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會忘,此生我都不會忘記,求劍之日,便是六師兄離去之時,他終未等我迴。縱然我迴了,求未求著劍,怕是,師兄都不會留下。”


    張明心聽著女子的話,舊事早已想得明白,隻是心中難以釋懷,愣了半晌。


    見著女子古怪看著自己發呆,便急得以手抓頭,苦惱說道:“我仍未會煮酒,師父、師兄之酒,我拿不得。他日學會之時,再給你送上一罐。不,送上十罐!”


    張明心也不多言,繞過女子就走。


    卻聽得女子在身後冷冷哼了一聲:“身上有酒,借口忒多,等你學會,莫不是我都成了七玄之名了罷,不想給就不給!”


    張明心聽著,不敢再答,走得更快。


    兩年來,師父連給自己酒喝都少了,問師父要一罐贈與他人,怕是,真要被打斷腿了。


    張明心忽然身心一顫,兩年前那日起來,地上那一灘惡物和身上之味,偶然想起,張明心便是如此一顫。


    怕是,能送之酒,早在當時昏迷不醒,師父灌我喝光了,師父才如此護酒如命……


    出了流月峰,張明心又去了符宗,千年七玄宗,那路自是不太改變,張明心無需問人,便也記得。


    在符宗卸下身上所有的酒,應了數了,記住師父那話,莫識人,傻笑了笑,並不與符宗弟子多說,便走了。


    “那……小兄弟,等等!”符宗掌那庫房的弟子,見張明心幾是放下酒就走,連忙喊住張明心,“師尊有話,叫我代傳老師父,不想今日小兄弟來,便告知小兄弟,代傳老師父吧。”


    張明心停下,靜靜聽著符宗弟子說了,然後點點頭應了句好。


    那弟子,臉上笑著,帶著些許討好說道:“我們符宗與老師父交情還好,下月送酒,是否能,多送一些?”


    想了想,符宗弟子靠近了些張明心,聲音變細:“就是,多煉一份,我們符宗的份。材料,兩三日內遣師兄弟送至,也不勞老師父和小兄弟來取的。”


    又是要酒?張明心心中奇怪,今日怎都是要酒的,這酒往月,師父也是準時送的來,按往月之量,若是不夠,早就加煮了。


    見著張明心不語,臉上疑惑,符宗弟子又小聲解釋:“這不是‘七玄大試’在即,我們符宗,最知藥酒之效,預著一些,到時萬急,也有得用。”


    七玄大試!


    張明心聽著一驚,又是一喜,從記憶中想起了此詞,卻是記得,自己,風師兄,是要參與的,隻是風師兄已離去……


    張明心急急的問:“哪一日?那大試!”


    那弟子似極擅捉人心思,見得張明心如此問,眉開眼笑地道:“小兄弟你不知麽?下月今日,也就是,下次你送酒之時!”


    張明心低頭深思,心中有想,身體卻是另外反應,點了點頭,應了符宗弟子:“下月今日,好,好,我會告知師父。”


    又待轉身而走,似是想起什麽,問起符宗弟子:“宗門附近,哪處野獸出沒麽?”


    符宗弟子聽著少年話題一變,忽然愕然,眼中一轉,指著一處方向說道:“我們符宗和藝宗,兩宗之後,那些山中,卻是有獸出沒,隻是小兄弟你去……怕有兇險。”


    “好。”張明心心有所想,隨便應了,便向那弟子所指方向走去。


    符宗弟子又一愣,迴神之時見著張明心走遠,口中連忙提醒道:“小兄弟,小兄弟,那山中之獸,不是尋常之獸,你真要去?”


    少年未再迴頭,符宗弟子終是不好上前拉住,搖搖頭,也不再理會,走入庫房忙碌去了。


    符、藝兩宗,居所相連,兩宗附近,皆是連綿山林,符宗弟子所指之處,便是兩宗相連之處,那處山林,最為青綠,樹木雜密。


    符宗頗大。越過亭台樓閣,半個時辰後,張明心才入了那青綠山林之中。


    那山林多是參天古樹,古樹之下,卻又有片片灌木、草叢,張明心見著,卻是心中愉悅,林中野獸,最喜灌木林。


    從地上拾了些尖銳石子,張明心攀上古樹,那古樹枝繁葉茂,樹樹分支,多有相連,張明心便在這古樹之上攀躍,向林中深處行進,便是無兩樹相連之處,現時的張明心,也能一躍而過。


    行走之間,張明心卻是豎起耳朵,聽著四處聲音。


    入林良久,張明心想著已走了較遠,便尋了處密葉樹枝,隱沒身體,向下四察,耳聽八方。


    又過了許久,張明心聽得一聲似是狗叫之聲,遠遠見著,左方灌木搖動。身又起,靜聲向那方巨木樹幹躍去。


    數躍之後,又再停下,再看再聽。


    等得久些,聽得一聲叫,又到了右方,卻不見有何動靜,張明心卻又向那處靠去。


    如此數次,張明心心中有底,趴在一處樹幹,再也不動,隻是看著下方。


    下方一處空地,滿是落葉,被灌木圍著,張明心離地數有十丈,卻也見得清楚,那落葉數處淩亂,一處有一清晰爪印凹入,隻是那爪印看著奇怪,卻似大鳥之爪。


    張明心屏氣忍著,默默等著,忽然,兩聲破空之聲傳來,幾支木箭射入不遠處的關林叢中,引起一陣悉索聲,然後連連狗叫聲叫起,灌木叢一陣劇烈搖動,那野獸似在灌木中竄著跑著,把灌木弄得一陣翻騰。


