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軍從今天一早開始,就覺得自己有些奇怪,以往生活中那些細微的事情,今天好像格外明顯。


    比如,他看見袁淮鞋上的樹葉,腦子裏就能浮現出袁淮應該去過宿舍樓西側小樹林,他們時不時會聚在那裏抽兩根煙。


    當然不止這樣,還有現在……


    沈元軍正走在軍區醫院五樓的過道上,監護病房就在五樓的最裏麵一間,門口站著兩個手裏端著槍的士兵。


    還沒到監護病房,沈元軍突然停住了腳步,樓梯剛上來的地方,就是護士站,剛剛裏麵的人,好像……


    小趙正在前麵帶路,看見沈元軍停在原地,疑惑的轉頭,“沈排長,怎麽了,監護病房就在前麵了。”


    “沒事,咱們走吧。”沈元軍的思緒被打斷,恍惚了一瞬,但還是把腦子裏的懷疑壓了下去。


    “沈排長,一會你試著問問,要是實在問不出來,也沒事。”小趙邊引路,邊和沈元軍傳達著蔡團長的意思。


    沈元軍畢竟隻是軍人,對於專門的訊問並不擅長,蔡團長隻是想看看沈元軍能不能降低範麗娟的心理防線。


    他們已經向上級請求幫助了,從京市派來的心理專家,估計今天就帶著測謊儀到了。


    “好的,我明白。”沈元軍點了點頭,在小趙和門口的警衛溝通之後,兩個人一起進了病房。


    病房的角落裏也站著一個士兵,看見來人之後,敬了個禮,又恢複了戒備狀態。


    監護病房窗簾全部拉住,大白天病房裏也需要開燈,病床和櫃子的所有棱角都包裹著軟布,主要是為了預防犯人自殺。


    範麗娟正麵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手上還紮針輸著液。


    “範麗娟,既然沒睡著,咱們就聊聊吧!”沈元軍坐到床邊的凳子上,平靜的開口。


    後麵的小趙好奇的看了看沈元軍,沈排長怎麽知道範麗娟是在裝睡?


    範麗娟依然躺著一動不動,沒有絲毫反應,看起來不僅不像醒著,更像昏過去了。


    看著範麗娟的身影,沈元軍抿了抿嘴,開口道:“別裝了,你的睫毛動了,心跳也變快了,就像現在,越來越快了……”


    半晌,就在小趙覺得沈元軍說錯了的時候,範麗娟突然睜開雙眼,看了過來。


    “你迴來了呀,元軍。”範麗娟輕柔的笑了笑,語氣就像在家閑話家常一樣。


    小趙瞪大雙眼,範麗娟居然真的是裝睡!


    沈排長也太牛了吧!這麽微小的細節都發現了?


    “範麗娟,為什麽要派人殺安安,她隻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沈元軍眼中冒著火,對範麗娟怒目而視。


    “元軍,你看你,都瘦了。”範麗娟依然溫柔的看過來,卻完全不接沈元軍的話。


    “範麗娟,你說話!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你的團夥還有幾個?”


    “你到底是什麽人?東漁村的三個人和你有什麽關係?”


    不管沈元軍說什麽,範麗娟就是一副微笑的樣子,始終一言不發。


    沈元軍將怒火壓製住,深吸了幾口氣,迴想剛剛範麗娟的神態,語氣平靜下來,“你想知道東漁村那三個人的消息,對不對?”


    範麗娟平靜的麵孔頭一次出現異樣,雖然隻是眼角稍微動了動,但是足以讓沈元軍肯定自己的猜測。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好像能從別人的神態語言和外界的環境中推理出很多事情,但是現在看來,這些推理好像是真的……


    “你為什麽擔心東漁村的三個人,僅僅是同伴嗎?”


    “看來不止是同伴,那是什麽,朋友?親人?老師?”


    “哦,原來是親人,怪不得,那三個人裏和你長得像的,好像是……”


    ……


    沈元軍不停的問著問題,然後根據範麗娟的反應再一步步深入,範麗娟的神態從漫不經心到緊繃,隻用了很短的時間。


    後來範麗娟幹脆閉上眼,重新裝睡,隻是睫毛和眼皮都動的厲害。


    直到沈元軍提到東漁村的米宏富時,範麗娟突然開口喝到:“閉嘴,別說了!”


    沈元軍無視範麗娟滿是怒火的雙眼,繼續把沒說完的話說完,“看來,米宏富確實是你的親人。”


    範麗娟帶著狐疑看著眼前的人,她自認為識人有一套,沒想到居然看走眼了,這人的表現,絕不可能單純隻是一個作戰隊伍的排長。


    其實範麗娟沒有看錯,昨天的沈元軍還是一個肌肉比大腦發達的莽夫,不過沈安安給他開掛了!


    範麗娟穩定了一下心緒,攥緊雙手,直到感覺掌心濡濕,才開口道:“我什麽都不會說的,別白費功夫了。”


    “範麗娟,不是你自己來自首的嗎,這就是你自首的態度?”


    突然,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沈元軍的喝問,一名護士拿著新的吊瓶進來,伸手將範麗娟身邊藥水已經到底的藥水換下來。


    沈元軍抿著嘴看著,打算一會接著問,雖然範麗娟不說,但是她的細微神情多少會透露一些內容,也算是有些價值。


    護士換好藥水,拿著空瓶子就要往迴走。


    “不對,吊瓶有問題!”


    沈元軍的視線在某處停留了片刻,突然大喊出聲,自己則撲上去將範麗娟手上的針一下子拔了出來。


    小趙和房間裏的士兵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拔槍對著小護士,“站住,舉起手來。”


    小護士被槍指著,腿有些發軟,舉起雙手搖著頭,“我什麽都不知道,不關我的事。”


    另一邊的沈元軍已經將掛上的吊瓶拆了下來,果然,吊瓶上麵除了剛剛護士紮的針孔外,還有另一個牛毛大小的針孔,在靠近側麵的位置,非常不起眼。


    沈元軍迴想了一下剛剛在護士站看到的畫麵,果斷對著小趙說,“應該不是她,我剛剛在護士站看見一個醫生,不太對勁!”


    小護士也反應過來,連聲喊著,“那是李醫生,剛剛也在護士站,真的和我沒關係!”


    小趙看了看沈元軍,莫名相信他的判斷,讓小護士在前麵帶路,將門口的守衛帶走了一半,去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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