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打開牢門,衛桐走了進去。


    “璃王。”


    初見璃王時,他是一個隱藏在山中不良於行的神秘公子。


    雖是不良於行,他的模樣卻當真是驚豔了時光。


    時至今日。


    看著躺在病榻上的青年,也隻能為他惋惜。


    “郡主,你終於來了。”


    璃王掙紮著坐了起來,病了多日,又是三餐不飽,這樣的情況讓他日漸消瘦。


    衛桐瞧著他如同紙片人,風一吹就會飄。


    她坐了下來,拿出藥和水。


    她聽禦王說過璃王的情況,知道他病了。


    隻是,沒人請大夫為他看病。


    也是存心要讓他受著,以此懲罰他之前的不發兵,不送糧。


    衛桐把藥給他,道:“止咳藥。”


    璃王道:“我不過是個將死之人,就不浪費你的藥了。”


    “我答應過百裏蟬,保你一命。”


    璃王麵上黯淡無光,道:“百裏蟬死了。”


    “我知道,她是為你死的,她是以死想喚醒你。”


    “若不是中間在你這個環節出了差錯,我就成功了。”


    衛桐神色不明,語氣和往常一樣平和。


    “所以,你現在恨我入骨?”


    “不,我有什麽資格去恨你,你是對的,錯的是我。”


    誰對誰錯衛桐不想去評判。


    關係到禦王的安危,也關係到青衣侯的命運,她就不能不插手。


    璃王說:“那個會變戲法的人,你見過的,他還隱藏在暗處,找準時機,他會對付你,畢竟,是你破壞了他的計劃。”


    衛桐頷首:“多謝提醒。”


    璃王道:“那個人,也是騙我一步步走向深淵的人,是他一直在誤導我,我告訴你這些,也是因為我無法為自己親手報仇了。”


    衛桐頷首,“等我殺死他的時候,我會告訴你這個好消息。”


    “謝謝你還肯來看我。”


    衛桐把藥再次給他,道:“按時服藥。”


    璃王道:“郡主,你真是一位,神奇的女子,有時候我想,你真的是從逃荒之地來的嗎?”


    “你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衛桐聽這話不由得一笑,“璃王,你也挺神奇的。”


    竟對她的來去存有這樣的猜測,這不是一般人頭腦能猜測想象的。


    說完話,她沒再逗留。


    出去的時候忽聽有人帶著萬般的恨意喊她:“衛桐。”


    衛桐聞聲走了過去。


    這喊的不是旁人,正是鄭家同。


    鄭家同勾結紅蓮教罪無可赦。


    因為他整個鄭家都受到牽連,可這鄭家到底是皇帝的舅舅,是他母後的娘家。


    年幼的皇帝下不了殺舅家人的決斷。


    在經曆了那麽多的事後,青衣侯也越來越——老奸巨猾。


    現在,這等得罪人的事,都在等著禦王做決斷。


    他才是皇帝的七皇叔。


    衛桐來到鄭家同獄前看了看他,這人披頭散發,一身狼狽。


    望著衛桐,又滿眼仇恨。


    衛桐語帶諷刺:“喲,這不是鄭公子嗎?”


    鄭家同仇恨的盯著她道:“衛桐,我知道是你,是你殺了我爹。”


    “鄭家同,你爹還有臉提你那罪該萬死的爹?你爹勾結紅蓮教,是你忘記了,還是我忘記了,又或者你以為天下人都忘記了?”


    言盡於此,她轉身就走。


    和這種人,她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鄭家同在背後大聲喊她:“衛桐,衛桐,你不得好死。”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誰不得好死。


    衛桐走到詔獄的盡頭時,忽然止步。


    她對獄卒交代道:“璃王再有罪,也是皇族之子,你們這般苛待他,多少有點不把皇族放在眼裏,哪天皇帝或禦王想起他的好來了,又後悔了,你們還有命好活嗎?”


    一如之前,皇帝看見詔獄中的姬白澤,心裏後悔了,把他提了出來後,看守的獄卒也跟著遭殃了。


    她提醒過後,獄卒頓時嚇了一跳。


    倒不是她對璃王還存了什麽憐惜之心,她隻是不想這些人苛待死了璃王。


    她答應過百裏蟬,讓他活著。


    至少不能這麽快就讓他死在詔獄。


    在她走後,獄卒立刻給璃王好吃好喝的招待上了。


    不過,這事沒過幾日,詔獄裏卻傳來了璃王的死訊。


    說是璃王割碗自殺了,流了一地的血。


    且說衛桐從詔獄離開後,就先迴府了。


    中午的時候家人一起吃的飯,湯老夫人問:“君臨這手術,什麽時候開始呀?”


