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我早說過,迴不到之前了。”


    衛君臨語氣有些緩慢,道:“我很難再相信你了。”


    衛子鳳怔怔的看著他,神情有些麻木。


    他說:“每當發生一件不好的事情,我會懷疑背後的人是你。”


    “比如墨家兄弟和君歡他們切磋,我會懷疑是你讓他們這麽做的。”


    “即使你是無辜的,我也很難相信,這中間沒有你的算計。”


    “我和你之間,能在長輩麵前維持兄弟的體麵,私下裏又互不打擾,就是最好的結局,你就成全我吧,就當我求你了。”


    衛子鳳喃喃:“互不打擾?”


    “成全你……”


    “好啊!”


    他都這般求他了,他還能說什麽。


    再強求,都難堪。


    衛子鳳放下他給的匣子,轉身就走。


    走出他房間,關上房門的那一刻,他隻覺喉中一陣腥甜,來不及多想什麽,一口血就從他口裏吐了出來。


    “五公子。”


    本在外麵等他的天璣驚叫一聲衝了過去。


    衛子鳳腳步一晃,站立不穩。


    正在夥房切菜的衛桐心裏莫名一揪,這菜刀猛地就切在了手上。


    她又是一驚。


    “呀,郡主受傷了。”夥房幫忙的廚娘嚇了一跳,驚叫起來。


    衛桐忙道:“沒事,切了一個口子而已。”


    她忙按住,給自己止血。


    廚娘再不敢讓她切菜,忙把她請了出去。


    衛桐一邊往外走,一邊道:“夥房這邊交給你們了。”


    她快步往迴走。


    她心難受得厲害,這樣的感覺好一段時間沒有了。


    迴去的時候她忽然意識到,可能是子鳳出事了。


    她身體健康,活蹦亂跳的,輕易不會生病,更不會有這等窒息的感覺。


    子鳳就不一樣了,他身體嬌弱,尤其大哥生死不明的那段時間,他一直沒能從大哥的事情走出來,直到墨家兄弟來了,他才漸漸好轉起來。


    這其中的變化,她是最為清楚的。


    她和子鳳是雙胞胎,她能感應到他的喜怒哀樂。


    衛桐匆匆往迴走的時候天璣已經匆匆跑來找她了。


    “郡主,五公子忽然吐血了,你快去看看吧。”


    果不其然。


    衛桐急忙跟著跑了過去。


    那時,吐血暈倒的衛子鳳已被衛君臨抱進了屋,放在床榻上了。


    少年吐過血後人越發顯得虛弱了。


    衛君臨在一旁蹙了眉,看著他欲言又止。


    過度關心,會引起他的幻想。


    他索性閉了嘴,什麽也不說,等衛桐過來看過再說。


    衛桐這時快步跑了進來,走到床邊去檢查衛子鳳的身體。


    一檢查才發現,他竟然是氣急攻心。


    氣急攻心傷了血脈,迫血外溢。


    當然,大部分吐血現象也是因為器官本身就有病症存在。


    衛子鳳小小年紀身體就有一堆的毛病,這種現象她是清楚的,但她此時選擇不說。


    衛桐檢查過後,隻說:“子鳳這是屬於氣急攻心。”


    她瞅了一眼兩個人,“你們兩個吵架了?”


    那言外之意無非在說,大哥,你把子鳳氣吐血了?


    衛子鳳忙道:“不管大哥的事,是我不好。”


    “四姐,我有件事一直沒有告訴你。”


    這件事情若大哥不揭穿,他本是要爛在心底一輩子,這一刻,他想說出來了。


    衛桐看著他,聽他說:“顧慶來——”


    “閉嘴。”衛君臨忽然就輕斥了一聲,打斷他的話道:“子鳳這病需要注意些什麽,吃些什麽藥?”


    衛桐:“我一會就給他開藥。”


    她再次看向子鳳,想知道他剛才要說什麽。


    衛子鳳道:“人是我殺的。”


    衛桐一愣,聯想到他之前提到顧慶來,她忽然就明白了什麽。


    衛君臨看著他。


    他是不明白,為什麽還要提起這件已過去的事情。


    “是我卑劣無恥,算計了大哥。”


    “我想請求大哥給我一次機會。”


    衛桐不知該說什麽。


    劇情要不要這麽刺激?


