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君臨雖被流放了,這活著的人日子還是要咬牙過的。


    衛君卿由於左臂被兄長扭傷,就在府裏修養了一段日子,也是要陪著湯老夫人,寬慰她老人家的心。


    衛君歡跟著一塊留在了府上,暫時沒再去青衣侯的軍營了。


    初十。


    衛桐約了兩位教學的秀才,是衛君臨介紹給她的。


    兩位秀才年紀都不小了,一位叫呂良,一位叫李文生,都是近四十歲的年紀了。


    衛桐之前聽衛君臨提過一些他們的情況,可以用窮困潦倒形容都不為過。


    古代的秀才大多數都十分落魄,許多家境普通的秀才屢試不中,日子就會越來越不好過。


    讀書科舉實在是一件耗財的事情,有的甚至養活家人都困難,隻能淪落給人做個賬房為生,寫寫字來補貼家用。


    衛桐和兩位秀才談了一下條件,她重教育,又因著是大哥介紹的,就給了兩位秀才每月十兩銀子的報酬,也好讓兩位夫子安心教學。


    兩位夫子也是萬萬沒想到她竟會開出這麽高的條件,但衛桐又道:“我也醜話說在前麵,如果兩位夫子教學質量達不到,我與兩位夫子的合作也會就此結束。”


    呂良和李文生哪有不同意之理,這筆銀子讓並不富裕的家庭立刻就寬裕起來了。


    衛桐和他們說好了時間,等過了十五,就去村上教學。


    他們恨不能現在就過去教學的好嗎?


    送走了兩位夫子後,衛桐又去了一趟百壽村,招來了裏正,和他把孩子們要讀書的事情說了一下,日子就定在十六。


    裏正連連同意。


    至於衛君臨被流放一事,村裏人已道聽途說過了,但沒有一個人敢主動問她。


    權貴人家的福禍誰都說不清楚,指不定哪天又放迴來了呢。


    後麵的這幾天,衛桐又聯絡了程元星,和他說了要在山上建遊玩點的事情,依舊是請他出麵策劃,程元星怔了怔,道:“那山上的猛虎野獸怎麽弄?”


    有這些家夥在,怕是沒人敢上去吧。


    衛桐笑道:“這個程公子盡管放心,山裏除了有幾隻野雞野草,什麽獸都沒有了。”


    她去山上察看過,那些存留在山裏的幾匹狼都不見蹤影了。


    別的獸也沒有看見過,連個猴子都沒有了。


    事實是,前段時間建造房子的時候,她讓人在懸崖峭壁上引水渠,鋼釺鐵錘整天是雷聲震天也就算了,她還常去山裏下網捕魚,挖各樣的野菜,進入獸界如入無人之境,那些獸看見她都是一動不敢動,再後來,山裏的野獸漸漸就少了。


    它們一個個地舉家遷移了。


    既然衛桐保證山裏沒有野獸,不會傷到人,程元星也就一口答應了。


    兩人就這事討論了一會兒,衛桐也說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要在上麵建立些什麽才能夠吸引遊客。


    就這事她之前也有考察過,五十裏外也有一個山,山上有個廟,許多人經常去上香火。


    這是皇家寺院。


    光是這香火錢,就賺得盆滿缽滿。


    當然,她並不打算建立寺廟,她相信冥冥之中,定有一位能力更強的在主宰萬物,但她不相信寺廟裏的神像就是那個有能力主宰萬物的。


    在她看來那不過是有眼不能看,有鼻子不能出氣,有口不能言,有耳不能聽的假神罷了,是商家為了賺取更多的利益,因著人的內心虛求用人手製作出來的假神。


    在她那個時代,2048年之前,世界上已存在各樣的異象了。


    繁華盛世時代出現了饑荒,全世界搶糧,就如瘟疫來臨時,全世界都在搶口罩,搶藥品。


    天空黯淡無光,星辰、樹木、海水、人類、萬物的三分之一被擊打,世界爆發了空前絕後的第三次世界大戰。


    許多城市的上空整天都是彈炮在飛翔,所有的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就是在這個時代,末世臨近了。


    有人說是m強國放的毒,宗教人士說是神明發了怒,要懲罰道德淪喪,人性泯滅,喪盡天良的人類。


    不管是人為的還是神為,她已沒有辦法知道真正的答案了。


    如今來到這裏,雖然落後了些,發展緩慢了些,可和九哥在一起,就讓她覺得安心了。


    他們身上不再有使命,有了自己的小生活。


    等衛桐再迴家的時候,天已晚了。


    沒有了大哥在府上,所有的人都不快樂。


    沒有了打鬧,沒有了說笑。


    衛子鳳坐在衛君臨的屋裏看書,時而走神。


    一抬頭,仿若就看見衛君臨站在那裏,望著他笑,語氣柔和:“子鳳,把這碗燕窩吃了。”


    他猛然睜大眼,搖了搖頭,再去看,他已不在那裏。


    衛子蘇、任臣和霍揚也都老老實實的坐在他旁邊,寫起了字。


    衛桐迴來就先去看望了湯老夫人。


    衛君卿和衛君歡以及小公主玉凰都陪在她旁邊,短短兩日,她消瘦了不少。


    大孫子被流放,她實在食難下咽,也夜不能眠。


    玉凰正在一旁哄她:“外祖母,你就吃一點吧。”


    “你看你都瘦了。”


    她拿著湯勺,要去喂她喝粥,老夫人有氣無力的吃了,卻是含在嘴裏,遲遲難以下咽。


    衛君歡紅著眼眶道:“奶奶,你要是不舒服,你就打我吧。”


    她現在是連罵他的力氣都沒有了好嗎?


