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色是此刻黑子眼中的顏色,她在撲向那群天兵的時候,就已經獸化。黑貓嬌小的身軀迅速變大,利爪抓向天兵,一爪就將眾多天兵拍飛。一尾抽去,更是打飛了許多圍攻過來的天兵。


    但是體積變大也代表著目標變大,她無法顧全所有,諸多長矛攻來,她到底還是被紮了好幾下,身上頓時負傷,開始流血。


    紅狐和紫睦急忙上前援救,與眾多天兵天將戰在一塊,勉力抵擋。


    正當她們殺紅了眼的時候,猛然看到卯兔居然從另一個方向出現,也加入了戰團,地上那卯兔的屍體卻變成了一個稻草人。她們頓時覺得做夢一樣不真實。


    “怎麽迴事?”紫睦邊擋開一個天兵,一邊大喊著問道。


    “金蟬脫殼!我卯兔好歹是是十二生肖大妖,雖然不善戰鬥,但保命的手段卻是不缺,哪裏那麽容易死!”卯兔說話帶著怒氣。她本是脾氣極為溫和的大妖,但今日確實是怒了。到這份上,還不明白自己和易風是被懷疑了,她就是傻子了。


    但是雖然氣憤,卻不妨礙她繼續幫助大家殺敵。有何仇怨,等過了此劫再算。她卯兔自從記事起,還從未受過這等冤枉氣,定要好好發泄一番。


    黑子咬牙,眼中竟是泛起了淚花,一時間心頭百感交集。慶幸、愧疚、自責、赧然和殘餘的憤怒交織在心頭,一時間攻擊力下降,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恰巧此時,一名天將手中的大刀一刀向她腿部砍去,她一時反應不及,眼睜睜看著刀鋒近在咫尺無法躲避。這一刀下去,怕是一條腿就沒了。


    就在這緊急時刻,一陣疾風刮過,那名天將忽然就被撞飛了出去。黑子定睛一看,原來是金豹易風及時趕到。她不由得一陣感動,心中愧疚的情感更甚。


    “哈哈,黑子,等過了此劫,你可得好好補償我。”易風爽朗大笑,加入戰團後更是戰無不克,所向披靡。他生性灑脫不羈,雖然猜到自己被懷疑了,卻也不惱,爽快無比。


    “成!你說什麽是什麽。”黑子急忙道。


    卯兔脫險,易風迴歸,眾妖總算找迴了進攻防禦的節奏,漸漸穩住了陣腳。且戰且退之下,很快便到達了塔邊。卯兔不知從哪裏摸出來一個皮袋子,打開,裏麵立時飛出無數巨大的猛蜂,這些猛蜂能有成年男子拇指大小,而那皮袋子也不過巴掌大小,卻不知為何飛出了數量無數。鋪天蓋地地往那些天兵天將麵前撲去,那些天兵天將立時就被蜂群包圍,追擊的速度遲緩數倍。


    趁此機會,眾妖急忙閃身入塔,直接跳入了那地下通道之中。殿後的易風兩記猛腿掃向通道兩旁,直接就踢碎了通道的石牆,將整個通道打塌了半截,堵塞住了入口。雖然這麽做會讓她們無路可退,但情急之下,為了防止那些天兵天將進入,他們不得不這麽做。或許,內部還會有其餘的出路。