    這事要是讓家裏人知道——


    “等開了學我就搬到梧桐閣住,那裏離國子監近一些。”


    如果他離開會讓大哥放心一些,舒服一些,他可以。


    “可以。”衛桐隻覺得舌頭在打結。


    為什麽這事要發生在大哥和子鳳身上?


    嗚嗚——


    她現在覺得心更痛了。


    左手是大哥,右手是子鳳,兩個都是她很在乎,很親的親人。


    衛子鳳從榻上起身,“我先迴去了。”


    他舉步要走,衛君臨放在袖中的手緊了緊。


    衛桐眼眶在眼裏打轉。


    為什麽要虐她?


    她就是覺得,心好痛。


    她看著子鳳消失的身影,少年身形單薄,這會更顯可憐。


    她輕吸了口氣。


    再開口時,她聲音微微哽住,道:“大哥,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子鳳的感受。”


    “我想說給你聽。”


    他沒有說話,衛桐就當他默認了。


    “我和子鳳是孿生姐弟,我能清楚的感知到他內心的喜怒哀樂,當知道你下落不明的那一天開始,他的情緒一直都非常悲痛,我常常因為他的情緒而窒息,胸悶。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墨家兩位表兄過來。”


    說起這些往事,她眼眶也紅了一圈。


    “我從來不知道子鳳還對你做過這樣的事情,但我相信,他現在是真的後悔了,他在失去你後,就後悔了。我也相信,他不會再做對不起你的事。”


    她不敢說讓衛君臨再給子鳳一次機會。


    畢竟,他才是那個最大的受害人。


    他那麽疼子鳳,處處護著他,最後卻被他護著的人算計得失去了一切。


    她能說的,就是這些。


    她相信子鳳真後悔了,不會再伸手害他。


    說完這話,衛桐鞠了一躬,表示:“大哥,對不住你了。”


    她和子鳳是孿生兄妹,他對大哥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她這個做四姐的,臉上也難堪。


    可貴的是,大哥一直包容著他,明知是他幹的,也不曾揭露他。


    僅憑這一點,她都佩服他的胸襟。


    這樣的大哥,她也認定了。


    衛桐說完話,轉身出去了。


    接納子鳳,大哥也需要時間。


    想到子鳳剛才在她麵前說出了這一切,她內心也有一些欣慰。


    他定然是真的知錯了,後悔了,才會說出這些事情。


    她快步跑了出去,前去找子鳳。


    屋內,衛君臨坐了下來,麵具下的神色也麻然下來。


    *


    到了晚膳時,休息過後的禦王也神采奕奕的出來了。


    衛君臨這邊仿若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奴婢們把膳食端了過來,衛桐也在跟前作伴。


    禦王道:“子鳳呢?”


    其他人也詫異,他不是一直待在這兒?


    衛君卿讓奴婢去找找人。


    衛君臨這才說:“他有些不舒服,就迴去休息了。”


    禦王了然,就道:“現在不是放假了嗎?讓子鳳明天去宮裏陪陛下玩玩。”


    免得他一個人在宮裏悶得抓狂。


    衛君臨:“迴頭我就告訴他。”


    不僅衛子鳳沒有來,就連衛君歡因為臉腫了,也沒在這兒坐席。


    氣悶之餘,就在屋裏躺著了。


    這事也就揭過去了,幾個人在一起繼續吃吃喝喝。


    身為男人,在一起是難免要喝一些酒的。


    衛君臨讓人拿了屠蘇酒。


    屠蘇酒的度數不會太高,20度左右。


    能調理脾胃,解毒辟穢。


    衛桐道:“大哥,你明天要手術,今天還是不要喝酒了吧。”


    “手術的事不急一時。”


    衛君臨堅持讓人拿酒來。


    他非要堅持喝酒,也就都由了他。


    衛桐也舉了杯,敬他們,她這架勢一拉開,衛君卿就敬了她好幾杯酒。


    幾個人互喝一番後——


    別人還沒怎麽樣,她把自己喝多了,酒上了臉,臉蛋紅彤彤的,說話也開始大舌頭。


    幾個人看了看他,直想笑。


    禦王和衛君臨小聲道:“瞧見沒,喝多了,話都說不清楚了。”


    衛君臨自然瞧見了,道:“四妹,你酒多了,不要再喝了,迴去歇著吧。”


