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迷霧流淌,小鎮上的燈光在霧氣中似真似幻,最後一盞一盞被黑暗吞沒了。


    等天亮以後,貝拉去了拉普西海灘,她從幼時的好友雅各布那裏得知了卡倫家的異常。


    真相越來越近了,貝拉忍不住微微發顫,她坐在迴程的車上,看著自己毫無反抗之力地衝進了福克斯的迷霧裏,心裏或許出現了一瞬間的掙紮,然後又被刻意遺忘了。


    然後陽光終於驅散了陰影,福克斯小鎮裏,登山客的胡言亂語早成了過時的怪談,除了傳說中前去郊遊踏青的卡倫一家,以及對著電腦搜索奎魯特狼人傳說的貝拉,沒有人再為此煩惱。


    而在卡倫家,又一場辯論開始了,


    “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能因為一聲‘鳥叫’就離開。”愛德華低頭無力地說,


    “令吸血鬼喪失理智的鳥叫,不明不白的迷霧,還有你最近的變化,這難道還不夠危險?”


    羅莎莉坦率地說,反正她的心聲本就瞞不過愛德華,所以語言上的修飾毫無意義。


    愛麗絲擔心地看了賈斯帕一眼,得到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反而是艾美特一拍大腿,聳肩道,“可就這樣離開,總覺得我們是在不戰而逃。”


    毫不意外,他得到了一枚瞪視,羅莎莉脫口而出,“你以為失控是一件好玩的事?”


    愛德華內心一震。


    這時愛麗絲皺著眉頭說,


    “認真算來,也許情況還沒那麽糟。我看到貝拉和我成了朋友。而那迷霧,這感覺很複雜,危險,毫無疑問,但我直覺就認為,那個霧氣中的存在,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這話多多少少安撫了卡倫家族的成員。當然這裏也許還有賈斯帕的功勞。


    他雙手環胸道,“說到預言,我倒是更在意那些與我們作戰的同類。”


    能把人多勢眾的卡倫逼得進退維穀,最後隻能依靠危險的“迷霧中的存在”,這情形實在不正常。賈斯帕皺了皺眉。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愛德華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失控,危險,沃爾圖裏的借口!


    而一切的起/點大概就是他,以及,貝拉。


    室內一時沉默,陽光透過高大的落地玻璃窗照射進來,落在吸血鬼身上,閃耀起了一室璀璨的光輝。


    直到卡萊爾安撫地看了愛德華一眼,微笑道,


    “其實我們早就知道沃爾圖裏的企圖,但無論如何,這樣的危險,並不如家人的幸福重要。”


    幸福嗎?


    愛德華迷茫地皺起了眉。


    ***


    一切流言、懷疑和畏懼都被阻隔在森林之外。


    林中的時光匆匆流淌。兩周的時間很快就接近了尾聲。


    這些日子裏,馬瑞刻意讓自己忙碌了起來,好應對金手指一天勝過一天的暴躁,以及突然而來的一丁點兒茫然。


    (房子君:答應我的銀光呢?)


    不,也許不隻是一丁點兒,也不隻是茫然。


    近鄉情怯?似乎也不盡然。


    馬瑞原以為自己是迫切地想要迴家的。可是到了臨頭,他卻發現他其實並沒有那麽強烈的思鄉之情。


    原本的世界裏到底還有一些親戚,可是早在祖父母去世以後,他就不願意一個人守在空蕩蕩的房子裏了。出國本來也是為了換一種心情,馬瑞從前並不知道,他自己其實也是個害怕孤獨的人。


    因為害怕孤獨,所以刻意讓自己忙碌。父母去世後,馬瑞出人意料地選擇了去讀“雙博士”。


    一個生物博士已經很忙了,更何況再加上一個統計!兩個博士一起讀,這忙碌程度可想而知!那時候多少親戚都勸過他不必這麽拚,可是馬瑞卻執拗地堅持了下來。


    原本有個有好感的姑娘,後來也因為馬瑞總是太忙沒時間相處而趨於平淡,最後那姑娘結婚生了娃,馬瑞還奮鬥在畢業的大道上。


    再然後,他參加了工作。


    這時候忙碌和拚命已經成了慣性,對比一下身邊的朋友,馬瑞覺得自己其實挺不正常的,他也試著談過一場戀愛,可是沒過多久,戀愛關係就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至於原因,馬瑞到現在也不太理解,前女友說馬瑞太聰明,太忙碌,走得太快,她有點兒跟不上他的步調,這樣生活太累了,所以她想分手。


