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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緊緊握住白晨的手心,白皙如玉的手指上麵沾滿了灰塵,誰也看不出來這雙手曾經彈奏出清越動人的琴聲。


    “我帶你走,白晨,為了你我這麽做值得!”我扶起了他輕飄飄的身子,一步步向柴房門外走去。外麵已經圍了不少持著冷劍的侍衛,看見我扶著白晨出手,將手中的劍鋒逼了過來。


    “你們都給我讓開,我今天一定要帶走白晨!”我緊緊扶住白晨,將鶴騫給我的令牌展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侍衛看清令牌之後都顯得有些猶豫,這個令牌朝中隻有三塊,可以赦免死罪,見令牌如同見到皇帝,憑此令牌甚至可以調用軍隊,而有禦賜金牌的人隻有開國功臣,沒想到濯宣帝竟將這樣尊貴的令牌給了一個女人。


    就在他們一時拿不定注意的時候,人群後麵潯陽公主走出來,金色滾線的五彩流裙在地麵上拖過,繡鞋上鑲嵌著兩顆灼目的南海珍珠可見其身份尊貴,平素生活皆是奢靡富貴無比,是平常人都難以企及仰望的。


    潯陽公主從侍衛的後麵走出來,眼神直直地看著我身後的白晨,神色癡迷,似乎是對白晨動了真心。而白晨看到她的表情,顯然相反,有些狼狽的蒼白麵容上浮現出厭惡痛恨的神色。


    “你終於肯出來見我了?”潯陽公主已經入迷,甚至忽略了擋在白晨麵前的我。


    “不”白晨的眼神越發淡然而冰冷,“今日我是和你道別的,我要離開這裏。公主你死心吧,我絕對不可能成為你的入幕之賓。”


    潯陽公主看著麵前清冷淡然的男子,一襲破碎的白衣穿在他的身上依舊顯得清冷飄逸,淩亂之中殘破的美越發動人,可是這樣傾城的美男卻不屬於她。在她將他強搶入府,看清他麵容的那一刻起,潯陽公主就丟失了自己的心,她願意遣散後院所有的麵首,孌寵,就留下他一人與他朝夕相對,她願意請求皇帝賜婚,讓他成為自己的駙馬。


    可是從始至終他都不願意多看自己一眼,將他送入柴房裏不過是想磨去他的心誌和傲骨,可是一日又一日過去了,他寧願挨餓挨打都不肯向自己低頭。


    她是公主,從一出生開始就注定得到天下間最好的東西,注定高高在上將所有人都踩在腳下,隻有遇到了他,她的高貴,富裕都沒有了用處。隻有折磨與侮辱,是她最後的法子,哪怕將他困在自己身邊一輩子,終有一日她能走進他的心裏,讓他明白自己的好。


    “不!不可能!我不允許任何人將你從我的身邊帶走!”她歇斯底裏的叫道,高貴的麵容變得扭曲。


    潯陽公主難道瘋了,我嚇了一跳,“公主皇上已經將令牌給了我,見令牌如見聖上,此次放琴師迴宮也是皇上的命令!”


    “不!我才不管什麽皇上的命令,我是公主身上也流著帝王家的血脈,區區一個令牌還壓不住我”她尖聲叫道,手一揮,流雲錦袖將我手中握著的令牌打到了地上。


    我望著地上的令牌,吃驚地看著潯陽公主,她為了一個男子失了禮儀,不顧皇家臉麵,一個公主能為平民做到如此,也是一片真心。可是從一開始她就用錯了方式,盛氣淩人,折磨羞辱隻會讓白晨越來越拒絕她。


    潯陽公主癡迷地望著白晨,踏著碎步向白色的身影走去,“你知道後院裏住滿了與你相像的男人,他們或是眼睛,或是氣質,或是背影和你想象。可是無論如何,他們都代替不了你,我已經為了做了這麽多,白晨就算你是一個石頭也該動心了不是嗎?”


    飄展的白衣輕若流雲,白晨望著遠方,似乎隨時都會乘風離去,“我的心裏一直住著一個人,而這個人不是公主你,如果你真的對白晨有心,請你放我離開。”


    “不要,我做不到!”潯陽公主抬起袖子,慌亂擦著淚水將臉上的妝都擦花了。“隻要你肯留在我的身邊,我願意給你一切,為你做任何事情。”


    誰也沒有想過一日尊貴無比的公主會為了一個男人卑微到如此地步,她願意放下一切,失去一切,忘乎自己的愛一個人。我同為女子,能深切明白潯陽公主的癡心,她愛得太深了,像是撲火的飛蛾,注定得不到任何。


    白晨聽完潯陽公主的話,將目光轉向她,輕輕歎息之後無比認真的告訴癡情的潯陽公主,“如果公主執意如此就留下白某的屍首吧!”他飛快出手從最近的侍衛手中抽出了冷劍。


    “不要!”我和潯陽公主同時出聲,我轉過身抱住了白晨,“求求你不要做這樣的傻事,我會救出你的,哪怕用盡一切,白晨我隻求你好好的活著。”


    一滴又一滴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我的麵頰上,血腥的氣味彌散開來,我緊緊閉著眼睛不敢去看,擋不住的眼淚沾濕在他的胸前。


    “白晨,白晨,不要……不要……”我已經忘了自己在說什麽,他溫熱的掌心落在我的頭頂上,讓我無比安心,“你能來我已經很滿足了!”


