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玄宗通向葬劍穀的山中上,兩名女子,一前一後閑閑走著。


    前方的明月,不時四處看看路邊之景,這路,師徒兩已走了有一小段。


    “你偷偷多少次不顧我對你們的禁阻,走過此路?”明月忽而停下,背對著柳飛絮,語無感情地問道,“多年不來,此路亦無一絲變化。”


    柳飛絮愣了一愣,也是停下,呆呆看著師父。


    明月轉身,又說道:“兩年來,你多次求我,放你下山曆練,我不允。今日,你讓了玄門試與試資格與那小子,心中可悔?”


    柳飛絮眼中閃爍,不時閃過絲絲哀傷,最後卻是堅定,答道:“師父,我不悔。我……”


    “啪!”


    柳飛絮捂著臉,呆呆看著師父,眼中漸漸紅。


    “這一巴掌,打的不是你,是我的徒弟。那自八歲起,便跟著我,乖巧、聰慧的大弟子!”


    明月自柳飛絮身旁走過,又停腳,再道:“你可知,你是要繼承我之衣缽,做我流月宗下一任首座的!”


    柳飛絮眼中更紅,轉身驚訝地看著師父:“師父,對不住。首座繼任……不是白師妹麽,我……她比我更適宜。”


    “她?她之傲心,比我更甚,天資雖好,來日怕是比你,陷得更深。我亦從未想過,由她承此位,從來,便是你。”明月冷言道著。


    “我隻想……師父,飛絮並不奢望流月首座之位,更無求七玄之名,隻想……”


    “隻想尋得你那個風不尋,是嗎!”明月轉身,眼中怒火燃燃,盯著麵前的弟子,“隻想尋得你那個風不尋,是嗎!你可有想過,已是兩年,他怎不來尋你!便是你入得塵世,尋著了他,他又可是還記得你!”


    明月歎氣,轉身向宗內走去,卻似一身無力散下。


    “我幼時,便也似你,常走此路。七玄,何謂七玄?那風不尋若有與你說,你也不會癡得如此……迴吧,你白師妹、林師妹第二輪試,便要開始了。”


    明月走去,那語,卻似自言自語。


    柳飛絮呆呆看著師父,一橫淚,緩緩流下,嘴中呢喃:“師父,風不尋……”


    “你是第五試台,上台靜等!下一人!”主持玄門試的老者肅然道。


    張明心握著手中小小的彩石,想了想,將彩石放入懷中,向第五試台走去。


    玄門試第二輪抽煙,極為簡單,自一青色布袋中,抽一平凡彩石,定了試台,上去即可。


    “玄門試第一輪,第一試台出試一名弟子,其餘試台皆出試二弟子,出試者,近前抽簽進第二輪試!逾時無簽者,罰退試!”胖道長於老者身旁,揚聲喊著,不時,又有弟子來抽彩石。


    到了第五試台前,張明心看看鐵鏈,看看十餘丈遠的雲上試台,咬咬牙,後退幾步,先跑後躍,在空中大喝一聲,落在第五試台上。


    身後,又是一陣哄笑:“咦,他竟不爬鏈子了,我特意來看。”


    張明心臉上一紅,看著試台之上,已站著一人,那人聽著聲音,轉頭望來,四目相對。


    “是你!”張明心叫道。


    那人臉上,一絲苦笑轉瞬即消:“有緣”


    樊隨風,背手而立,那柄銀劍,卻不知藏在何處。


    兩人不語,忽而,兩人的目光,均看向張明心手中,抱著的酒罐。


    “少年便嗜酒,多是不好,你應戒之。”樊隨風淡淡道。


    張明心點點頭,手中酒罐,卻是一直抱著,也無處放下,不知覺間,已是帶著躍上台來。


    走到試台邊緣,放下酒罐,張明心見樊隨風不再言語,隻是遠遠看向台外雲海遠處三清殿,張明心便也如此學著,看向三清殿。


    試未開,兩人似是傻傻,看著三清殿處,隻是,一人飄逸瀟灑,一人臉上,真似傻傻。


    “沙”一聲輕響,似有人落下,兩人立時轉身,卻是一驚。


    來著不是監試長者,而是一名弟子。


    那弟子長發飄飄,落過膝後,背背雙劍,一雙靈目,雙瞳異色,左藍右青,落地之後,也不看兩人,雙目淡然看著雲海。


    “與試十三弟子,皆齊在試台。其中一、二、四、六試台各二弟子,第五試台三弟子。除開第五試台,出試二人,其餘試台,出試一人,一個時辰決勝,開試!”所有監試長者此時皆立於各試台前的鐵柱之上,第五試台依然是那位老者,正揚聲宣布。


    少女右手向旁一張,背後一柄被長綢卷著的白劍一抖,長綢鬆卷,纏於少女腰上,那白劍飄起,在空中劃如流水,落於少女手旁,少女一握,幻光劍,白光大盛。


    樊隨風臉上變色,張明心抓抓頭,卻是說道:“三個人,怎打?”


