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兄,叨擾了,可否問一下,秦政宗如何去?”


    這日,山野爛漫,飛鳥雲集,鄉間小路,偶有閑人,一襲布衣,背負一把黃羅傘,正沿途遇著路人,敬了一禮,謙恭問道。


    路人遇見了他,起初不以為意,隻當是尋仙訪道的修士,畢竟秦政宗山門腳下,每日來來往往的修士不可勝數,便好心地迴道,“此去五裏,有晚霞滿天,落霞之地,就是秦政宗。”


    路人背著鋤頭,脖子上圍了個毛巾,笑容滿麵。


    布衣中年道了聲謝,便起步西遊。


    不過一會兒,路人就見一道身影倒飛而來,兩眼一抹黑地暈倒在他的眼前。


    時過多年,路人每逢酒桌,必要吹噓一句,“不是開玩笑,我當年可在山間遇著了活神仙。”


    ……


    走在山路,草木茂盛,芬芳撲鼻,偶有雀躍黃鸝鳴,順耳悅心,然而,布衣中年還沒走多遠,又撞見了一夥人,皆是黑袍加身,一行輕騎,左邊挎著刀右邊綁著弓,身後背著箭囊。


    那夥人見著他,三三兩兩,交頭接耳,言語譏諷。


    領頭的佰夫長更是大聲嘲笑道,“也不知道哪裏來的無知鼠輩,估計也是妄想有緣登臨泰山,觀摩大道風采的吧。”


    東勝神州有大山,名為泰山;山上有宗,名為秦政宗;宗裏有大道風采,名為【萬歲】。


    據說,真正有緣一睹風采之人,無不躋身不朽,是以千萬年來,秦政宗借此風采,獨領風騷,屹立不倒。


    直到欽俠立世,勒令各大宗門不得攜山自重,封山自大,這泰山才得以重見天日。


    但秦政宗也因為這一變故,與九洲各大修行者結下了香火情緣,是以大道衰微,修行不複,秦政宗弟子行走江湖,也頗受江湖武者推崇。


    “諸位貌似不是秦政宗弟子吧。”


    麵對他們的無禮,布衣中年依舊和顏悅色,隻是略帶疑惑地問道。


    “哈哈,你這無知鼠輩,也配知曉本大人的來曆?”


    佰夫長揚鞭策馬,來到他的身前,馬蹄噠噠地圍著他轉了一圈,滿臉嫌棄地嗤笑道,“布衣破賞,背著把破傘,真當自己是什麽世外高人?”


    說這話時,佰夫長甚至氣焰囂張地一鞭抽在他的黃羅傘傘麵,發出啪地一聲炸響,由此可見他的力道是有多大。


    “大人好樣的,這一手甩鞭簡直登峰造極,驚天地泣鬼神。”


    “大人好鞭法,好似驚龍入海,搖曳生姿,簡直匪夷所思。”


    “佰夫長威武霸氣,神功蓋世。”


    ……


    但佰夫長卻臉色一沉,眼神微微一緊,主動自報家門道,“吾乃聖國東勝秦政宗鎮守佰夫長。”


    布衣中年不動聲色地看了眼他,嘴角微微上揚。


    自家知自家事,佰夫長方才那一鞭看似試探,實際上暗中動用了三成功力,一鞭甩下去,別說破傘不被抽的四分五裂,就是一塊也人還大的磐石也得當場崩碎,可是眼前這人卻紋絲不動,甚至還敢挑釁自己?


    “不過是小小佰夫長,也敢在我麵前耀武揚威?”


    布衣中年見他沒有動作,竟然出聲嘲諷道。


    正所謂打人不打臉,何況還在下屬的麵前,佰夫長當即就將謹慎拋到十萬八千裏外,策馬直衝。


    這時,布衣中年不閃不躲,腰身一弓,氣沉丹田,吐氣成風,在電光火石之間,身影迅速衝了出去,一把抓住烈馬的鬃毛,用力往身前一拉,就見烈馬轟然倒下。


    佰夫長見狀,趕忙起身逃走,但布衣中年快人一步,飛快伸手,猛地抓住他的腳踝,“佰夫長?給我下來吧你。”


    砰!


    布衣中年一腳踩在他的臉上,問道,“本以為聖國攻陷九洲,會改改這副醜陋的嘴臉,可我一路走來,似乎遇到的都是你這種自以為是的蠢貨。”


    “你們還愣著做什麽,趕緊給我過來殺了他。”


    佰夫長半邊臉被踩在土裏,可並不耽誤他出聲大吼。


    那些竊夫聞聲,一個個臉色都變扭曲了,當即彎弓搭箭、抽刀策馬,大喊大叫地衝了過來。


    布衣中年冷笑一聲,一腳跺下,整座大地如遭雷擊,轟然震顫,嚇得所有輕騎撲通一聲倒下,而在佰夫長鼻子前的地方,一道足有三尺深的土坑顯而易見。


    佰夫長頓時屏住了唿吸,誠惶誠恐地閉口不言,好似昏死過去一般。


    “知道我為什麽要留下你的性命?”


    “爺爺請說,孫兒不知。”


    佰夫長果斷不選擇裝死,而是驚恐地迴道。


    “因為你的身上既無竊夫的血氣修行法,也無半點死有餘辜的業火纏身,由此可見你們這些人雖然嘴上功夫不太好,但是還未來得及禍害別人。”


    佰夫長立刻爭先恐後地搶迴道,“爺爺、爺爺放心,我本是秦政宗一小弟子,因山門與聖…不、竊夫交好,這才主動遞了投名狀,掛著羊頭賣狗肉,做了竊夫的鷹犬爪牙,在此攔路打劫,搶些買路錢。”


    “爺爺放心,小的投靠竊夫之前,不敢說響應封俠號召行俠仗義,但從未仗勢欺人,更不曾恃強淩弱,魚肉鄉裏,我敢拍胸脯保證,我欺負的從來都是那些宗門裏的小師弟。”


    布衣中年臉色一冷。


    佰夫長立馬變臉道,“爺爺放心,我以後絕對不會再欺負別人,若有違背誓言,定叫我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布衣中年發出一聲古怪的笑聲,對他說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佰夫長慌不擇言,“你是爺爺,你是爺爺。”


    布衣中年搖了搖頭,“你知不知道因為是我,所以你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必然是真話,否則當你說一句假話的時候,你就早已暴斃當場?”


    佰夫長當然不信,但此刻命都在別人的手上,果斷連連點了點頭,“爺爺所言甚是,爺爺盡管放心,我說話算數,從今往後,隻做善事,絕不欺男霸女,為虎作倀。”


    布衣中年放過了他,也放過了其他人,因為這時有個身影正飛快地接近此地,而且神色看來頗為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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