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那羅延那!”梵天驚叫出聲,“您這是在做什麽?”


    “梵天,我隻是讓太陽晚一點落下。”毗濕奴說著,轉頭看向摩訶提婆——他的摩訶提婆,純白如樟腦,代表著聖潔,他純淨無垢,是一切真理的化身;他悲憫慈愛,因而將要分離自己的本源,這即將給他帶來的也許是痛苦,也許是悲傷,也許是無法彌補的缺憾,而他仍舊坦然接受;他是一切的化身,他知曉這世間的一切,然而正因為知曉,他又那裏能夠看不到未來呢?


    未來,是否能被接受?


    毗濕奴看著摩訶提婆,他的過於擔憂以至於他的憂慮已然將太陽的光芒遮擋,於是,天地之間一片黑暗,這也就應了那句“太陽落下”,而這時候,毗濕奴因為天空黑暗下來而心中一陣不安,於是,月神旃陀羅便趁機從他腳下溜走,轉到了上空照亮了宇宙。


    而旃陀羅升上天空的時候,就代表著黑夜來臨。


    濕婆也一躍,站到了那羅延的對麵,他看著那羅延,像是看著宇宙初始時候那一片無盡的海水……那是屬於那羅延的海水,他在其中孕育宇宙,而濕婆看著宇宙的成型,為之付出自己的虔誠。


    他們對視著,在旃陀羅的光暈之下,對視著……直到毗濕奴鬆開了抓著蘇利耶的手,而在他鬆開手之前,摩訶提婆的身上泛出一陣潔白的光芒,在光芒之中,誕生出一位金色的女神。


    這位女神看不清麵目,她隻是由光凝結而成的。


    她高大強壯,有十隻手臂,每隻手上都拿著一件武器,有寶杵、有寶劍、有弓箭、有神輪、有三叉戟、有巨斧……每一樣武器也都金光閃閃,它們也非是真實的,但是最可怕的並非真實,因為真實肉眼可見,真正可怕的卻是力量。


    力量來自於何處又消亡於何處?


    力量並非手臂上的肌肉,它也不是腳在泥土上的印記,也不是聲音在耳朵裏的嗡鳴……力量來自於內心,也來自於靈魂,因而單純的力量才是最為可怖的。


    這位女神,她便是單純的力量的化身,她從摩訶提婆的身上分離出來,她來自於摩訶提婆,她是這宇宙的力量之源,她的出現則會在人間播灑母性之力,這方才是最為根本的事情。


    而她一出現,竟然是先到那羅延的麵前,用她光輝的手指去觸摸他的腳麵。她沒有說話,她的眼睛看著那羅延,就像是在看一個最為親密的朋友,可又像是在看她的兄長,她的父親,她的孩子……她拿著武器的手也異常溫柔,並沒有任何的威脅,因為她此刻便是溫柔的象征。


    毗濕奴伸出手去將這純粹的力量扶起來,他不可能讓摩訶提婆觸摸自己的足麵,自然也不能讓摩訶提婆的薩克蒂去觸摸自己的足麵,他扶著她,看清了她的麵目——也隻有他,才看得清她的麵目。


    她麵目秀美優雅,像是摩訶提婆的另一麵,他們兩個皆為美貌的化身,在美這個詞上,無論是摩訶提婆還是他的薩克蒂,他們都詮釋得淋漓盡致。


    毗濕奴伸出手去賜福這位剛剛出現的女神,她沒有形體,但卻神性十足。


    而這位女神得到了毗濕奴的賜福之後,她轉迴去求摩訶提婆的賜福。作為摩訶提婆的薩克蒂,她是女性的那一部分,她是動力,是推手,是力量的本源,為此,她必然要征得她的根本的賜福才能開始為這世界帶來勃勃生機。


    摩訶提婆對她伸出手去賜福了他的半身。


    他失去了動力但卻沒有失去本心,他失去了自己的力量之源但卻沒有失去力量的根本,他失去了自己的陰忄生部分卻沒有失去獲取這一部分的能力。


    濕婆也沒有說話,他隻是看著他的薩克蒂,看著她從他這裏拿到賜福之後,在梵天欣喜的眼神之中化作一道金光投降人間。


    從這一刻起,人間開始有了勃勃生機,無論是生命的運轉還是衰老與死亡,摩訶提婆的薩克蒂都會推進它的前行。


    然而,同樣是從神明分裂出來的拉克什米卻感覺到了悲傷。


    她看到了美麗的女神薩克蒂的光豔與聖潔,也同樣看得到她被分離出來之後的悲傷。而這種悲傷也會被投射到人間,於是,人間便有了痛苦與悲傷,這無法去除。


    可是薩克蒂在人間,她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無論是小到一粒沙,還是大到一片海洋,這些都需要她的力量注入其中,因此,她完全沒有時間也沒有任何多餘的精力去關心她的本體摩訶提婆。