    “我沒多。”衛桐又給自己把酒滿上,道:“大哥,我再與你喝一杯,我幹了,你隨意。”


    她一口悶了。


    衛君臨瞧她是真多了,對君卿道:“你把四妹送迴去。”


    衛君卿就對她道:“四妹,我送你迴去吧。”


    “我沒多,我還要再喝。”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大著舌頭道:“大哥,我再敬你一杯,你你隨意。”


    她又給幹了。


    禦王也忙道:“行了行了,知道你沒多,時候不早了,你趕緊迴去睡覺吧。”


    衛君卿就從奪了她手裏的杯,擱在一旁,要扶她離開,送她迴去。


    衛桐不肯走,掙紮著喊:“我沒多,我沒多。”


    “為什麽不讓我喝酒。”


    “嗚嗚……”


    她忽然就一個爆哭。


    放聲哭了起來。


    嚇壞了幾個大男人。


    傅九川找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幾個大男人從未哄過女孩子,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禦王忙說:“你快別哭了,你要喝多少,你隻管喝吧。”


    衛君臨:“趕緊把酒給她。”


    衛君卿也嚇得忙把她的杯子給了她,“四妹妹,你杯子在這兒。”


    “酒也在這兒。”


    他忙把酒壺放衛桐麵前了。


    衛桐抓起酒壺給自己滿上,手上拿不穩,倒一半灑一半,一邊哭一邊道:“我沒多,我沒醉,我還能喝。”


    就是這酒還沒喝到,就又被人奪了。


    傅九川道:“我先送她迴去。”


    他把人抱起來,就走。


    幾個人都鬆了口氣。


    衛君臨道:“我們繼續。”


    幾個人繼續喝,喝到衛君卿也醉醺醺的退了場。


    喝不過,比不過。


    那廂,被抱走的衛桐一路掙紮,一路喊著我還能喝……


    據說,整個靖安侯府的人都知道郡主今天晚上喝多了,還發起了酒瘋。


    她好幾次要從傅九川的懷裏掙出來,沒成功。


    她氣唿唿的捶著他:“放我下來,我要去喝酒。”


    為防止她逃脫,傅九川像抱孩子的姿勢把她舉得高高的。


    她雙臂不聽使喚的一邊摟著他的脖頸一邊打他:“你誰呀,你幹嘛管我。”


    “你男人。”


    她迷迷糊糊的道:“是九哥啊!”


    “除了我,你還有別的男人不成?


    “沒有,絕對沒有。”


    即使醉了,在這事上也是不能含糊的。


    迴去後傅九川把她放在榻上,又讓奴婢送了解酒湯。


    她在床上滾來滾去,一會哭一會鬧。


    從來不知道她喝多了是這樣的傅九川坐在旁邊問她:“是不是不舒服?”


    她指著自己的心可憐兮兮的哭道:“九哥,我這裏不舒服。”


    “我給你揉揉。”


    傅九川給她揉了揉,順了順氣,她卻越發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漸漸的,傅九川品過味來。


    這哪裏是撒酒瘋——


    這分明是他家女孩兒受了委屈才會這般。


    傅九川把她抱在懷中,頓時心疼不已。


    “心肝,你告訴我,哪個欺負你了?”


    沒人欺負她,可她就是想哭。


    她哽咽著道:“子鳳難過,大哥難過,我也難過。”


    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傅九川不知道他們之間出了什麽問題,但能讓她的女孩兒難過成樣子,肯定是大問題,是連她也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


    他在女孩兒額頭上親了親,道:“是什麽讓你們這麽難過?”


    “不能說。”即使是九哥,也不能說。


    這關係到子鳳的聲譽。


    沒有人會在乎子鳳那麽做的因,別人隻會看他做的果。


    隻要大哥不說,她也會閉口不提。


    即使喝得醉唿唿,她也謹記這事不能說。


    傅九川哄著她:“不是說好了和我沒有秘密嗎?”


    “是我又不配知道你的秘密了?”


    衛桐把他摟在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睡著了。


    至於他說了什麽,她已聽不見。


    翌日


    衛桐睜開眼的時候已是天亮。


    躺在床上,她意識迴籠後,一坐而起。


    “醒了。”


    溫柔的聲音傳來,就見傅九川正坐在她屋裏的窗台下。


    陽光透過窗口溜進來,映在他的臉龐。


    一種亮光至極的美迷得她睜不開眼。


    “九哥,你怎麽還在這兒?”


