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到年關了,衛桐下午的時間就喊上霍揚、任臣、子鳳、子蘇去逛街,要給他們買些新衣裳。


    衛子靜忽然跑了出來,眼巴巴地喊:“桐桐姐,我和你們一起去吧。”


    衛桐看她一眼,什麽話也沒說,轉身就走了。


    衛子靜這邊早有準備,快步跟了上去,上了自己那邊準備的馬車。


    一眾人去了朱雀大街這邊的成衣鋪,每人都挑了兩身成品新衣裳,又買了新的鞋子,從頭到腳都換了新。


    雖然傅九川不在,衛桐也悄悄為他買了好幾身新衣裳。


    奶奶和母親那邊也都一塊添了新衣。


    “給點吃的吧,給點吃的吧。”


    正在這時,有位披頭散發的婦人手拿一個破碗,沿街乞討。


    路人一臉陌生,有富貴的公子一臉嫌惡,有老爺一腳踹倒怒罵:“滾一邊去。”


    衛子靜忽然住步:“霍揚,我怎麽看著那位乞討的像你娘。”


    霍揚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他的娘就算化成灰,他也不能不認識。


    他不由得走了過去。


    霍揚震驚於她竟然落魄成這般。


    “公子,給點吃的吧。”婦人佝僂著身子,瑟瑟發抖,凍得嘴唇發紫,臉色發白。


    零下十多度的寒冬天,她穿著極為單薄的衣衫。


    霍揚看著她,鼻子一酸,差點沒哭出來。


    “娘,你怎麽在這兒?”


    在他的思想裏,他娘就應該跟著爹和奶吃香的喝辣。


    被拋棄的絕不可能是她。


    衛桐這邊也走了過來,仔細一看,這婦人可不就是霍揚的親娘張梅。


    張梅抬頭看了看眼前的人,仿若不認識他們一般,口裏說著:“給點吃的吧。”


    霍揚很無助,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這到底是他親娘,她若過得春風得意也就罷了,她落魄成這般,身為兒子的看在眼裏,就再也不能忍了。


    衛桐拍拍他的肩膀:“你先把她帶到梧桐閣。”


    霍揚點頭,忙拽著張氏:“娘,我們走。”


    衛桐讓車夫送他們一程。


    她隻是心疼霍揚,攤上這樣的親人。


    這張氏會淪落到這般,想也知道定是趙老太百般苛待。


    衛桐這邊也打道迴府。


    那廂,湯老夫人這一整天也正在忙著清理府裏的賬本。


    到了年關,各種賬本也越堆越多。


    她到底是上了些年紀,五十幾歲的人了,看這些賬本也力不從心了,就把墨玉叫過來給她看。


    墨玉看她這一堆堆的賬本,也頭疼。


    她自嫁進靖安侯府,就沒掌過家,也沒摸過賬,平日裏也就是打理著自己名下的一些商鋪。


    她看得心裏直歎氣,就聽老夫人問:“六六又跑出去了?”


    “是啊,說是買些年貨。”


    年貨這東西有下人置辦,何勞她一個郡主親自去買。


    湯老夫人搖頭歎氣:“這丫頭可是一刻也坐不住。”


    墨玉道:“母親,六六不是那籠中平凡的小鳥,她這一生注定是在天上飛的鷹。”


    湯老夫人被這話安慰到,也就笑開了,“說得也是。”


    婆媳這邊聊了一會天,一起對對賬本,時間倒也過得快,就是這賬本看得人頭昏眼花,湯老夫人有些力不從心了。


    這廂,買過東西的衛桐也帶著人迴來了。


    她自己的那一份已扔進空間,現在隻抱著給老夫人和母親買的東西過來了。


    “奶奶,娘,我們迴來了。”


    衛子鳳、任臣和子蘇也幫著把東西拿進來,放下。


    “給你們也都添了新衣裳,你們瞧瞧合身嗎?”


    湯老夫人有些意外,她從堆積的賬本裏起來了,笑道:“喲,還有我們的呢。”


    墨玉也過來看衣裳,一看花色和款式,都是新樣式,沒見過的。


    衛桐介紹說這些款式都是新來的裁縫剛做出來的,現在最是流行了。


    墨玉連連誇好看,還當場試了一下新衣裳。


    衛桐也讓湯老夫人一塊試了試,大小合適,都是照著她們的身量買的。


    能把商鋪起死迴生,又做得紅紅火火的人,湯老夫人還是挺相信她的眼光。


    她衣裳一穿上,全都誇好看。


    反正各種好聽話隻管誇就對了,直把老夫人樂成一朵花。


    衛子靜一旁看在眼裏,一雙拳頭在袖袍裏緊了緊。


    老夫人忽然歎口氣道:“六六,奶奶是老了,現在幹什麽都力不從心了。”


    不知這話如何就跳躍到此了,衛桐忙道:“奶奶您還年輕著呢,咱們若走一塊,人家肯定都以為您是我娘。”


    墨玉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連忙附和衛桐的話。


    她女兒這馬屁是真敢拍。


    湯老夫人也被逗笑了。


    她索性言歸正傳,開門見山:“六六,我這有一些賬本要看,和你娘看了一天了,實在是力不從心了,你娘的斤兩你也是知道的,讓她看,她也看不明白,要不來幫奶奶看看?”