    衛桐舉步進來,看了看裏麵的情況,道:“奶奶,我迴來了。”


    “你們都迴去歇著吧,我來陪奶奶說說話。”


    衛君卿站了起來,客氣地道:“有勞。”


    幾個人在她跟前陪了一天了,也著實累極,就都迴去了。


    衛桐坐在老夫人旁邊柔聲道:“等大哥迴來之後看見你瘦成這般還不知道該有多心疼呢。”


    湯老夫人一聽這話眼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


    她這一生啊!


    經曆過兒子被流放,現在到了年老時,又要經曆孫子被流放。


    她心疼啊!


    提到大孫子,她又迴了些神,“什麽時候能迴來啊?”


    皇帝說無召不得迴京的啊!


    “奶奶你放心,等過了這一陣子,父親那邊再去活動活動,皇帝到時忽然想起大哥的好了,就召他迴來了,畢竟,在景國像大哥這樣的人才可不多。”


    這不過是哄老夫人的話。


    老夫人果然被她哄得又高興了些,“說的也是,景國有誰能像你大哥小小年紀就雄韜偉略。”


    “把粥喝了,才有力氣等到大哥迴來。”


    湯老夫人也覺得她言之有理,她一定要等到大孫子迴來,她不能在大孫子還沒迴來的時候,就先死了。


    那樣,大孫子都沒來得及見她一麵,一定會很傷心的。


    她舍不得讓大孫子傷心。


    衛桐這邊照顧她吃過晚飯後,湯老夫人來了些精神,不無遺憾地道:“六六啊,你要是早點迴來該多好啊!”


    說不定她早就想通了,也不會把兩個孫子教導成這般。


    如今闖下大禍,她更多的是痛恨自己。


    衛桐安慰道:“奶奶,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等大哥曆練歸來,一定會讓咱們侯府榮上加榮。”


    對,曆練,她就當大孫子這次是去曆練了。


    一如當年的衛景天,雖然也因著那一房的陷害被流放,可等他歸來之時,是何等的風光。


    這麽一想,老夫人心情又暢快了幾分。


    墨玉這時也來了,給老夫人請了安,道:“母親今天可有吃一些?”


    湯老夫人頷首道:“吃了,放心吧,我身子骨硬著呢,少吃幾頓餓不住。”


    “坐吧。”她與墨玉說話也客氣柔和多了。


    墨玉坐了下來,聽她道:“我年紀大了,管這個家著實是有些力不從心了,墨玉,這後宅的大小事情,還是要交在你的手中啊!這以後啊,我就做個甩手掌櫃吧。”


    墨玉一慌:“母親,你還年輕著呢。”


    “我也從未掌過家,不知道如何管啊!您一下子教給我,我很慌啊!”


    關鍵是她也真不想管這個家,有那時間,她多陪陪兒女不好嗎?


    “有什麽不懂的,你來問我就是了。”


    “六六,去把那個匣子拿過來。”湯老夫人給她指了一下,衛桐起身去拿匣子。


    打開,裏麵裝的是幾把鑰匙。


    湯老夫人道:“這是大庫房的鑰匙,這是小庫房的鑰匙,這是……”


    她逐個交代一番,把鑰匙都給了墨玉,“我這輩子的任務,差不多就完成了,該是我享福的時候了。”


    操勞了一輩子,她最引以為傲的大孫子被流放了,這個打擊讓她想開了許多。


    是時候放手,把家交給墨玉了。


    墨玉嫁過來這麽多年,不爭不搶,心態平和,她都有看在眼裏。


    墨玉還想推辭,衛桐道:“娘,你就依奶奶吧。”


    奶奶已年過半百,近六旬的年紀了,如果她想得開,願意放下,讓她歇一歇,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墨玉推托不下,就先收了。


    湯老夫人道:“為了防止亂象再發生,以後支取兩百以上的銀子,都到你和我這來報個賬吧。”


    她雖放了手,經濟這一塊,還是不能完全放手的。


    湯老夫人又和衛桐道:“現在你大哥不在了,你二哥三哥又是個不頂事的,你五弟六弟年幼,更是指望不上,咱們府裏的許多產業,還要靠著六六多操一些心,有空也去商鋪裏去轉轉。”