    馬瑞很迷茫。他從來沒想過他也會給女朋友帶來壓力。他內心裏其實從來不在乎女朋友懂不懂他的專業,隻要對方能包容他的忙碌,平淡溫馨就很不錯了。


    無趣!沒有心!這是堂姐的評價。


    馬瑞無奈地認了,再然後,他被堂姐押著去了解紅酒,看電影,讀了一些所謂的穿越小說。


    然後這些東西都在穿越後用上了。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而小說和電影,正好幫助他了解新的世界。


    此時夜色已經朦朧,到了明天,距離格林走的日子就整整兩周了。


    馬瑞躺在床上睡不著。夜空被陰雲遮蓋,沒有星光,沒有月亮。他發了一會兒呆,把從前的記憶從腦海裏踢出去,幹脆起身了。


    不知是從什麽時候起,每當失眠的時候,馬瑞總會去喝一點兒紅酒。


    隻是助眠,不會喝醉,卻能讓他一夜無夢。


    馬瑞穿過漆黑的走廊,來到二層的小客廳裏。他隨手打開了光線柔和的夜視燈。然後就驚訝地發現,原來他並不是一個人。


    小客廳裏,梅洛普正坐在圓形的玻璃茶幾旁,托腮看著一盤冷掉的羊奶小餅幹。


    突如其來的燈光驚動了她,她猛地看向門口,便見馬瑞披著長長地真絲睡袍,高高大大地堵住了外麵的黑暗。


    兩人沉默地對視。


    “睡不著?”馬瑞清了清嗓子,


    梅洛普勉強笑了笑,說,“湯姆睡了,我來,找些吃的東西。”


    她沉默了一下,又說,“對,我睡不著。”


    馬瑞看了看梅洛普,忽然就明白了她難以入睡的原因。迴去,這意味著梅洛普要麵對那個人,那個被她欺騙又傷害的人。


    馬瑞其實很難理解一個男人如何被女人欺騙,在知道梅洛普出身純血後,他倒是猜測過迷情劑。


    同樣作為男人,馬瑞認為這確實是難以原諒的傷害。


    但梅洛普卻悔改了,她在後來的日子裏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她選擇了放手而非繼續這種欺騙。


    馬瑞看一眼梅洛普,覺得像她這樣的女孩其實真的很罕見。


    大部分的姑娘,都因為愛情而自私。隻有少部分,能因為愛情而放手。


    梅洛普也許曾經自私衝動,做事不計後果。可她既然愛了,就學會了放手。她絕望,把痛苦留給自己,卻沒有繼續勉強對方。


    對於梅洛普來說,欺騙是她一個人的美夢,放手卻是痛苦的成全。


    而成全,正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隻因為這一點,馬瑞堅信梅洛普的本性並不像她自己描述的那樣不堪。


    更何況現如今,對方家庭圓滿,梅洛普卻一個人帶著孩子流浪。


    馬瑞低聲歎了一口氣,他走到透明酒櫃前,手指在一瓶08年的拉斐特上停了一下,又轉而拿起了蘇打水。


    他拿了兩個杯子,自己一個,梅洛普一個。


    梅洛普沉默地看著他,直到那透明的水晶高腳杯裏裝滿了無色的水,才忍不住失笑。


    馬瑞沉默地坐在她對麵,他什麽也沒說,隻是伸手桌子上取了一塊羊奶小餅幹。


    冷掉的,有些發硬,但是嚼起來卻還是一股奶香。


    梅洛普抬眸望著他,問,“你呢?為什麽睡不著?”


    她很少過問馬瑞的事情,除非必要,她總是站在某個不起眼地角落裏,默默地觀察,遠遠地凝望,悄悄地關心。


    可是此時,這問題卻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馬瑞沉默了一會兒,他轉了一下透明的高腳杯,說道,“誰知道呢?也許是因為沒吃飽。”


    他嚼了一塊餅幹。


    梅洛普又笑了,馬瑞抬頭看著她的笑容,讓濃鬱的奶香溫暖了胃,才抿嘴道,


    “別想那麽多。”


    這話一出口,梅洛普的笑容消失了,她低頭看著玻璃茶幾上的倒影,張口卻說道,


    “我在想,我想再偷偷見他一麵。”


    馬瑞沉默。


    梅洛普眨了眨眼睛,抬起頭來,也取了一塊小餅幹,慢慢吃了起來。


    “那就去吧。”馬瑞說,


    目光猝不及防的對上,又很快分開了。


    梅洛普用笑聲掩蓋了發堵的嗓音,用力點頭道,


    “我不會出現的,隻是偷偷地看一看他。如果對角巷還在,我就去買些複方湯劑,我可以扮作,唔,聖誕老人?”