    說到底老夫人還是信不過墨玉,也正因為如此,就不肯放手讓她掌家。


    衛桐就不一樣了,她就是信得過這位親孫女的人品。


    墨玉聽得心裏連連冷笑。


    請她女兒看,她完全沒意見,但你何故再踩她一腳?


    她怎麽就看不明白了?


    這些年來老夫人就沒肯放手讓她管家,當然,就是給她管,她都不稀罕。


    甩手掌櫃不香嗎?


    衛桐也沒想到老太太會讓她看賬本,她不由得看了看母親,墨玉微笑:“確實如此。”


    “好吧,迴頭我就幫您看看。”


    衛桐這邊答應下來,老夫人笑道:“以後有我親孫女為我分憂解勞,我就安心了,迴頭我就讓人把賬本都搬到你那屋。”


    談話之間,衛君臨從外麵迴來了,來到老夫人麵前問安。


    老夫人問他說:“臨兒,這馬上要過年了,把你兩個弟弟也接迴來過個年吧。”


    衛君臨也就答應了。


    這邊陪著說了一會話,他就帶著幾個少年走了。


    他那邊一走,老夫人立刻讓自己的奴婢把賬本都送到衛桐屋裏。


    她原本以為可能也就是幾本賬本,不料,就見奴婢抱了好幾十本賬本往她屋裏送。


    靖安侯府產業眾多,賬本當然也多,進賬出賬形形色色的開支。


    每到過年,湯老夫人就會讓人把賬本送到府上,她再審核一遍,就是為了防止有些不幹淨的人在賬目上做手腳。


    如今年紀大了,她是真力不從心了,可惜大孫子還不曾成家,沒有孫媳婦可以為她分憂。


    男人們又整天在官場上,也不可能坐下來去審核這些賬目,這麽重要的事情就落在她身上了,並且一幹就是十幾年。


    至此,衛桐又多了一件事,給老夫人看賬本。


    當然,她沒打算犧牲自己玩樂的時間去做這件事情。


    吃過晚飯,她和衛子鳳、衛君臨玩起了三人麻將,三缺一怎麽辦?衛子蘇自告奮勇的要加入,被無情的拒絕了。


    衛子鳳喊來了他的親衛天璣。


    被拒絕的衛子蘇狠狠的和任臣在一旁畫烏龜,打算哪個輸了就貼哪個身上。


    玩了兩局後,傅九川也過來了,他把天璣換了下來。


    由於衛君臨每天還要上早朝,也沒玩太玩,亥時一刻就結束了。


    玩樂結束,傅九川跟著去衛桐屋了。


    關上房門,他就把人給抱了起來轉了好幾個圈圈。


    昨晚沒睡一起,可是想死他了。


    衛桐也開心的低笑,在他臉上親了又親,直親得他臉上眉眼上唇上全是她的口水。


    傅九川又抱著她坐了下來,親了好一會也不肯罷手。


    她真是甜得讓人恨不得一口吃下去。


    他愛不釋手。


    衛桐捶著他小聲的嚷嚷:“別亂摸。”


    就要摸。


    娘子軟乎乎的,太讓人上癮了。


    他噙著她的唇瓣讓她發不了聲。


    好一番的耳鬢廝磨,衛桐耳根爆紅的躺在他懷中,指著堆在她屋的賬本:“你看,奶給我這麽多的賬本,讓我給她查賬。”


    她真心不想管這些事情,可為了家人和睦,為了娘和弟弟,她管。


    傅九川:“要我幫忙嗎?”


    她堅定的說:“要。”


    多一個人幫忙就多一份力量,她不想累死在賬本裏。


    傅九川就很樂意效勞,當仁不讓地陪她查起了賬本。


    傅九川拿著算盤撥啊撥,再看衛桐,她拿著計算器點啊點。


    他瞧著眼熟,道:“計算器。”


    衛桐驚喜:“九哥,你記得它?”


    他點頭,又搖頭。


    他明明沒見過,可看見她手裏的東西時,他又覺得熟悉,好像就該這樣叫。


    衛桐忙又拿出一個計算器,教他使用,人家一遍過,直接上手。


    兩人忙乎了大半夜,衛桐困了,不幹了,倒床睡覺。


    翌日


    一早醒來,傅九川已不在身邊了。


    幾時走的都不知道。


    衛桐洗漱一番,帶著賬本去給老夫人請安,墨玉人已經在了,前來的還有衛子靜。


    老夫人笑問:“六六,賬查得如何了?”