    她都快等不及了。


    衛君臨沒說話。


    衛子鳳道:“午後就開始。”


    衛君臨權當沒聽見。


    老夫人高興極了,仿若看見孫子的臉已經恢複原貌。


    他還是她那個英俊瀟灑的大孫子。


    容貌一恢複,就不愁大孫子定不到一門好親事。


    等午休過後,因為衛君臨要做手術,全家都跑到他這邊來看了。


    衛桐自然如約而來了。


    衛君臨坐在寢屋,麵具下的臉色冷著。


    這是全府的人都來了,趕鴨子上架了。


    衛子鳳在他身邊和他苦口婆心的道:“家人都在客堂等著了,四姐也過來了,你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我就讓他進來了。”


    衛君臨語氣冷硬,質問他一聲:“你為什麽要如此逼我?”


    “我容貌不恢複,不正如你意嗎?”


    從此他的仕途之路被中斷。


    他將來步步高升。


    衛子鳳氣得倒吸口氣,忍無可忍——


    他撲到衛君臨懷裏抱著他要哭不哭:“你為什麽要如此誤會我?”


    衛君臨冷不防被他抱了個滿懷。


    然後,下一刻,他感覺到自己被什麽紮了一下。


    衛子鳳早有準備——


    就在之前,吃過飯後,他去了衛桐那邊一趟,說明了衛君臨的情況。


    他依舊拒絕手術。


    既然如此,隻能來硬的了。


    來硬的,這動靜也不能鬧得太大,讓家人知道就不好看了。


    商量之下,衛桐決定這麻藥由衛子鳳打進去比較合適。


    衛桐教了他注射的方式


    聰明如他,聰明如他,一學就會。


    藥效極快,衛君臨被他一針紮暈了。


    衛子鳳把人紮暈後,出去了,把衛桐叫了過來。


    衛桐進來看了看人,讓他出去等著,她來手術。


    衛子鳳不肯,執意要陪在這兒。


    雖然大哥沒有意識,他也想在這個時候陪他。


    衛桐也就由了他,隻是讓他若是不適,就不要看,或者立刻出去。


    如此,衛桐給衛君臨做上了手術。


    全家人聽說已經開始手術了,全都出來了,在衛君臨寢房的門口等著了。


    他們恨不得這手術立刻好,衛君臨的臉也立刻恢複到最完美的狀態。


    衛君臨麵上的疤痕麵積較大,若是小疤小痕,十幾二十幾分鍾就搞定了。


    他這個手術,足足用了一個時辰。


    等衛桐從裏麵出來的時候,全家一窩蜂的湧了上去詢問他情況。


    衛桐表示很好,道:“大哥的麻醉還沒過,再等一會兒他就醒過來了。”


    不管有沒有醒過來,大家就先進屋去看了一眼。


    衛君臨整個麵都被白色的衛生布包了起來,也看不見什麽。


    他現在躺在榻上,和睡覺無疑。


    大家圍過來左右看了又看,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這也是大家第一次看見取下麵具後,他的臉。


    畢竟那麽久沒見過他人了,全都覺得看不夠,看了還要看。


    湯老夫人坐在他旁邊,握著他的手,道:“瞧瞧這手,這就是臨兒的手。”


    衛子蘇也上來摸了摸他的手。


    平日裏他不敢摸。


    現在人睡著了,他也敢趁機上來摸他一把了。


    衛君臨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醒了。


    睜開眼睛,就看見自己麵前圍了好幾個人頭。


    老夫人一眼看見他睜了眼,高興的道:“醒了,他醒了。”


    “瞧瞧這眼睛,就是咱們家臨兒。”


    麻醉過後的衛君臨在醒來後還有一瞬間的迷糊,他坐了起來。


    一旁的衛子鳳忙扶他,給了他一個靠墊。


    “子鳳。”


    他喚了一聲,一雙手伸出來想要抓住什麽,又什麽也沒抓住。


    其實是無意識的。


    “哥,我在。”衛子鳳大喜,一把握住他的手。


    “奶奶。”


    “我在,我在。”老夫人也趕緊抓住了他另一隻手,緊緊握住道:“臨兒,臨兒你受苦了。”


    靖安侯滿眼期待的看著他,等著他叫自己爹。


    然而,沒有下文了。


    他漸漸迴過神來,這才看清身邊圍的都是什麽人。


    “你們怎麽都在這兒?發生什麽事了?”


