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鍾後過三分鍾的隧道……”


    沈非祁麵色凝重,在大腦中不斷演變著數據的換算,“很有可能——”


    沈安接道:“很有可能,在隧道裏天色就已經轉暗。”


    “也就是說,我們再不能根據外麵的天色來推斷月亮什麽時候出來!”


    這節車廂的最後時限和殺機將在黑暗的隧道裏無聲無息出現。


    列車這時一個顛簸,轉過了巨大的山間彎道,沈安緊緊盯著窗外看去,無盡的、足以把人切成千百塊的風刃已經變化為漫天鵝毛大雪。


    難以想象的百節列車這時神奇地出現首尾可窺見的奇景,沈安抓緊在這幾秒看了幾眼。


    她感歎的語氣出現在沈非祁耳邊:“瞧,還有海洋館呢!哇哦,賽博朋克風車廂!”


    他不自在地揉了揉被熱氣吹紅的耳垂,“……嗯,都是要命的。”


    沈安:“……”對,要命的。


    男朋友某些方麵的一根筋恰似當年。


    她高中時偶然見過一次沈非祁。


    “滾,報警了。”少年堅挺的背脊裹著幹幹淨淨的白襯衫,好聽的聲音像陰暗巷道不小心落入的陽光。


    純粹而板正。


    那一年,他擋在她麵前,是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麵向前方三四個高年級的學生。


    沈安卻有些哭笑不得。


    沈非祁麵前的人也表情一僵,高高壯壯的身形結結巴巴道:“倒、倒也不必吧?”


    他們隻是受沈安邀請來給她做個陪練而已,現在的情況是怎麽迴事……


    思緒迴籠,沈安再次看了眼手機。


    抬手喚出紙人。


    一股甜膩膩的氣味突然在列車中蔓延。


    在紙人傳迴的信息中,紅衣女子旁邊的男人眼中流轉著粉紅的光圈,這股氣息就是從裏麵傳出。


    1、2、3、4……


    這就是上個車廂跑出來的八個男人了。


    許是被這個氣味影響,列車中一個七八歲的小孩突然放聲大鬧:“我想吃糖!”


    旁邊的母親安撫她,“買東西的列車員過去了,等會兒她迴來我幫你問問。”


    “不嘛,我就要現在吃!”


    “我要吃糖!!”


    孩子清脆的聲音在滿車廂稀碎的竊竊私語中格外突兀。


    “乖一點兒!”母親伸手按住小孩的頭顱,似乎也被吵得受不了。


    她手微微用力。


    在這位尷尬又氣惱的母親手向旁邊偏移的同時,一隻更為細瘦的手抵住了她的動作。


    “孩子不聽話慢慢教唄,怎麽要……扭短脖子呢!”蔡華話語慢條斯理,卻以絕對強硬的姿勢推開對方手。


    雖然是以車廂為單位的小關卡,但是關底boss的異化卻是連鎖反應。


    一個搞不好會全部一股腦暴起殺人。


    手機顯示已經是下午。


    列車員口中的“五分鍾”卻是列車時間流速,即正常時間流速。


    手機與列車外又是另一個時間。


    沈安通過紙人,不光看到了蔡華的舉動,還注意到了那幾個眼珠顏色有異的男人。


    男人表情木訥,上下搖擺的手已經陷入僵化,就仿佛被操縱了的提線木偶,還在機械著運行。


    等看到這些男人旁邊的女人動作時,沈安果斷知道攔不住了。


    這些女人在異化!


    一起!


    哢——


    又一個列車員的聲音從車廂連接處的小休息室中傳出,沈安第一時間直起身,猛地一下子就竄了進去。


    “我需要幫助。”她開門見山。


    看向那個一身製服的列車員。


    如果說“鑰匙”不是鑰匙,而是任何線索的集合,那每個車廂她需要考慮的因素就多了。


    但其實有個最簡單的方式,就是看當時有沒有人在兩節車廂之間行走,如果正好遇上的話。


    因為合同的公平性,一般會給職員和npc同樣的限製。


    等價換到這個合同,npc能夠進入上一個車廂的原因,當然也是職員能夠進入上個車廂的條件。


    時間不等人,所以她需要試錯。


    她要試試能不能讓列車員帶她去前個車廂,因為根據觀察,前個車廂的乘客“串門”的條件之一,就是和列車員進行了對話,並被對方主觀上予以認同——


    “認同”可以去上個車廂。


    也在差不多時候,紅衣女子身形突然暴漲,尤其是頭一下子漲到原先十倍還大,脖子都快要支撐不住這樣的重量!


    排排生長的鋸齒向前伸,嗷嗚一口咬掉了旁邊粉紅眼珠的男人頭。


    吧唧吧唧,津津有味嚼了起來。


    周圍乘客恍若未覺,但一股危險的氣息已經在車廂迴蕩,最顯而易見的就是說話的聲音低下去了。


    休息室。


    “你能帶我迴前一個車廂嗎?我身體不舒服,藥還留在那裏。”


    沈安即想即說。


    列車員如果願意帶人去前個車廂,也算她主觀答應了。


    這是個一切都在快速運行的關卡。


    她想了,便做了。


    不過她設想過很多答案,卻沒想到列車員看著她,一灘死水的眼神底下是明顯的譏誚,直直的,嘴唇微啟——


    她說:“不能。”


    尾音上揚,帶著滿滿的惡意。


    沈安在瞬息間仿佛若有所覺,視線迴到了列車中央。


    對方的語氣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這種熟悉的強烈不適感讓她想到了沈添那個合同。


    當時,她在休息室最終還是問小陳要了一份存檔的合同迴放,關於沈添。


    沈添被背刺的原因,就是因為有卍組織的s級主要董事藏身在了npc身體裏,導致本來無害的npc趁機暴起,傷了沈添。


    加上後續一係列的偷襲包剿,才讓李穆言在最後關頭將沈添逼進了那個合同的死亡禁地。


    她在視頻裏麵發現了不少有趣的事……


    ……


    蔡華果然在笑。


    和她麵前的列車員如出一轍的笑!


    蔡華就是當時那個附身npc的卍組織成員。


    她和自己一樣,發現了通關的契機!


    所以,她又用了同樣的招式控製npc,不同的是麵對沈安,蔡華的控製毫不掩飾,但隱藏的惡意卻不低。


    如果她猜測沒錯,隻有列車員“同意”自己才能過車廂,那蔡華的行為就是明晃晃在告訴她——


    我出手了,要殺你了。


    列車員不會“同意”讓你過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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