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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走吧,明日再來看我。”


    王柔粉色的身影飛奔著消失在門檻的外邊,我扶著額頭一陣暈眩,旁邊的宮婢想要上前來扶住我,自從上次摔下馬之後我經常出現頭疼暈眩的症狀,禦醫來過幾次卻查不出問題,身子越發虛弱無力了。


    鶴騫的身影正好出現在門外,見我暈眩之後,箭步走來推開宮女攔腰將我抱入宮殿之中,一臉的關切,雙眸緊緊鎖著懷裏的女子。


    “是不是又難受了?”


    我無力點點頭,嘴唇發白,渾身發冷說不出一句話來。鶴騫深色的眸子顫抖,嘴唇微微顫抖似在隱忍著自己的情感。


    “難受的話,我陪你上床休息一會”鶴騫將我放在床上,將金色的簾幕放下為我擋去暖和的晚風,昏昏沉沉之間我睡了過去。


    隱隱聽見身邊的人在不住歎息,他是帝王何事能讓他歎息?朦朦朧朧我在想。


    濯宣帝年間,國宴大赦,開宮門迎萬民,謂之天下大慶。同年琴師白晨入宮,冰骨雪色,被潯陽公主相中,囚禁為孌童。


    國宴這一日,宮殿中掛滿了五彩的燈籠,我走在被燈光照亮的宮牆下麵望著未黑的天幕,燈影迷離映出一個盛世帝國。這一切都是鶴騫帶來的,想著我跑去乾殿的步子也快了起來,乾殿是皇宮中的主殿,也是宴請百官,欣賞歌舞的地方。


    跑了幾步之後,氣結在胸口我喘不過氣來,最近身子越來越弱了。扶著宮牆站穩之後,才緩步往前麵走去。幾個捧著膳食盒子的宮婢都停了下來,“傾城姐姐你沒事吧?”


    我臉色發白,倚著宮牆大口喘息,“沒事。你們趕緊去大殿中吧,不要讓王宮大臣等的太久。”


    “是!”她們端著食盒走遠之後,我才勉強站穩了身子。“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不知道能陪在他的身邊過幾年歲。”我努力站起身子,緩步蹣跚往大殿前方走去。


    宮牆的陰影中出現一抹粉色的影子,宮燈將她的身影拉長不住搖晃,“傾城姐姐,我真希望你早點消失,我已經等不及了。”


    等我走進大殿的時候,夜幕已經完全籠罩了下來,身邊不斷有人和我擦肩而過,孩子們拿著風車在皇宮前麵的廣場中奔跑轉圈,歡笑聲傳入耳朵裏,隻覺得熱鬧無比。我站起身子,望著平民臉上掛著的笑容,忘卻了自己的痛楚,蒼白的麵容上也浮出了笑意。


    看了好一會,有宮人小跑出來疾步走到我的身邊“傾城姐姐原來你在這裏,快些進去,皇上正在發怒呢!”


    我一顫,沒想到時間已經過了這麽久,隻覺得自己站了一會兒。“我隨你進去吧”我收迴了視線,垂首望著自己的宮鞋快步走進了宮殿裏。


    主塌上濯宣帝麵前的酒樽已經空了,清冷如霧的麵容上依稀有了點點紅暈,淡淡的冷眸望見我後露出了笑意。毫不掩飾自己的情感,溫暖的目光緊緊追隨著我的身影,我知道他是真的醉了。


    “皇上,奴婢來遲了……”還沒等我說完,他修長溫暖的手指就伸了過來,用力一拉我踉蹌著就跌入了鶴騫的懷裏,撲鼻而來的龍延香淹沒了我。


    “皇上不可……”我扭動著身體,兩列坐著的大臣望見了這一幕,我瞬間就滾燙了臉頰,將臉埋進了鶴騫的懷裏。


    大臣默契地轉過臉,隻有一個俊朗的男子抿著薄酒含笑看著這一幕,當初為鶴騫找到這個女子讓她進宮,是他做得最最正確的一件事。能讓龍椅之上清冷男子如此大膽,如此耐不住的恐怕天下間隻有她一人吧!


    我僵硬地坐在鶴騫的懷中,他一隻有力的臂膀摟住我的腰肢。隻覺得氣氛曖昧無比,他唿出來的氣體也染著淡淡的龍延香氣,讓我心猿意馬,好在鶴騫隻是繼續喝著酒漿沒有其他的動作。


    在殿前翩然起舞的歌妓美人一甩雲袖踩著優雅迷人的碎步退下,就在眾人疑惑的時候,一陣悠揚悅耳的琴聲傳來,琴聲幽幽,時而如千軍萬馬而來,時而縈繞離愁的幽怨,時而又如空穀之中響起的雨露之聲。


    眾人閉上了雙眼,都沉浸在琴聲勾勒的情景之中。天籟之音,人間少有,群臣都認真傾聽,覺得此生都沒聽見過這樣悅耳特別的琴聲。隻有抱著我的帝王,將酒樽中的清酒一飲而盡,將青銅的酒杯捏在手心裏,青筋暴露。


