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隨著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起,村長連人帶刀都被狠狠地掀翻倒地。


    “兒子,你瘋了嗎?我可是你的親爹,你居然敢對我出手?”


    阿皖手持鐮刀,神色祥和,“信徒阿皖已皈依聖師,自此與人世間的倫理再無半點瓜葛。”


    “村長,你身為一方管理者,不為眾生謀求幸福,反而因一己私欲勾結邪祖,禍害鄉裏,實在罪無可恕。”


    “小鬼,你快還我兒來,否則我定要召喚老祖,取你狗命。”


    村長仍然不敢相信是他的兒子心性變化,而是固執地認為是李成蹊施了妖法。


    “阿皖並未說錯,你身為上位者,從未替鄉裏說話,難道你就不覺得問心有愧?”


    “小鬼,休要在這胡言亂語,待我打殺了你,救迴我兒。”


    村長深吸一口氣,猛地一步跳起,轉眼間來到少年的背後,手舞木製長柄,一刀橫掃,頓時有風聲破空唿嘯。


    少年不動。


    說是遲那時快,阿皖挪步如奔雷,一個轉身,以刀身架住刀鋒,向上猛地一推,再次擊退了他。


    “村長,我聖師慈悲,願點化世人,你現在若是肯收手,還來得及化妖為靈,改邪歸正。”


    阿皖悲天憫人般,收刀而合十。


    村長怒火攻心,體內毅然有光芒流轉,“小鬼,待我收拾了我兒,再來找你麻煩。”


    此時,他已經明白不解決了自己的兒子,是沒辦法靠近少年。


    所以,他不遺餘力地攻向阿皖,一手刀法密不透風,各種刁鑽刀法傾瀉而出。


    但阿皖深得真傳,更深諳他的套路,進退有據,居然絲毫不落下風,反而正因為年輕力壯,慢慢地和他拉平戰力,由守轉攻。


    鏗鏘!


    又是一次不相伯仲的碰撞,兩者極為默契地倒退五步。


    “你的刀法學自我手,真以為就能摸清我所有的套路?”


    村長猛轉刀柄,定於身後,左手按住刀尾,右手停在刀與木嵌合之處,懸止背脊中段,似在暗中發力。


    阿皖神情莊嚴,淡然接道,“我自襯刀法不如你,但我更深信你未必能贏我。”


    說話之時,阿皖快步衝上,一刀斜挑,自下而上,直奔其下盤。


    村長深知他的力量,不敢輕視,忙退一步,但橫刀在背姿勢不變。


    可就在這時,阿皖手中的刀忽然脫手,順勢驚飛,刀尖鋒芒直紮其下頜。


    村長神色立刻大變,顧不得蓄勢,驟然一鬆左手,右手力量全聚在一處,一個雷霆橫掃,直接打飛了刀身,更順勢一躍而起,一刀柄掃向阿皖。


    阿皖麵色不改,橫臂格擋,隻聽到咣當一聲,那一刀柄砸中手臂,肉破骨斷,連人一起砸飛,重重地摔在地上。


    “哪怕以後不能再去見老祖,也好過讓你被他蒙蔽心智。”


    村長看也不看他的傷勢,騰身而起,左手再次抓緊刀柄,一刀掄下,“小鬼,我要你狗命。”


    砰!


    下一刻,村長滿臉難以置信,使勁渾身解數,想要掙脫,但那隻小手死死地握緊刀身,任他掙紮。


    “若是在外,殺了你這樣的人,我問心無愧。”


    李成蹊冷哼一聲,那把刀應聲而崩,斷成三截,跌落地上。


    “妖人,你是妖人。”


    村長瞬間被嚇破了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指著少年,口不擇言。


    “村長,他是聖師,是來拯救萬民的聖師。”


    阿皖崇拜地走了過來,一手無力地垂下,一手虔誠地貼在胸口,“村長,放下屠刀,皈依聖師,為時未晚。”


    “兒子,他是妖人,是老祖口中說的妖人,你快迴過神來,千萬不要被他迷惑。”


    “村長,他是聖師……”


    “不,他是妖人……”


    李成蹊望著這一幕,一言不發,因為他實在弄不懂阿皖的變化,但他明白阿皖已經不是那個魚肉鄉裏的阿皖。


    在這個人吃人的世界,阿皖能變成這副模樣,和他體內的力量變化有極大的關係。


    “村長,你聽過權柄?”


    “妖人,你休想從我口中得到任何你想要知道的消息。”


    “阿皖,你聽過權柄?”


