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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管她是誰?我隻知道自己喜歡她,想要娶她過日子。所以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再欺辱他一次,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她在我麵前尋死。”六弟吼完這一句話,就發瘋似的向河岸邊的白色身影衝了過去。


    我在渡口邊蹲下,清澈的江水倒影出我的模樣。灰頭土臉的人出現在水影中,我探下身子想要掬一捧江水將臉上的灰塵洗幹淨。


    可是這時,我的身後傳來一聲驚唿。“姑娘何必輕生,我不許你死!”這一聲不啻驚雷,恍若是誰用盡全力喊出來的,有誰還在乎我的生死?


    不由停下動作,想要轉身看一看身後叫我不要輕生的人是誰?可是腳下一滑,還沒有看清來人的身影樣貌,我就已經掉進了冰冷的江水裏。


    江水嗆人我的口鼻中,掙紮著不想沉淪下去。朦朧間看到渡口上有一個人影跳下,驚起巨大的水花。


    在冰冷的江水中,有一隻堅強有力的胳膊環住了我的腰肢。溺水的恐懼讓我再也顧不得其他,緊緊抓住水裏的人,環住他的腰身。


    “抓緊了”不知是誰在我耳邊說道,泡在水裏的我來不及迴答。他雙腳用力瞪開,向河岸邊遊去。待他將我擱在河岸上的時候,我才看清楚了來人。濕透的衣服緊貼著他的身子,黝黑的身子孔武有力,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容。


    他擦了擦頭發上的水坐到了我的身邊,“為何要尋死?”身上強烈的男性氣息襲來,我連連往後退去,對周白不曾有過這樣的反應,倒是麵對著眼前人尷尬萬分。總是不敢看向他那雙清亮如水的眼睛,香氣自己剛剛在水下抱過他的腰肢,頓時就連手心也變得滾燙了起來。


    來人看到我羞愧的神色,俊朗的臉上意外露出了喜悅的笑容,似乎我這一反應很是讓他滿意。


    “我……我沒有尋死,不過是想洗幹淨臉上的灰燼罷了。”現在身上濕漉漉的,風吹過都是刺骨的寒涼,若不再迴去擦幹淨隻怕要生病的。


    “抱歉”我對來人說道,“我需迴去換一件衣服,你身上也濕透了,也趕緊換一件幹淨衣服吧。”


    他站起身來,被水浸濕的黑發貼在眼前,一雙漆黑的眸子格外攝人心魂。


    “好,我這就迴去換一件衣服”他看了看我,濕透的衣服緊貼在我的身子上將曲線都勾勒了出來。白皙的玉頸落在外麵,上麵纏著幾根黑色的長發,為她平添了幾分誘惑。六弟搓了搓自己的手心,從沒有想過一個女子會如此媚人而別致,如同精致的玉瓷一般,叫人心疼嗬護。


    他看向我的眼神變得炙熱起來,兩團濃烈的火焰在眸子裏跳動。我再也站不住了,急匆匆往茅屋裏麵跑去,隻覺得身子上隻要他視線停留過的地方都燒起了一簇小火苗。這樣的感覺陌生又讓我害怕。


    待將身子擦幹換上幹淨衣服之後,天已經黑了。有人站在渡口邊,吹奏起我熟悉的曲調。他也換上了一件幹淨的衣服,衣角在夜風中烈烈作響,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


    看清他的背影之後,我竟推開門走了出去,腳步停在他的身後,靜靜看著他高大瀟灑的背影。他似乎知道我來了,放下唇邊的樹葉,對我燦爛一笑。整個人從心底暖了起來。


    “你在等我?”我看了看周圍,似乎也隻有我一人。


    他點點頭,從腰間解下一個酒壺,端著對著江水豪邁地飲了一口,“酒水可以去寒,你要不也嚐一嚐?”


    “不可,不可,我不會喝酒。”


    “喝酒可以忘記很多事,你真的不想嚐一嚐嗎?”他轉身將酒壺塞到我的手裏,不容我的拒絕。借酒消愁,若是喝酒真的可以忘記一切,為何不試一試呢?


    我早已不是循規蹈矩,注意身份教養的徐家小姐了。撥開酒瓶塞,一股撲鼻的濃鬱酒香襲來,未嚐已經醉了。


    酒壺的瓶嘴上還殘留著他的氣息,濃烈至極,如同無處的陽光。我抬起袖口擦了擦,聞到他身上的氣息,我覺得有些不自在。他看到我的動作之後也不在意,“喝吧,喝了之後會開心很多。我們漁人幾乎每日都離不開酒水,可以用來驅除江水的濕氣,最重要的是喝了它之後可以蒙頭大睡,任何事情都不用再去想。”


    仰頭,凜冽的酒湧入了喉嚨之中,無比的嗆人。我慌忙將刺喉的酒水咽了下去,炙熱的感覺一直蔓延到了胃裏。頓時猛烈咳嗽起來,眼淚撲簌簌的掉落下來。


    他看見我滿臉漲紅的樣子嚇壞了,走到我的身後,幫我輕拍起來。隔著布衣,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手指間的厚繭,在我的後背上輕輕摩挲著。