    玉璧少女垂下手中劍,冷言道:“你兩人,我皆會敗之。”


    兩人聽著,皆是一愣。


    樊隨風苦笑道:“流月宗白師妹,確有此豪氣,我之師兄弟方才與我說了,第一試台,白師妹一人一劍,便將其餘參試弟子,擊下雲海,不過花了,一炷香時刻。”


    張明心苦目瞪口呆,心中驚讚。


    樊隨風又說:“隻是,白師妹如此傲狂,卻不讓他人有一展技藝之機會?”


    迴應繁瑣風的,是少女的一劍。


    一道巨大的白色光劍,如山一般,在樊隨風說完最後一字時,已射至麵前。


    白色光劍,透過護台陣法,落入雲海,激起一大片滾滾煙雲。


    樊隨風手中握著銀劍,已站於白色光劍過處一旁,手中袖裂開數瓣,迎風飄飛,樊隨風手冷汗直下。


    剛想說話,又一劍來,卻是橫橫斬來,一片光幕,切割大半試台,樊隨風身影立動,飄上半空,快速避開。


    少年張明心,卻是趴在地上,躲過白清瑤這一劍。


    白清瑤抬頭,看著持劍空中的樊隨風,手中劍連連揮出。


    白色劍光,一道接一道,向樊隨風斬來劈來。


    樊隨風搖搖頭,手劍連動,迎向擊劍光。


    銀劍與白光相碰,發出清脆劍鳴。


    第一碰,樊隨風凝神皺眉。


    第二碰,樊隨風滿臉漲紅。


    第三碰,樊隨風愁眉苦臉。


    樊隨風接下餘下數劍,黑臉讚道“白師妹好俊的劍!該有此傲。”


    白清瑤收迴前指的幻光劍,緩緩又再舉劍,便又要連連揮出。


    樊隨風苦笑:“白師妹,不用再舉劍,我不如你。”


    少女手中動作未停,依然緩緩舉劍。


    樊隨風急道:“我承人挑戰之意,卻未能接人之戰,那人在台上讓這小師弟給敗了。既是白師妹不讓人留於這台上,可否,讓我與這小師弟一戰,勝敗之後,再勞白師妹動劍,送我下雲海。”


    白清瑤看了張明心一眼,良久一想,將幻光劍緩緩放下,嘴裏迸出一句:“快些。”


    樊隨風自空中落下,眼中閃閃,似是不敢相信地對著白清瑤問道:“三境太虛?”


    白清瑤輕輕點頭。


    樊隨風倒吸一口氣,長長一歎,轉身橫劍,對著張明心說:“師兄弟們說,你是葬劍穀的小師弟,也不知是否該如此叫。”


    張明心見樊隨風忽然轉身問來,一愣,又點點頭。


    “方才第一試時,你以己之力,敗了張恆。”


    張明心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也不知,是也不是,還是他……。”


    樊隨風一笑:“他那槍,雖然不算仙器神兵,也是靈器,那槍尖,可是你手中劍劈開的?”


    張明心低頭,答道:“是,壞了他兵刃,卻是我不對。”


    “那便對了。”樊隨風麵上轉冷,“我與他之恩怨,也不說一定要在第一試時解了,隻是,我天性慵懶,又承他邀戰之情,天又贈緣,你我再次同台。


    我若勝你,便算勝了他,我若敗在你手,便也是不如你,此事便了,不再用煩惱與他一戰之約。”


    張明心抬頭,看著樊隨風,眼中卻是閃爍,竟是一種期待之感:“你是要和我公平打,眼中有我?”


    樊隨風點頭:“剛才所試,或是你我同心,也勝不了白師妹。我便更希望,能與你一戰,望你莫誤會,絕無欺你之情。”


    張明心憨憨笑著,拔出了黑劍,握在手裏,劍上七彩光現,少年大聲道:“你是第一個正眼看我的……對手,我一定,一定盡全力。”


    樊隨風看著聽著,低頭苦笑,抬頭之時,已是一臉肅然。橫起手中劍,樊隨風淡淡說道:“我姓樊名隨風,此劍隨影,疾而隨影,以此得名。”


    張明心看看手上黑劍,想了想,也說道:“我姓張名明心,這叫黑劍,平而無鋒,砍木劈柴用的。”


    台上其餘兩人,忽而一抖,鐵柱上的監試老人,看著黑劍,眉頭一皺。


    “你似不能禦空,我便亦不禦空,應是公平。”樊隨風定神,向張明心說道,“我來了,小師弟小心了。”


    張明心點點頭。


    樊隨風已不在原地。


    張明心身子一側,左手臂上,衣服已經切開,一道細細傷口,血緩緩流下。少年大驚,趕緊迴身,樊隨風背對著張明心,握著劍,隨影劍尖,往下滴著鮮血。


    樊隨風緩緩轉身,身未轉齊,張明心眼前銀影一花,張明心舉劍擋過,胸前衣裳已被割破。


    少年急急後退數丈,樊隨風一步一步緩行,隨影疾刺,細細的劍氣瞬息便切過少年身體。


    “好快,閃不過。”張明心驚訝地想著,身體閃避,手中黑劍苦苦抵擋,身上傷口,卻是越來越多。


    樊隨風忽而停下,張明心腳一踩,後方,已是試台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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