    “迴聖師的話,阿皖從未聽過權柄。”


    李成蹊有些惋惜,但又覺得理所當然,“村長,我不會殺你,但我希望你能擔負應該背負的責任。”


    “妖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我絕對不會屈服於你,更不會做你的走狗。”


    這一刻,他表現的無邊頑抗。


    但很快,他又變得無比溫順,因為少年的火焰無情地落在他的身上。


    “火神大人,還想恕罪,還望恕罪啊。”


    “火神大人,還請您收了神通,大發慈悲,饒老朽一條狗命吧。”


    李成蹊的明火,落在這片土地上,與在外麵的世界一模一樣,但他能感受到,這裏的火焰似乎比外界更加輕盈,產生的風係也更微弱,對敵人造成的殺傷力也變輕了。


    “這麽說來,你家雖然祖祖輩輩都霸占著村長之位,但是權柄一事從未聽聞?”


    “老朽一條賤命,不值一提,又怎麽敢欺騙您呢?”


    李成蹊沉默片刻,盡管已經適應了這片土地的靈氣,但是他的體內也無法產生他們體內的那種光芒,更無法像他們一樣使用強大的力量。


    “阿皖,村中可有九歲童男與六歲少女?”


    “不敢欺瞞聖師,村中恰好有。”


    “去把他們帶來給我。”


    阿皖欣然應允,轉身就去操辦。


    “村長,我將在這傳授你書與文、字,希望你餘生記牢這些東西,將之傳承下去。”


    村長不敢反駁,連忙點頭稱是。


    李成蹊不在乎他是否真心實意,默默地在旁默寫啟蒙詩書與望文生義書。


    哪怕已經沒有了火焰,可村長的心頭還是仿佛有火焰在燃燒,望著地上那些看不懂的符號,一筆一劃地記得清清楚楚,甚至偶爾不懂之處,更會謙卑地出聲詢問。


    不一會兒,阿皖將童男童女給帶了迴來。


    村長小聲地說道,“火神大人,近幾日老祖就要親臨本村,您若是現在食用他們,恐怕會惹怒了老祖,到時候難免會有些不愉快。”


    李成蹊不予理睬,先是問了他倆,“地上的符號可否記下?”


    然後,迷惘與癡傻在他倆的臉上一目了然。


    “是我異想天開了嗎?沒有經年累月的教化,突然間讓他們識文認字難於登天。”


    李成蹊歎息一聲,就將每個字每句話的發音都一遍又一遍地解釋給村長。


    “從今天開始,你每日就要帶著他們通讀,甚至要教會每個人理解,否則……”


    李成蹊麵相兇惡地一瞪眼,手中的明火嗤地一聲點亮。


    “火神大人放心,我必定細心教導,絕對不敢陽奉陰違。”


    李成蹊也知道一時半會強求不得,便對童男揮了揮手。


    童男猶豫不前。


    阿皖推了推他,“上前聆聽聖師教誨。”


    童男木訥地走近。


    李成蹊伸手摸了摸他身上的骨頭,自上而下,無不摸了個遍,這才出聲,“骨骼寬厚,骨架健全,與我一般無二。”


    “敢問聖師,您這是要做什麽?”


    李成蹊雙手環抱童男,將之提起,稱了稱骨重,“果然不是我的錯覺,你們的骨肉比我要重、要寬。”


    然後,他主動靠近了童女,“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於是,他又做了同樣的事,才敢開口,“哪怕普通人的體魄、經絡、血肉都比外界武夫的更強。”


    “敢問聖師,這有什麽關係?”


    李成蹊想了想,迴道,“安陵海的靈氣更適合武夫體魄修行,也更適合躋身更強的境界。”


    “在外麵的世界,像我這樣的境界比比皆是。”


    “聖師慈悲為懷,哪裏需要這般謙虛?”


    “不,我說的是實話,但比我高一關的修行者卻是鳳毛麟角。”


    “在外界,世界修行共有九關。下三關遞炤、居庸、臨閭;中三關寧武、紫荊、德清;上三關武勝、扼冥、界首。”


    “其中紫荊關,我們稱之為武夫,到了你們這方境界,大概就和你爹的境界相同,勉強能蹦一丈遠,打百斤力道。”


    “德清關,稱之為非凡,之所以說他非凡,是因為這類人通常都舍棄了血肉之軀,合身靈氣成道。”


    阿皖驚為天人,忍不住問道,“舍棄了血肉之軀,是像神話中的三太子那般削肉還父剃骨還母?”


    李成蹊一驚,突發奇想道,“難不成封俠立世,讓後人無路可走,就是想讓武者將一身血肉還於天地?天予其命德,骨肉還情,亦還清?”


    “上天有好生之德,封俠又有寰宇廓清之誌,非凡之境,又名德清,似乎又合乎情理。”


    忽然間,李成蹊有些明白非凡的意義,又有些明白封俠立世為何要斷了所有人的前路。


    但又有個問題出現在他的心頭。


    杜振溪、賀季真、白雲亦、羅登鄴,又是憑什麽肉身合道,化身非凡?


    為什麽,小小少年宋少連就能擔此大任,打破封俠立世的桎梏,讓天下人都能躋身非凡?


    “古道拒靈,藏駐聖洲。”


    “今朝合道,弑生奪權。”


    “山河沉陸,盡葬四海。”


    “封俠立世,欲迎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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