    “不,我還要陪你一輩子,陪你很久很久,答應我不要離開我。”我已經泣不成聲,耳邊一陣喧鬧,有人驚恐的喊著“快點來人,公主昏過去了。”


    而我靜靜地抱著白晨,想要一直到生命的盡頭。他脖子間的血像一場不會盡的雨,滴落在我的頭頂上,麵頰上,一直流進我的骨頭裏,痛到生命深處,再也不能忘記。


    等宮裏的人得到稟報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這樣的一幕,柴房的門口一襲白衣之人已經倒在了地上,衣襟上血斑點點好似梅花,而一旁跪著一個女子瘋了一般緊緊抱著不知生死的琴師,一步不肯離開。


    宮裏的人想要上前分開他們,傾城就會拿起地上的劍像母狼護著自己的幼崽一般,用生命守護著這個男人,不讓任何人靠近,不讓任何人碰他。


    趕來的禦醫隔著老遠看了看地上躺著的人,急得團團轉,“血氣失了不少,但是即時救治還是有一線生機,可是隻怕思姑娘已經慌亂失了心魂,現在隻怕無人敢上去,到最後隻怕來不及救人了!”


    想了一會,禦醫轉身對後麵的小廝說:“你趕快進宮去見聖上,或許聖上來了,思姑娘還能緩過來,這一會強行動手也許會將思姑娘真的逼瘋不可。”


    小廝點頭,一溜煙跑出了公主府。


    鶴騫得到消息之後,匆匆停下了與大臣的議會,趕到公主府的時候,漫天的晚霞層層疊疊堆積在天際,溫暖的色彩好似繁華落盡。而在這樣天幕下一個女子跪著,長發垂落,赤紅的雙眼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好似隨著懷裏男子的死去,她的世界也會崩塌一般。晚霞如火,她緊緊抱著另一男人的背影刺痛了鶴騫的眼睛。


    失望,怒火,嫉妒,無措……所有的感情積壓在他的心頭,他本該轉身離去,不管他們的生死,可是心中轉過無數的念頭,他還是無力擔憂的喊道:“傾城……”


    聲音溫柔似水,怕驚碎了夢魘中的女子。在晚霞的餘暉之中,她轉過了滿臉淚痕的臉。


    我以為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噩夢,等夢醒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會變成原樣。可是這一切並不像我想的那樣。


    “白晨,白晨該醒來了。”這幾日我一直守在白晨的床邊唿喚他的名字,可是他一直在昏睡著,脖子上裹著厚厚的白布。


    “白晨不要讓我等你太久好嗎?”因為我怕陪不了你太久了,那日鶴騫的到來他在我最無助,最害怕的時候,喚出了我的名字。


    那一刻我像是從噩夢中驚醒,隻要他來了,你就會獲救,不會再淪落到以色侍人的地步。可是我從他漆黑的眸子裏看出了徹底的失望和怒氣,一汪深潭的黑色泉水包裹我,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仁至義盡了,而我和他從此就隻能天涯陌路。


    可是我貪心,我想守著你,也不想失去他。在我驚醒的那一刻,胸口的劇痛襲來,我幾乎不能唿吸,我望著他久久不能迴過神,錯過了……


    鮮血從嘴角溢出,這具破碎的身子越來越差了,“白晨你知道嗎?我現在睡的時間越來越長,我好怕自己會醒不過來,如果我醒不過來你該怎麽辦?你醒來之後再也看不到我,你會不會傷心?”我伸出手指輕輕撫在他的麵容上,留戀地摩挲過,勾勒過。


    “我怕我自己會舍不得……舍不得離開這個塵世,離開你們。”我離開之後你會傷心嗎?鶴騫會傷心嗎?不,他應該不會的,我傷透了他的心,他還有後宮,有無數的美人,而我隻有他一人。


    想著,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滴在白晨的麵頰上,順著他白皙如玉的線條滾入脖子間白布裏。


    “傾城,不哭”在我慌忙擦掉眼淚的時候,嘶啞幹澀的聲音傳來。


    我驚喜的睜開眼睛望著床上的人,“白晨,白晨你醒了?我以為,以為等不到你醒來……”


    “不要這麽說”溫暖的指尖按在我的嘴唇上,四目相對,望著他俊美無瑕的麵容,他清澈如水的眼睛,忽而覺得無措起來,就連麵頰也滾燙如鐵。


    我撇開目光不敢去看他,手指絞在一起不知往哪裏放才好,“你醒了想吃點什麽?”


    “隨意”他收迴了指尖,望著床簾。


    “我,我隻會煮粥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平日裏娘親太寵溺我,加之家中有婢女做事,所以我到現在還太會生火煮飯,弄幾個像樣的飯菜出來就更不要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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