    她記得昨晚他來過了。


    傅九川在她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摸摸她的頭,“好一些了嗎?”


    “嗯。”


    她往他懷裏依去,跟個貓似的,要找個舒適的窩。


    “你是一直沒有走嗎?”


    “嗯。”


    傅九川親親她的額頭。


    待她起來洗漱,奴婢送來兩人的早膳,衛桐這才知道,傅九川一直在等她醒來,要和她一起吃。


    她嗔怪道:“你以後不要這樣子,難不成我一直不醒來,你就一直不吃了。”


    “嗯。”


    “不許虐待自己的身體。”


    傅九川對這話仿若沒聽見。


    “聽見沒有?”衛桐揉著他的臉問。


    他卻忽然問道:“桐桐,是什麽事惹得你哭得那麽大聲?”


    他都沒舍得讓她哭過,想到她因為別人哭成那樣。


    他就難受。


    衛桐這才道:“事關別人的隱私,我不好告訴你。”


    所以,即使是九哥,她也不能說。


    傅九川了然,道:“好,不說。”


    若是別人的隱私,他也沒興趣知道。


    衛桐莞爾一笑:“九哥真好。”


    對方輕哼了一聲。


    想到昨晚都喝了酒,今天是不能做手術了,衛桐道:“一會咱們去村裏吧,這些天村裏的玉米大豆要收了。”


    收完大豆玉米,下一季又要種冬小麥了。


    “好。”


    衛桐就讓奴婢去通知子鳳和玉凰以及子蘇任臣,問他們去不去村裏。


    她還不知道子鳳早上的時候去了宮裏。


    玉凰和兩小隻自然是去的。


    待她這邊吃喝過飯,備上馬車,就帶著幾個人去村裏了。


    因為到了大豆成熟的季節,早上的時候村民已下了田。


    莫家人也都來田裏收割大豆。


    豆秧成熟,豆莢自然裂開。


    當大豆落到地上,一顆顆的就似頑皮的孩子,活蹦亂跳。


    可愛極了。


    莫文歌這時捉到了一隻很大的豆蟲要送給前來的衛子蘇,嚇得衛子蘇尖叫一聲撒腿就跑。


    任臣可一點不怕,他把軟軟的可愛的豆蟲放在自己手心裏,對衛子蘇道:“你看它一點不可怕。”


    “它很軟,很可愛,你摸摸看。”


    可他一點不覺得可愛。


    這種軟軟的家夥,他覺得惡心極了。


    任臣為了證明豆蟲不可怕,拎在手裏玩。


    這家夥不似其它蟲子,會怕人類。


    其它蟲子你碰它,它會出於自我保護縮成一團。


    這個蟲子是極力的要從任臣的手裏掙脫,奈何它力量勝不過任臣。


    衛子蘇越看越惡心,指著他:“你你給我把它扔了,你快去洗手,你離我遠一點。”


    任臣沒有辦法,隻好把豆蟲扔了,洗了手後,衛子蘇才準他靠近。


    衛桐那邊在和裏正說話,裏正告訴他神殿那邊就要竣工了。


    這邊正聊著天,杏花村和桃花村的裏正也來了。


    這兩位裏正主要是來找百壽村的裏正的,聽說他們的西瓜也成熟了,他們想買一些種子迴去。


    西瓜買不起,種子總可以買一些吧。


    一看衛桐也在,兩位又是作揖又是問好。


    桃花村的桃子早在八月份的時候就被衛桐開始收購了,大部分都做成了罐頭在售賣。


    桃花村今天雖然靠著桃子有一點收入,但那些桃子又能值多少個銀子。


    大頭全讓郡主賺了。


    想要發財致富,還得靠郡主給他們謀出路。


    衛桐道:“今年的豆子都不要賣了,迴頭我給你們指一條路,你們派幾個可靠的婦人到我這裏來學習。”


    這個李全最有經驗了,立刻和他們解釋道:“郡主教的東西都是不獨一無二的獨門絕技,絕不外傳。一旦外傳,讓別人學會了,你們就沒生意了。”


    兩位裏正連連答應,問她什麽時候可以學。


    衛桐就給他們定了個時候,到時候直接去莫家等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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