    皮膚顫栗起來,透過模糊的淚眼看著近在咫尺的麵容,一瞬間的錯覺,麵前站著的人變成了周白。他溫柔地看著我,手指輕輕落在我的背上,控製不住念出了他的名字,“周白……”


    停留在我後背上的手指僵硬住了,他問我“你在說一些什麽?”我也愕然了,這個聲音不是周白的,身後的人也不是周白。


    閉上眼睛卻也騙不了自己,我奪過他手中握住的酒壺,在他驚詫的目光中,狠狠喝下一口。炙熱的酒水再次在我的五髒六腑間燒起來,意識變得模糊起來。漸漸適應了酒水的刺喉,連連喝下幾口,視野變得模糊起來。麵頰上滾燙無比。


    身後的人看著我滿臉的醉態,清麗的麵容上浮現出曇花般的火紅,他看著我的模樣,也有些醉了。遲疑伸出手來,想要撫摸我的麵容。


    “周白,周白……”眼前的身影變得模糊不清,記憶中的影響卻越發清晰起來。周白淡淡的笑容,周白溫柔的眼神,周白清秀俊朗的容顏,甚至眼前站著的人也變成了周白的模樣。


    他再次聽到了這個名字,如同分驚醒一般,遲疑伸出的手停了下來。望著我的眼神中隻有閃爍。


    “周白是誰?”清冷的聲音傳來,似乎含著無限的失望。


    我看不清眼前的人影,自顧自的低語道:“周白是我喜歡的人,他是我的夫君。”站在我身邊的人發出一聲輕歎,失望地問我“你真非他不嫁嗎?”


    已經半醉的我,哪裏還能顧及到身邊人的失望和他語言中的深意。望著在頭頂上搖晃的月色,不可抑製的思念被調動起來,我不住點頭,思維已經被酒水帶走了。


    “是,我真的喜歡他,牽掛他,隻怕這輩子我都不能再愛上別人了。”


    他渾身一顫,雙手落在我的肩上,“假如他不再迴來,你又該怎麽辦?難道你還要再他一輩子不成?”


    麵前的人輕輕搖晃我,似乎想要改變我的心思,要我清醒過來。他不會來?周白他怎麽會不迴來?我不信,不信……煩躁地推開他的手,繼續將酒壺中的烈酒喝下,隻有醉了,才能清楚地想起他,隻有醉了才能清楚自己是有多麽在乎他。


    “不要喝了,早知道就不敢讓你喝酒,讓你說出這些話來。”眼前的人想要從我手中奪走酒壺,而我緊緊握著不肯鬆手。


    “不要,求求你讓我喝醉了。我不願意每日睡在空蕩蕩的茅屋裏,我不願自己每天都在等他歸來。渡口邊我來了一次又一次,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他。”說著,這麽久以來的委屈,全部被宣泄而出,我抱著酒壺蹲下。


    他拉著我,在渡口邊的石橋上坐下,“你可以不用等他,若是你願意,我同樣可以照顧你一輩子。我不在乎你的身份,你的過去,隻要你願意和我在一起,我願意將漁船賣了住在你的旁邊,守著你一輩子。”


    江風吹過,身子裏湧起一陣暖意,酒也醒了大半。我看清楚了身邊坐著的人,對我說他願意賣了漁船和我共度一生的人。可是為什麽不是你周白?


    夜靜了,渡口邊的漁船都迴到了渡口邊,遠遠從船艙中傳出談笑的聲音。他等著我的迴答,而我望著遠方出神。


    “謝謝你今日救了我,可是,我真的下定決心等他迴來。哪怕他一輩子都不會迴來,我也會等在這裏。”


    他拿過我手中的酒壺,自己也喝了一大口,“你為何要如此固執,他哪裏值得你為此付出一輩子?”


    往事一幕幕都浮現在眼前。“在我很小的時候,他還隻是一個小男孩,為了幫我拿下一隻雛鳥爬上了很高的大樹。他失足滑下來的時候,還將我想要的小鳥緊緊護在胸口。從那一次開始,我就覺得他會待我好的人。所以我放棄了一切,名節,財富,隻想留在他的身邊,和他相守一輩子,永遠都不要分開。”


    久久的他才歎息一聲,“萬物無常,他也是會變得。你執意等他,我亦可以執意等你一輩子。隻要他不迴來,我都有機會。隻要日日能看見你,我就滿足了。”


    他起身拿起酒壺,跌跌撞撞走上了自己的漁船。遠遠的傳來說話的聲音,“六弟怎麽樣?可有獲得美人的芳心?”


    “看他這個樣子,多半是被拒絕了。”


    月影隨著江水淙淙,在江麵上晃動,我看清自己倒影在河裏的影子,呢喃道:“沒想到世上的癡人還不止我一人。”


    在江邊坐了好一會,我起身準備迴去,每走一步懷裏的銅錢都會發出輕微碰撞的聲響。響起早上發生的事情,羞辱,咒罵,撕扯。渾身就忍不住顫抖起來,我握緊懷裏的銅錢,想要將它們扔進江水裏,如同將恥辱丟盡。


    久久握緊的手指才鬆了下來,不能動怒一時,將銅錢丟盡了,我再也不能進城裏,以後怎麽起鍋做飯,豈不是要餓死在荒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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