    衛桐想了想,道:“今年的進賬有二十一萬七千兩,但出賬就有三十二萬一千兩。”


    老夫人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衛子靜麵上也僵了僵。


    昨天下午才給她的賬本,她這一夜就全搞定了?


    這速度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過了一會兒,老夫人幾乎是咬牙切齒:“你給我好好說說,哪個地方有這麽大的出賬?”


    衛桐把賬本打開,指給她看。


    這一年裏最大筆的出入都是衛君卿和衛君歡支出的,一個月下來,每個人前前後後能支出五千兩的銀子,一次支出的數目是一千兩。


    府裏有個規定,一千兩的小額支出可以由賬房簽字就成了,大額支出就需要找湯老夫人簽字了。


    最近的兩個月,賬目上又有了變化,出在了衛子靜這兒。


    她前前後後也支出了一萬的銀子,每次的支出也是小額的,一千兩。


    除此以外,靖安侯的支出也不少,這一年下來也有七八萬。


    還有衛君臨的幾筆大額支出,總額加起來多達八萬兩,這些老夫人是知道的。


    大孫子身在官場,要打道的多,花錢是應該的。


    可是,那兩個混帳小子和衛子靜這個便宜貨憑什麽能支出這麽多的銀子?


    混小子不在身邊老夫人一時之間發作不得,可衛子靜就在跟前啊,氣得她一拍桌子,嚇得衛子靜瑟瑟發抖。


    “衛子靜,你給我說,你支這麽多的銀子幹什麽了?”


    衛子靜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紅著眼睛哭道:“奶奶,這些銀子都是用來救濟災民的,母親是知道的。”


    從京州迴來後,她就打著要幫助窮人的名號,前後從賬房支出了這麽一筆的銀子,她到底是侯府的小姐,向來得靖安侯的寵愛,狐假虎威一番,賬房的也不敢不賣她這個賬。


    幫助災民是假,為自己積攢些銀子是真。


    她支出的這些銀子也僅拿出了五百兩做了些表麵功夫,墨玉又是個不管事的,根本不知道她在幹什麽。


    墨玉神色不明的看衛子靜一眼,起身道:“母親,子靜是向我請示過。”


    湯老夫人連連冷笑一聲,衛子靜的小伎倆她早已看透。


    這衛子靜以前還沒敢有過這些小動作,這次從京州迴來就開始搞銀子了,想也知道她是在京州便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迴來後就開始為自己打算了。


    好在發現還算及時,及時止損了。


    湯老夫人稍微平息一下腹中怒意。


    最讓她生氣的其實還是兩個不成器的孫子,閑著沒事幹,竟花了這麽多的銀子。


    今年的賬算下來竟是入不敷出,氣得她差點沒吐出一口老血。


    衛桐這邊把賬本的事情說了後,就先告退了。


    讓人備上馬車,她帶著閑在家沒事的衛子鳳、衛子蘇和任臣去了一趟梧桐閣,打算去看看霍揚。


    來到梧桐閣,管事的張晚快步迎了出來道:“郡主。”


    她欲言又止。


    “霍揚呢。”


    “在屋裏守著他娘的。”


    衛桐一眾人就走了過去。


    那時,霍揚守著的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娘死了。


    把她帶迴家後,她到底是沒有撐過去,夜裏就死了。


    死前,她有過一次迴光返照,拉著霍揚的手,認出了他,哆嗦著道:“霍揚,娘對不起你,娘對不起你。”


    那一刻,張氏是有著深深的後悔。


    她後悔對這個兒子關心得太少。


    沒想到臨死前,是這個兒子給了她一份體麵。


    她更恨趙老太那一家子,個個都是冷血無情的惡人。


    自從被趕也百壽村,她在家裏就成了那個幹了所有的活還要挨打挨罵的人。


    趙老太也恨她入骨,若非她膽小怕事,把當年的事抖出來,她們應該也在百壽村吃香的喝辣的。


    全家被趕出村,住在一個破舊的院子裏,到了冬天,連買棉衣的銀子都沒有。


    全家人都要出來討生活,卻是連連受挫。


    本來讀書的霍暮也不得不輟學在家。


    溫飽都有問題,哪裏還有多餘的銀子供他去讀書。


    那時,衛桐來到霍揚跟前,看了一眼身體早已冰涼的張氏,道:“人生在世,人人都有一死,不過是早晚之事。”


    她迴頭吩咐張晚,讓她去買個棺。


    到底是霍揚的親娘,人都死了,還是要讓她入土為安。


    她雖不是體麵人,因著霍揚的關係,也要給她最後的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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