    心裏嚇了一跳,抬眼看向鶴騫,清冷俊美的麵容上籠起了一層凝重的殺意。我不覺捏緊了手心,心裏無端害怕了起來。


    琴聲繞梁許久才散去,一襲白衣如同月光,似瑤池之中的清蓮。他捧著十二弦的古琴,緩緩走入世人的眼前,在他出現的那一刻,我隔著人群望去,心猛然縮緊,良久才鬆開。


    一襲墨色的青絲,鬆鬆地用一隻木質的發簪綰住。一張美若冰清的麵容展現在眾人眼中,翩然若仙,白衣勝雪。美的逼人的麵容,模糊了性別,隻是一眼難忘。但配上空穀幽然的氣質,誰也不敢對他生了褻瀆,占有之心。


    美若冰魄,清若幽潭。隻有這樣的琴師才能奏出如此悠遠空靈的琴聲,隻怕此生其他的音樂,笙簫再不能入耳一聽。


    望著這一襲白色的身影,我久久不能迴神,封鎖的記憶似乎被誰打開。烈火之中,有人叫我“長安”聲音撕心裂肺,永不能忘記。一雙溫暖,繾綣的眼睛專注地看著我,他拉著我的手站在烈火之中,“朔月,一直有我陪你……”


    腦海之中無數零碎的畫麵閃現而出,望著眼前似曾相識的人,我難以喘息,心痛成一團,又帶著重逢的喜悅。


    鶴騫摟著我腰肢的手鬆開,身子往後靠在柔軟的錦墊上。他舉著酒樽望著被人群圍著的白衣琴師,笑容模糊而冷淡,“羽狐,你終於還是出現了。”


    “我不舒服,你守在這裏吧。”他起身離去,不多看我一眼。疏離冷漠的態度,一時讓我手足無措。


    “鶴騫,鶴騫……”我小聲叫著他的名字,委屈又撒嬌。這一點逾越了我的身份,每次我喚著他的名字,他的態度就會柔和起來。可是這一次沒有一點作用,他一甩衣袖,繡著繁複花紋的衣袖打在我的手背上,冰冷而疼痛。


    “眾愛卿繼續宴飲,朕已醉先離席休息了。”鶴騫一揮衣袖,大步離去。


    我依舊跪坐在原地,許久不敢亂動,捶了捶發麻的雙腿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自己哪裏犯了錯。雲清坐下下麵喝酒,借著寬大的衣袖擋住自己嘴邊的笑容。


    王柔走到殿外,在宮殿的大門後麵露出了嬌小的臉蛋,一雙嫵媚清靈的大眼睛中此刻藏著黑色的光芒。她將懷裏的小藥瓶拿了出來,裏麵還有烏首沒有用完,但剩下的藥量可以讓宮殿裏正坐上的女人慢慢昏聵而死,可是太慢了,她要一次性讓傾城再也醒不過來!


    將手心裏的小藥瓶握著,她碎步走到了殿中,眼見著離傾城越來越近,王柔的心幾乎要跳了出來。這是她第一次殺人,殺的竟是對自己關懷體貼的好好姐妹,看見濯宣帝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自己有一天會陷入這樣萬劫不複的境地。這樣清美無雙的男人就是她的月亮,唯一的光明,為了他,自己寧可失去一切,變為惡鬼。


    白色的身影從王柔的身邊輕擦而過,睡蓮一般的幽香從他的袖口間散開。擦肩而過的那一刹,王柔的手一抖,精致的小瓶子掉落在了地上,裏麵褐色的藥品灑落了一地。苦澀的中藥氣味彌散在倆人之間。


    “你怎麽走路不看,將我的藥都灑了!”王柔趕忙蹲下身子,將地上的灰色藥粉吹散到了一邊,將藥瓶重新收入懷裏。


    怒氣衝衝地抬起頭,對上的是一張月色般無瑕的麵容,靜靜的笑容如同清淺的池水,雙眸含著羞愧的笑容,燦燦好似星辰。


    王柔從沒見過比他更加完美清秀的美男,好似美玉雕出的人兒,身上清淡飄逸的氣質讓他看起來如同夢中才會出現的仙人。


    麵對失神的王柔,白晨先開了口,“抱歉姑娘,我不知道會撞傷你。藥粉灑了,不知道珍不珍貴?”


    王柔連連搖頭,“不過是平日裏我治嗓子的藥罷了,不珍貴。”還好不是一個懂藥的人,不然一聞就知道褐色的藥粉都是烏首,這些都是毒藥。


    “那就好,隻是姑娘這藥中含有烏首,還是少吃為妙。”白晨淡淡一笑,轉身離去,璀璨的眸子裏麵含著通透的笑意。


    王柔打了一個冷顫,這樣的美男在宮中從來沒有見過,應該不是宮裏的人,再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來做什麽用的。她安慰自己,快步向傾城走去,她早就想過自己如果沒有勇氣在傾城的酒盞中下毒,就設計毀了傾城的清白。這招出了,無論濯宣帝怎樣寵愛她,也不會容忍身邊睡著一個不潔之人。


    “姐姐”粉衣的少女像隻歡快的百靈鳥,蹦蹦跳跳來到我的身邊。“怎麽皇上不在?”嬌俏豔麗的小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皇上醉酒已經先離去了。”我端過一杯溫熱的酒漿遞給王柔,“嚐一嚐沾點喜氣,隻是不要喝太多會醉得。”


    “謝謝姐姐”王柔明亮的眸子眯起,像兩顆溫潤的珠寶。伸出皓白的手腕接過了酒盞,靠近自己的櫻桃色的嘴唇,一飲而盡。清亮的酒水從她嫣紅飽滿的嘴唇邊留下,說不出的誘惑,好在我隻是一個女人,不然一定會把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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