    她雖是個女兒家,湯老夫人看得明白,知道她比男兒還頂用。


    衛桐答應一聲,陪她說了會話。


    湯老夫人也知道孫女在外麵忙一天了,就讓她迴去歇著了,隻是留墨玉說了會話。


    衛桐從這邊告退,迴了自己屋裏,呆坐一會兒後,發現自己餓了。


    迴來後就來看老夫人了,她是連飯都沒來得及吃上一口,索性就進了空間。


    等她終於從裏麵出來的時候,就見傅九川坐在他桌前。


    公子當真是朗豔獨絕,世無其二。


    “桐桐。”


    傅九川絲毫不意外她忽然出現在屋裏,向她伸手。


    他一聲召喚,衛桐也快步走了過去。


    “九哥,你來多久了。”她自然的坐在他旁邊說話,她可是在空間裏好一會兒。


    吃了些飯,又洗了個澡。


    “剛來。”


    “桐桐,我們什麽時候迴梧桐閣。”


    “等迴去的時候,我就告訴你。”府裏出了這樣的事情,每個人都需要一些時間來接受這個突來的變故,她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傅九川伸手摸摸她的頭,“好。”


    他張開雙臂把人抱在懷中。


    衛桐吸了一下他身上的清香之氣,道:“九哥,我有個想法。”


    “這姬玉溫將來會不會比他爹更過分啊?”


    傅九川道:“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著這事,他和衛桐也講了一下朝堂今天發生的事,這事自然是從青衣侯那裏聽說的。


    姬玉溫登基之後,先帝龍體還未下皇陵,他就已經開始對一幫老臣大展拳腳了,第一個流放了衛君臨後,又把劉首輔踢出了內閣,理由就是有人上了折子,揭發首輔貪汙受賄,並拿出了一些證據。


    劉首輔因此被幽禁在了詔獄裏,聽候發落,他的家也被皇帝下旨抄了。


    他這一招搞下來後,朝堂內許多大臣就被嚇得膽顫心驚了。


    他拿起來開刀的這些人都是先帝最為重視的人。


    帝王更換,政權更迭,新貴和舊臣互相較量,曆代如此。


    許多大臣心裏惶恐,趁著夜黑,有人悄悄去求見禦王,也有人悄悄去拜訪青衣侯了。


    擱在以往,青衣侯都是閉門不見的,這一次,他無一例外的都見了幾位重臣。


    他們一個個往青衣侯和禦王府上跑,皇帝會不知道嗎?


    皇帝當然是知道的,這不是說他有多能多厲害,厲害的是他身後的鄭太後。


    一個女人從王妃熬成皇後,又熬成太後,這背後自然是有著一波強大的勢力在支持她,這波勢力正是她的娘家人。


    探子當晚就來把禦王府和青衣侯府有不少大臣出入的事情相報了,鄭太後聽完後氣得握拳砸了一下桌子。


    好他個青衣侯,好他個禦王。


    私下裏聯絡大臣,他們想幹什麽她是一清二楚的,無非是想要這兩個人為他們撐腰。


    明天上朝,一起逼迫皇帝釋放了劉首輔。


    她當即就派人去把皇帝叫了過來。


    大晚上的,皇帝正在行宮欲和自己的後妃行一番雲雨,聽完太後請他過去的時候,他雖不情願,還是乖乖的去了。


    鄭太後對前來的皇上交代道:“明天那幫老臣必在朝堂上求你放了劉首輔,說他是冤枉的,說那些指證都是假的,求你再查,到時候誰求的聲音大,誰敢倚老賣老撒潑打滾,你就斬了誰。”


    她就不信了,這幫老臣敢為了替劉首輔求情,把自己的性命壓上。


    那些找出來的證據自然是鄭太後這邊的人搞出來的。


    坐到首輔這個位置,也不可能真的兩袖清風,想要查到劉首輔的貪墨受賄不是難事。


    但滿朝文武百官,又有哪個敢說自己沒貪墨過,真查起來,沒幾個幹淨的。


    皇帝當然也不敢查,不然,文武百官都治罪了,這江山他坐下來指揮誰。


    姬玉溫聽鄭太後一席話又嚇一跳:“太後,外麵又出什麽事了?”


    鄭太後就把探來的消息說了。


    姬玉溫冷笑一聲,有幾分咬牙切齒道:“七皇叔,他這是亡我之心不死啊!”


    鄭太後不以為然。


    “先帝已死,你現在已經登基為帝,禦王手裏的那點兵力不足為懼,他這輩子隻能效忠於你,倒是青衣侯的青衣衛令人忌憚呢。”


    她交代下去:“青衣侯明天朝堂不說話便罷,他若也求情,你就罵他不分是非,姑息養奸,趁機讓他交迴兵符。”


    姬玉溫一怔,“那他要是不交呢?”


    鄭太後冷哼,“不交,就說明他在抗旨。”


    她倒要看看,那道秘旨現在是否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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