    這時候的濕婆,仍舊與那羅延在毗羅吒之中坐著。


    他們冥想,也會對彼此提出問題,同樣的也會迴答這些問題。


    他們問的問題十分巧妙精致,也大開大合如高山如暴雨,他們問為何人間會有正法,為何正法必然要被遵守,為何婆羅門的正法不同於刹帝利,為何吠陀經典對於首陀羅是那也晦澀難懂……他們問出問題也迴答問題。


    拉克什米在一旁聽著,她每每因為他們的問題與迴答而歡喜,她一歡喜,就會有金銀掉落,財寶瞬間堆滿了大殿。


    由於拉克什米這樣的掉落珍寶,毗濕奴與濕婆不得不做出一個決定,他們需要到人間去行走,將這些珍寶賜予那些真正值得它的人。


    而已然是個少女的拉克什米隨行。


    她穿著紅色的紗麗,身上披掛著的金飾品幾乎掩蓋住了她的紗麗,她的手腕上各戴著十隻手鐲,在手臂上也戴著精美絕倫的臂釧,她的腳踝處掛著金質的鈴鐺,每走一步都叮當作響,腰間也是用一條條鐫刻著靈魚摩蹉的花紋的金鏈纏繞出了美麗的圖案。


    而同樣的,她用這些裝扮起她所敬愛的人。


    摩訶提婆不想要這樣的裝扮,可是拉克什米的請求與那羅延的笑容讓他無法拒絕,於是,那羅延從拉克什米的手中接過一樣又一樣的飾品為摩訶提婆親自裝扮起來。


    他散開他的發辮,將它們用指尖捋順,再將它們分出一部分來纏繞在摩訶提婆的頭頂,而剩餘的則披散開來,讓它們隨意散落在摩訶提婆的肩頭。


    發絲柔軟而又漆黑,如同夜晚。


    那羅延用手將他的頭發固定在了頭巾之中,那一條長長的頭巾,它是金色的,帶著陽光一樣的橘黃,又有白色在上麵點綴出白雲的圖案,這是吉祥的頭巾,纏繞在透頂,便如同將雲朵也纏繞在了頭上。


    “如果你不喜歡這樣的話再跟我說,摩訶提婆。”那羅延說著,又拿過一顆紅色的寶石,裝飾在了頭巾之上。


    寶石外麵是用金銀兩樣扭轉而成的螺旋,上麵點綴著白色的寶石,剔透晶瑩。


    而這樣的飾品正讓摩訶提婆想起了那羅延。那羅延的多重化身在人間都有不同的顯現,作為靈魚摩蹉,他是金色的,可是一旦他在人間顯形,卻潔白得勝過雪山之巔的月光落入雪山上最為潔淨的雪片之上。


    純白色,大紅色,亮金色,黑色,這些都是那羅延的形體之輝,他這樣的美,就好似這顆寶石,但這顆寶石卻無法與他相比分毫。


    而就在摩訶提婆冥想的時候,那羅延已經用更多的飾品將他包圍了。


    這裏有用寶石串成的臂釧,也有用寶石鑲嵌出來的項鏈,更有用寶石打造出的耳環……這一切,都是用純白透明的寶石所做,而這些,在那羅延眼裏,是唯一能夠讓摩訶提婆的美展現出來的物品——然而,它們並不能完全襯托出摩訶提婆的美貌,因為世間不會有任何東西比摩訶提婆更美。


    而這樣專心打扮摩訶提婆的那羅延,更讓摩訶提婆的冥想上升了無數的境界。


    裝扮之後,摩訶提婆的樣子簡直是變了一個人,拉克什米不得不為她的造物主讚歎,她讚美了她的上主,她的主人,她的偶像,然後,再將她的主人那羅延所需要的飾品一一展示出來。


    摩訶提婆並未去照鏡子來觀賞自己,他反而走到拉克什米攤開的那些飾品跟前,為那羅延選擇出行需要的裝扮。


    他的那羅延無論如何裝扮都是美得不可言語的。


    他喜歡他頭戴金冠,用孔雀翎裝飾起來的時候,會讓孔雀翎顯得更美。


    他喜歡他掛著花環,用五種花朵編製出來的花環,上麵還綴著珠寶,這些隻能勉強讓它們本身看起來並不庸俗。


    於是,他精挑細選,最終還是選擇與自己差不多的裝扮——黃色的頭巾,上麵有著白色與紅色的花紋,它們象征著天與地,是這三界的根本。


    “摩訶提婆,你要幫我裝扮?”那羅延微笑著,坐到摩訶提婆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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