    黑暗襲來,通道中有著悶氣的感覺。紅狐周身發出粉紅色的冷光,照耀著整個通道,眾妖拾階而下,空氣中,焦熱的感覺愈發濃烈起來。


    “大家小心,尚不知道這裏麵還有沒有機關,我們必須謹慎些。”紫睦提醒道。


    眾妖點頭,伴隨著幽幽的紅光,她們漸漸進入了黑暗之中……


    *****


    與此同時,獄山之中,雪陽等人也已跨入了號叫地獄的大門。


    一入號叫地獄,眼前景象急變,四周滿是烈火,紅彤彤燃燒著整個世界。遠處烈火之中仿佛有黑色的人影晃動,煙塵彌漫,雙眼熏得酸疼,看不真切。耳畔傳來淒慘無比的嘶嚎聲,那撕心裂肺的感覺仿佛真實傳遞到了你的心底深處,精神都有了陣陣撕裂感。精神力比較薄弱的宋雲和趙薑一進來便立刻捂住雙耳,眼睛充斥上血絲,鼻間也流出了鮮血。王羽霖比她們好不到哪裏去,好在她的精神力量並不很弱,好歹隻是麵色慘白了點。雪陽、陸之謠和雪月還算能夠忍受,但是心中泛起無法抑製的煩躁和厭懼之感。


    這時,忽然一股怪風刮來,雪陽反應極快,身後赤色披風一抖,裹住所有人向一旁掠去。她們剛閃過,一柄巨大的垂斧仿佛從天而降,唿嘯著從她們剛才所在的位置掠過,刮起一陣可怕的狂風,連帶著火焰也漲高了好幾分。


    眾人尚未從驚嚇中迴神,又一柄巨大的長矛從不經意的角度攢射而來,這一迴雪陽再無空隙攜眾人躲避,情急之下,隻見她手中炎帝赭鞭一揚,直接抽打在那長矛之上,將長矛打成了齏粉。


    “小心!這號叫地獄不止有烈火炙烤煆燒,上空還會出現各種兵刃來襲,一個不注意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王羽霖一邊流著淚,一邊提示到。煙熏得她幾乎睜不開眼,隻能模模糊糊看到影子。


    此刻眾人其實是站在陸之謠製造出來的一大塊冰塊之上,這冰塊隔絕了火焰的煆燒,且因著陸之謠的控製,散發出一絲絲適度的清涼,眾人雖然身處炎海,卻異常愜意。這畢竟是第四層地獄的地獄之火,尚且無法與冰雪神女的上位神法力相抗,因此完全被壓製住了。


    但是耳畔的慘叫聲實在太過折磨,眾人是一分一秒也不想在這裏多滯留。


    在這地獄之中,無法感知方向,眾人完全不知道該往哪裏走,因此也就幹脆不動,隻在原地等待,看什麽時候這層地獄肯讓她們通過。雪陽炎帝赭鞭舞得密不透風,將所有襲擊他們的兵器全部打飛,一群人除了被煙熏,被刺耳叫聲折磨之外,倒也沒有別的危險。


    隻是,宋雲、趙薑,還有王羽霖畢竟是凡人,實在不能在這樣的環境之中長期停留,二女的雙眼已經被煙熏得一片赤紅,淚流滿麵,根本睜不開來。耳朵也幾乎要失聰了,耳廓外能看到血跡滲出。這層地獄始終沒有放過她們的意思,再這麽下去,怕是她們堅持不了多久了。


    雪陽似乎想起了什麽,忽的飛起,跳離冰塊的範圍,直接縱深躍入烈火之中。手中長鞭抽向火焰,一鞭子下去,火焰向兩旁分開,再無法合攏;又一鞭下去,打在同樣的位置,火焰向著中央空白處伏低,仿佛朝拜。第三鞭下去,這一層地獄裂開,眾人直接墜落。


    空間方位錯亂,方才分明失去平衡處在墜落中,下一刻便忽然站定,眼前再次出現大門,與之前號叫地獄的大門極為相似,這次古篆字寫著“大號叫地獄”。門前這方空間隻夠她們幾個人擠一擠站下,往外就是無盡的黑暗,不知踏入其中還會不會迴來。眾人隻能縮在門邊極小的空間中,大口喘著氣。


    “如何,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再進去?”雪陽說道。這話不僅僅是在詢問被折磨得還沒緩過勁的宋雲趙薑和王羽霖,陸之謠和雪月也尚且未能從剛才的折磨中緩過神來,這會兒怕是也無法立刻就進入了。