    他有些疑惑,一時之間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臉被人動過了。


    老夫人忙道:“孩子,你四妹妹剛給你的臉做了手術。”


    “你現在感覺如何了?”


    衛君臨震驚,伸手就要摸自己的臉,衛子鳳忙抓緊他:“別碰,現在別碰。”


    “這有鏡子。”衛子蘇忙拿了自己的銅鏡給他看。


    透過鏡子,他看見自己的頭被包得嚴嚴實實。


    恍然間,他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了。


    衛子鳳又算計了他。


    他可真是好得很。


    衛君臨目光落在衛子鳳臉上,全然不顧他一臉關心。


    他抽出自己被握住的手,道:“我沒事了,你們不要擔心。”


    湯老夫人又是高興,又是心疼,“怎麽能不擔心呢,你可是奶奶的乖孫子。”


    是她最好的孫子。


    衛桐這時在外麵和婢女交代,大哥手術手就要忌口了,辛辣都不能吃了,會不利用疤痕愈合。


    麵部手術,加上她的藥水,一般三五天也就可以拆線了。


    最多半個月的時間,就可以恢複。


    等她這邊交代完,也就先迴去了。


    要注意的事情她也告訴過子鳳了,相信子鳳會好好照顧他。


    寢屋內,待到大家噓寒問暖一番,湯老夫人讓大家散了。


    他臉上剛做過手術,也不適合讓他說太多話。


    待到人都散去,衛君臨就躺在榻上了。


    衛子鳳過來看他,他看也不想看他,翻了個身過去。


    “四姐說等麻醉過後,臉有一些疼,但她給開了止痛藥,你要是忍不住就說一聲,給你吃片止疼藥。”


    “你渴嗎?我給你拿些水喝?”


    他是臉做手術,不是手斷腿殘。


    躺在榻上的人眼睛一閉。


    “我在就這兒,你要是需要什麽,你喊我一聲。”


    “把溫周叫過來。”


    他總算說話了,衛子鳳去喊人。


    溫周快步跑了進來,一臉擔憂的看著坐起來的衛君臨,聽他說:“把衛子鳳請出去,以後沒我的同意,不許他過來。”


    正在屋裏的衛子鳳一愣。


    溫周過來請人,道:“五公子,請吧。”


    衛子鳳點頭:“我明天再來看你。”


    待他轉身離去,衛君臨又倚著靠枕躺臥下來。


    溫周在一旁虛寒問暖,衛君臨擺擺手,讓他出去了。


    待人都退下,他也站了起來。


    麻醉過去了。


    臉上的痛意已開始明顯。


    他走到窗欞前,望著窗外。


    他想了想,覺得這事又不能怪子鳳。


    是他的錯。


    他錯在對子鳳不夠狠心,才會讓他敢自作主張。


    窗欞前,他站了好一會兒了。


    這一刻,他也安靜得像一幅畫卷。


    他看著晚霞滿天,夕陽一點點的落下。


    翌日


    衛桐早上來看過他一次後,就又迴自己屋了。


    正是收播大豆玉米時,她要教導桃花村和杏花村的婦人一些東西。


    在這個朝代,豆腐可以製作出豆腐,但他們不會製作豆腐乳。


    她其實出是第一次動手。


    衛桐讓奴婢從夥房拿來了豆腐,她在自己院子裏製作豆腐乳。


    “這又是在幹什麽?”


    過於專注,都沒有發現九哥來了。


    衛桐抬頭看他一眼,莞爾一笑,“製作豆腐乳。”


    “你這小腦袋,總能想出好東西。”


    還都是這個時代沒有的。


    “現在是不是突然覺得,認識我簡直是賺到了?”


    傅九川被她逗笑,道:“賺大了。”


    兩人閑聊一會兒,衛桐一邊做豆腐乳,一邊把給大哥的臉做了手術的事情說了一下。


    傅九川說:“那我去看看他。”


    “去吧,不過,他臉上今天應該還有痛感,少和他說話。”


    傅九川答應一聲,也就過去了。


    人還沒走近,就聽見那邊的打鬥聲了。


    竟是溫周和天璣打了起來。


    溫周得了令,衛子鳳再來必須通報他後才能進來。


    言下之意就是不讓他進來唄。


    衛子鳳就讓天璣攔著溫周,他便可以暢通無阻的進去了。


    溫周氣得衝天璣罵:“當真是什麽主子養什麽奴才,你能不能要點臉?”


