景線也重要啊!畢竟是場地優勢,主線不急吧?!]


    [不急??!!蔡華找的亂子了解一下,血都快流光了!!]


    [???誰?!]


    ……


    一把夾住車廂中飛揚的紙,沈安看了幾眼上麵密密麻麻的黑字,對著張超搖了幾下,“寶貝?”


    “誰和你說的?”她問。


    張超此時的心神已經瀕臨崩潰邊緣,但精神世界的場景是既定存在的。


    隻不過車廂裏的氣流拂過急了些。


    他艱難開口:“他們。”


    沈安卻仿佛一臉知曉地點點頭,“嗯,看來很多人這樣跟你說。”


    “那你得到寶貝了嗎?”沈安又問。


    “得到了。”張超的語音拖得悠長,話中好像有未盡之意。


    “得到了,但過了一個車廂,前麵還有很多車廂,對吧。”


    沈安這時的思維卻轉得越來越快,她鋪墊好了前麵所有的大關係,剩下對於張超個人的探索度,在她腦海中,簡直像是雨後的春筍般一個個冒出來。


    “你還沒成年。你想迴到小時候。”


    兩句看似矛盾的話,從沈安篤定的語氣中傳入張超腦海。


    “你似乎……”被壓迫得連報仇的勇氣都沒有。


    沈安的眼神帶了點別樣意味,突然對自己這麽逼一個小孩子有點不好意思。


    但她的視線轉了一圈收迴來時,眼眸中的堅定又加了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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