    不知有沒有時間限製,但是眾人統一了意見,等稍作休息,再繼續往下闖。雪陽為受傷比較嚴重的王羽霖、宋雲和趙薑治傷,她的太陽神之力中蘊含著傳承自生命女神的生命活力,對於治愈身體和心裏的傷痕都有奇效。


    宋雲稍微好轉一點,就讓雪陽全力治療趙薑,不用再管她。或許是知道自己能在世的時間不多了,越是靠近第八層無間地獄,越是代表著她作為單獨個體存在的時間即將走到終點。於是她盡自己所能陪伴著趙薑,照顧著趙薑。然而趙薑卻並不知道這一點,隻以為阿雲姐還是和平時一樣。這不禁讓其餘知情人心中難受。特別是雪月,心中的感受非常的複雜。


    等到宋雲、趙薑和王羽霖基本上緩過勁來,雪陽盤膝坐在了陸之謠身旁,緩緩調息。她方才連續使用炎帝赭鞭,實際上負擔是很大的。她目前太陽神之力畢竟不完全,使用炎帝赭鞭會有很大負荷,這件神器雖然大展神威,多次救他們於水火,卻並不是完全無代價的。


    陸之謠早就看出她在超負荷戰鬥,心疼地用袖子給她擦汗。雪陽卻隻是笑笑,什麽也不說。作為團隊的首領,所有人的心靈支柱,她決不能表現出脆弱的一麵,無時無刻,她都要鎮定冷靜、頭腦清醒,沉穩地領導大家在逆境中戰鬥、求生。大家隻覺得這是理所當然,又有多少人是真的體會到她的艱難。怕是除了陸之謠,也不會有了。


    “謠兒…若是能闖過這一劫,你想做什麽?”雪陽忽然問道。


    “我…我想和你、冰兒,還有大家,一起平平安安地過下去,哪裏都好,隻要平安喜樂。”陸之謠對她的問題似乎並不很意外,沒有怎麽思考,很快答到。


    “好,我們一定會辦到的。”雪陽笑著說道,那笑容裏竟沒有絲毫的猶豫和懷疑。


    陸之謠看著她的絕美側顏,抿了抿唇,將螓首靠著她肩頭,低聲呢喃道:


    “阿狼,我想冰兒了,不知道那孩子現在怎麽樣了…”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雪陽平靜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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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霄天庭,東南方向深山之中,巨大榕樹洞中的一方世界,南極仙翁正於瀑布旁席地而坐,右手翻起,拇指指尖在其餘四指指節處急點,口中念念有詞,白眉緊鎖,正全力計算著什麽。


    半晌,他長噓一口氣,撐著鳩杖,站起身來,身形有些佝僂,仿佛瞬間蒼老了好幾分,幽幽自語道:


    “我等終究是難逃宿命,罷了,罷了……”


    言罷,他默然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茅屋,邁步,向入口處走去,邊走,邊有聲音在這方空間留下:


    “孩子,老朽怕是無能再送你出冥界,這方小世界可延緩你的蘇醒,等你醒來,世界早已大變,也能避免你親眼目睹一場人間悲劇。此行,老朽再也迴不來了,孩子你多保重,若未來還有機會,切勿忘記你的兩位母親和所有為了阻止這場災難而獻出生命的人。不求複仇,但求勿忘……”


    聲音漸漸遠去,南極仙翁的氣息消失在了這方世界。


    茅屋之中,冰兒蜷縮成一團,睡相安寧。忽的,她小眉毛一皺,濃密的睫毛輕顫,竟有醒來的趨勢。


    室內無聲,睫毛的顫抖漸止,小家夥唿吸再次變得悠長,似乎再次沉睡。然而半晌之後,她那雙繼承融合自兩位母親的蔚藍美眸睜開,一瞬,仿佛有湛藍的神光照亮了茅屋,小小的人兒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


    “阿娘?阿母?”揉著眼睛,小家夥軟軟糯糯地嘀咕出聲。


    然而迴答她的,是滿室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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