    那翻騰本是一路,忽而又分岔兩處,又再合為一道。


    “應是兩隻!有人在獵,我助他們獵得,或能分一隻。”張明心想到。


    卻見灌木叢湧動,那兩獸向著張明心所在巨樹方向而來,張明心更喜,握了石子,屏息而待。


    兩隻野獸,從灌木中慌亂衝出,卻是兩隻大大野豬,四腳非蹄,而是四爪似鳥,尾又無毛似鼠。


    張明心看得準準,兩隻野獸皆跑出灌木之時,兩獸連連射出石子,那石子如電,一射獸目,一射前腿上關節,四石二二之分,襲向兩獸。


    兩隻一下,齊齊翻落滾地,痛叫數聲,卻是石子全中。


    張明心射出石子,早從樹上滑下,一手握黑劍,一手握石子,飛快撲來,一劍插入野獸胸前,那獸隻像狗一般嗚叫,便再無動靜。


    另一隻手石子又射出,卻是射向另一隻爬起痛叫,一目一腿傷了不能適應跑動的野獸,石子中的,是那野獸後腿關節。


    那活著的野獸倒下,在地上掙紮,一時,也是起不來。


    張明心自已死野獸身上抽出黑劍,便欲走向那掙紮的野獸,防著它跑。


    此時,背後空中一聲曆喝傳來:“哪門弟子,敢搶大爺獵物,皮兒癢了是麽!”


    一支利箭,咻一聲,插入張明心身旁數尺之處。


    張明心心一驚,手中黑劍緊握,臉上,卻是一怒。


    是他!


    張明心聽著聲音,記起是誰,冤家路窄!


    兩人禦器到了空地,便是躍下,一人跑來提起地上已死的野獸,另一人卻站著叫喊:“聽不到大爺問你,你哪門弟子?哦?穿的不是宗門服飾?哪來的野孩兒,敢進這山打獵!”


    張明心不想迴頭,也不想迴話,背著向一邊走去,地上兩獸,也是想著不要了。


    “沒長耳朵?你給大爺轉身,不然一箭讓你和這野獸一樣!”那人見張明心不理他想走,卻是怒不可遏。


    張明心想了想,若是走,兩人能禦器,自是纏住自己不放,隻能低頭轉身。


    “哼,原來不是聾子,是個啞巴……咦,你是,你是……”那人見張明心受著自己威迫轉身,冷笑一聲,臉上譏諷地打量張明心,張明心比十三歲時不過長了兩歲,高了一些,臉上稚氣,終是和十三歲差不太遠,那人認出張明心,臉上驚訝。


    那自稱大爺之人,便是兩年前在迴穀路上,襲擊風不尋與張明心的律宗高個弟子。


    “陸師兄,你認得他?你的木箭也是真不準,追了半晌,讓這小兄弟幾枚石子便把這狸力獸撂倒了。”另外一人一手提起那已死的野獸,似笑非笑地說道。


    “方師弟,我豈止認得,我還想烤了他,食了他,便是因他,我這手兩年還痛著,木箭才射偏。”那律宗陸姓弟子咬牙切齒說著,向著張明心走了兩步。


    張明心一如當初,不知如何應對這種狀況,依然不言不語。腳上用力,微微蹬起,若有什麽變動,便是運力逃去。


    “陸師兄,這話不好說出口,這宗門之內,說這烤人食人,被他人聽著,傳到師父耳中,你可又要受罰!要是餓了,有這幾十斤的‘狸力’,我兩也食之不完,不如分他一隻,此事便了。”那被叫方師弟的,臉上怪笑,似是饒有興趣地看著兩人,語中也怪,也不是勸,也不是激。


    “方師弟,你是師父跟前的紅人,今日這事,你便閉目收嘴,當是不知,來日,我與你偷偷下山,美酒佳肴,還有那……我們醉上它幾日幾夜!”


    陸姓弟子臉上憤恨狠惡,又走近張明心兩步,惡聲道:“今日,我必要廢你一手一腳,當日之苦,雙倍還你!”


    說完,陸姓弟子手舉起,不管不顧,一支尖銳木箭便是向著張明心肩窩射出,兩人不過兩三丈,縱再不準,也是射得中的!


    張明心心感早開,正要閃避,忽而眼中閃過驚訝,身體卻是沒動。


    一陣淡淡香味隨風撲來,張明心鼻子一抽,似是花香,雖不知名,卻是好聞。


    一隻紅潤細嫩的小手從一旁疾速伸過,在空中握住那飛來木箭,那箭穩穩,被捏在那細嫩的小手中,再不前飛。


    同時一聲俏皮曆喝,震得張明心耳中嗡嗡響著。


    “律宗陸有為,記得月前在我林月瑩腳下之時,你應下的話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萬魄玄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醉顏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醉顏月並收藏萬魄玄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