    天璣道:“我怎麽就不要臉了?”


    他家主子都說得那麽清楚了,與他們劃清距離。


    他們卻跟個賴皮狗似的纏住不放。


    但凡要點臉都不能這樣子。


    傅九川從兩人旁邊走過,仿若沒看見兩人打架,也沒看見兩人吵架,互相辱罵。


    在兩家的小主沒有翻臉之前,他們的關係也是好的。


    在一起也是稱兄道弟。


    現在兩家小主關係結了冰,他們之間,也友盡。


    院裏的奴婢看見他來了,就又跑進去稟報。


    衛君臨在寢屋躺著休息,知道是傅九川後,也就讓奴婢請了。


    此時,衛子鳳正坐他屋裏看了書。


    君卿和君歡知道他剛動了手術,臉疼,不能老說話,也就沒來打擾了。


    兩人從軍營迴來後,也有一些同窗好友要應酬,就相約著一塊出去了。


    且說傅九川舉步走了進來,掃了一眼安靜看書的子鳳後,他也微微一笑,“九哥來了。”


    他看起來仿若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傅九川就應了一聲,來到衛君臨麵前看了看他,道:“還疼嗎?”


    “……不疼。”


    傅九川頷首,也就不再多說什麽,走到衛子鳳那邊坐了下來道:“有幾個同窗約了去吃飯,讓我問問你,你去嗎?”


    “什麽時候?”


    “今天晚上。”


    “那就去吧。”


    待說過了這事,衛子鳳把黃瓤瓜拿過來,自己動手切給他吃。


    傅九川道:“要不要給大哥弄些西瓜汁喝喝?”


    衛子鳳:“不用,他嘴疼。”


    他嘴疼喝口西瓜汁怎麽就不行了?


    兩個人也就不管他了,一起把黃瓤西瓜吃完後,傅九川過來打聲招唿,就迴去衛桐那邊了。


    待他走後,衛子鳳出站起來走了出去,把天璣喊了過來,吩咐他迴去拿些東西。


    天璣領命迴去後,片時,就把他要的東西拿來了。


    這是一個木製的榨汁機。


    夏天到了,各種水果都出來了。


    吃多了種類水果的他,就突發奇想了一種東西,就是傅九川口裏所說的汁。


    這個木製榨汁機是在他的兩位表兄的幫助下,一起打造出來的。


    設計的原理並不複雜。


    首先入眼的是一個小凳子,上麵有刻出來的槽印。


    將水果放在上麵的時候,用木板往下一壓,壓出來的水果汁就會順槽流下來。


    設計巧妙,非常獨特。


    他選擇了蘋果來做榨汁。


    費了好一會功夫,終於讓他搞出來一碗水果汁了。


    衛子鳳端著水果汁來到榻上,衛君臨閉眼睡覺。


    “西瓜性涼,怕你吃多了會體虛,我就榨了蘋果汁給你喝。”


    他麵上動了手術,不亦咬。


    喝汁是最好的辦法了。


    衛君臨沒有睜眼,看起來好像睡著了。


    衛子鳳拿勺子往他嘴裏喂,道:“你再不吃,我就用嘴喂你了。”


    逼得衛君臨瞬間就睜了眼。


    “我費了好幾個蘋果才榨出這麽一碗,你可不要浪費了。”


    究竟是誰在浪費蘋果。


    衛君臨看了一眼碗裏的東西,嘴巴動了動,喝了一口。


    並不覺得好喝。


    衛子鳳欲要一勺一勺的喂他喝完,衛君臨直接端了碗,一飲而盡。


    “剛九哥的話你聽見了?我晚上要去和同窗吃飯。”


    “不必向我稟報。”


    他不過是想讓他知道自己的去向。


    衛子鳳把碗收了起來,道:“你要看書嗎?我給你拿。”


    “我手腳沒有殘。”


    他隻是做了臉而已。


    衛了鳳想了想,端著碗出去了。


    他得去一趟表哥家。


    表哥初來帝都,認識的朋友不多。


    他不論去哪裏玩,都會把兩位表哥帶上,也是有意介紹一些同窗給他們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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