    馬瑞鼓著腮幫子幹澀地說,“好創意。”


    梅洛普繼續輕聲地講述,“又或許,我可以向斯內普教授借一些吐真劑,這樣我就能明白他的想法了。”


    馬瑞猛地一頓,慢慢咽下了那口餅幹。梅洛普注視著他的反應,低頭蒼白地一笑,


    “當然,這隻是一個玩笑,我不會再這麽做了。”


    她的眼睛越發濕潤了,她咬了咬嘴唇,力圖使自己清醒。


    馬瑞沉默地看著她,半響,道,“這是個好主意。”


    梅洛普驚訝地一顫,她抬起頭,濕潤的目光望向說話的馬瑞,


    “但這隻有一次。而且,你真的能控製住你自己?”


    真是尖銳又現實的問題。梅洛普心裏湧現了一絲酸澀的滿足。他是不同的,這樣清醒,這樣明智,他其實早就看穿了她,不是嗎?


    這樣,真好!


    隻要他看清了她,他就不會被她騙,也不會被她傷害!


    梅洛普笑得比哭還難看,她的視線模糊了,可她卻認真看著馬瑞說,“我能。”


    馬瑞有一瞬間後悔,他無意去刺痛她,隻是就事論事。感情從來讓人失去理智,梅洛普既然已經學會了放手,那麽她最好不要迴頭。


    “我為什麽不能。”她的聲音很低。


    馬瑞心裏一緊,這種感覺複雜極了,愧疚,擔憂,和同情。馬瑞忍不住說,


    “梅若,彌補之後,就放下吧。”


    這話沒有得到迴應,玻璃茶幾上多了幾滴晶瑩了液體。


    梅洛普低下了頭,她自言自語地說,“多好,我也是個女巫了!如果他想要忘記,我甚至可以,我可以消除他的記憶。除了他,還有別人,我也可以,做到。”


    她說得很慢,很認真,淚水在茶幾上匯集,從馬瑞的角度,剛好能從那裏看到她鮮紅的嘴唇的倒影。


    “我會消失的,徹徹底底的消失。反正,反正,那隻是我一個人的美夢。”


    可是淚水沒有停。


    一個人嗎?


    馬瑞心裏忽然湧現出一股酸楚。他沉默地發呆,某些被遺忘的記憶忽然浮現在腦海裏。


    空蕩蕩的客廳,許久沒有被使用過的廚房。黃昏裏坐在鄉下的土墩上,路口一片寂靜,早沒有人再張望。


    梅洛普的心一抽一抽地痛,


    她忽然抬頭看著馬瑞,任眼淚沾濕了衣服。


    “你能帶我走嗎?”


    她聽到自己急切地問,內心卻忽然陷入了冰冷和絕望。


    馬瑞驚訝地轉過頭來,看著梅洛普,


    梅洛普覺得自己渾身忽然都充滿了力量,這種感覺讓她不安,她心中有個聲音絕望地尖叫,離他遠一點!不要把你無盡的厄運帶給他!你不能把所有對你好的人都拖進黑暗裏!


    “我知道,你不是我們的世界的人,帶我走吧,完成這件事,我再不想留在那裏了。我也可以離開你,永遠不見你,我唯一的所求,不過是離開那個世界!”


    她聽到她自己冰冷的說,感到自己像是一個可怖的惡魔,她的眼睛閃閃發亮。她的嘴巴裏彌漫這血腥味,可她就這樣盯著他,一晃不晃!


    馬瑞驚訝地動了動嘴巴,半響沒有說出一個字。


    梅洛普眼裏的光芒終於熄滅了。


    她垂下被淚水洗得太過明亮的眼睛,心裏卻升起了酸澀的慶幸。


    多好!她是個惡魔,而他偏偏不會被誘惑!


    多好!多好!


    馬瑞想說什麽,但他卻再沒有機會,梅洛普粗魯地拿袖子擦了擦臉,一瞬間恢複了冷靜。


    仿佛今夜所見都是錯覺,她溫和一笑,又成了白天的梅洛普。


    “我要迴去了,去看看湯姆。你也早些休息吧。”


    她跌跌撞撞地起身,到了門口偏又將肩膀撞在了門框上,馬瑞起身伸出手想扶她,卻被她避過了。


    梅洛普倉惶逃入了夜色中迷霧層層的走廊。


    留下馬瑞一個人,久久不能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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