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我們要上好的酒,不付錢的那種。”


    掌櫃哦了聲,但無人敢動。


    楚天玖憤憤不平地拿了壺酒,沒有給錢,然後自己找了個空桌,悶著頭喝酒。


    其他人有樣學樣,但憑空飛出一個算盤,一下子砸在他們的腦袋,直砸的暈頭轉向,連忙掏出雙倍的錢。


    那算盤見著錢,嘩嘩作響。


    酒鬼一看,出聲哼道,“不對,我這就喝了一壺酒,你怎麽算了我兩壺酒的錢?”


    算盤之中,陡然飛出一枚算珠,砰地一聲砸在他的腦門。


    酒鬼抱頭哀嚎,“好好,我承認我先前沒付酒錢。”


    算珠這才落迴算盤。


    “哎,本以為沒了雞毛撣子,天下太平,沒想到現在又多了個算盤。”


    “規矩自在人心,你這話可不像是你的風格。”


    酒鬼聞聲,手一抖,險些掉下手中的酒壺,難以置信地轉身望去。


    “你怎麽會來這邊?”


    “許久不見,你還是這副大驚小怪的模樣。”


    男人掏了九文錢,放在桌上,算盤裏麵飛出算珠,極其嫻熟地提來一壺酒,放在男人的手邊。


    “楚兄,許久不見,左某甚是想念啊。”


    楚天玖驚聞這聲,也是喜不自勝,跑來與他熱情相擁,“左兄,你我百年未曾相見,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裏?為什麽六座局都無人知曉你的行蹤。”


    “此事說來話長,且聽我慢慢道來。”


    “啊,大黃,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就在這時,門外又有一人快步走來。


    剛想坐下的男人肩頭一抖,起身就想離開,不想那人快步如飛,轉眼間就來到酒樓,一把摟在他的肩膀,“見著你蒼哥激動不已,想主動過來抱一抱?大庭廣眾的,俗禮就免了吧,你蒼哥不是計較這些的人。”


    說罷,他強行將男人按了迴去,“我告訴你,隔著大老遠,我就從內直局聞著你的氣息,不遠萬裏地跑來找你。”


    “右兄,剛剛才從內直局過來?”


    “可不是突然就過來的嘛?”他看了眼掌櫃,撇了撇嘴,“一百多年前也是這樣,也不提前打個招唿就喊我過來,可差點沒把我給累死。”


    “呦,牽黃、擎蒼,你們今個也在啊。”


    這人風塵仆仆,身上的灰塵都顧不得拍掉,就猛地撲了上來,搭在他倆的肩頭,一口叼起桌上的酒杯,咕咚一聲,滿意地打了個飽嗝,“這酒,還是掌櫃家的酒最地道。”


    楚天玖看了眼三人,竊笑一聲,“按道理說,你們仨都來了,他沒道理不來的吧。”


    “我可不希望他來。”被稱為大黃的男人一臉不情願。


    “英雄所見略同,那個家夥能不來就不來,每次來都是一樣的嘴臉。”


    “牽黃、擎蒼,這話有本事當麵去和人說啊。”


    他倆不約而同地給了搭在肩頭的男人一個頭錘。


    “咦,今個是吹了什麽風,讓你們這春坊六天驕之四都齊聚一堂。”


    楚天玖看了眼來者,臉色頗為不悅。


    來者視若無睹,“司經局楚天玖、藥藏局左牽黃、內直局右擎蒼、典設局錦帽貂,這等大場麵百年難得一見,來人給我著筆,我要親自畫下這一幕。”


    “公子,你就別惹諸君不痛快,在這安心喝酒吧,不然我待會又得背著你出門。”


    “放肆,本公子千杯不醉,就他們四個人能把我灌醉?”


    來者往櫃台砸了十兩紋銀,“來人,給我搬酒,今個我蘇東興請諸位喝酒,不醉不歸。”


    算珠如雨落,一一為樓內酒桌上酒。


    酒鬼們欣然大喜,“謝蘇公子豪情,大氣。”


    “蘇二寶,給我上筆墨,此等盛宴,怎能不留有墨寶傳世?”


    護衛蘇二寶看了眼酒樓內的兇神惡煞,嚇得一哆嗦,再三勸道,“公子,我不想挨打。”


    “放肆,大家都是文明人,誰會打我們?”


    酒鬼們喊道,“蘇東興,喝酒歸喝酒,你敢下筆,我們絕對不會客氣。”


    蘇東興臉色一紅,“諸君放心,我的畫工比百年前大有長進,如今落筆如有神,必然是驚天動地之巨作。”


    “蘇東興,你今個就算說出花來,我也不會給你機會的。”


    “沒錯,蘇東興,喝酒歸喝酒,可你再敢糟蹋我們的精氣神,可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上次你也是這般說法,可等你畫完,我整整三天都沒下得了床。就因為你,我足足耽誤了三年的大好時光,才找到了那個合眼緣的媳婦。”


    蘇東興大怒道,“放你們的屁,本公子妙筆天成,畫工驚世駭俗,明明是你們不成大器,難在我畫中形神具備,怎麽能怪我技藝不精?”


    藥藏局左牽黃心有餘悸道,“我估摸著射虎不肯來這,多半是猜到了這家夥也會來。”


    內直局右擎蒼摸了摸胸口,心神一時間難以平靜,“蘇兄什麽都好,就是這畫工確實有些【驚世駭俗】。”


    典設局錦帽貂哼道,“他這次再敢折騰我,看我不動手扒了他的皮。”


    就在這時,酒樓內的酒鬼突然覺得心緒不寧,問向邊上的武夫道,“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你還沒喝醉,怎麽就在這說胡話?”


    “不對,蘇東興已然動手了。”


    酒鬼心有所感,霍然起身。


    眾武夫聞言,皆大驚失色,忙起身望去,眼前的蘇東興哪裏還能看得清。


    楚天玖一拍桌子,罵道,“蘇東興,你這次要再畫的人不人,鬼不鬼,看我不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麽那樣紅。”


    他這話還沒說完,就覺得一縷精氣神不由自主地飄出酒樓,消失不見。


    楚天玖那是一捂著胸口,肝膽欲裂,“這王八蛋又在抽取咱們的精氣神做那【群英薈萃圖】。”


    左牽黃與右擎蒼不約而同地守住自身真氣,試圖挽救,然而酒樓之中酒香撲鼻,他倆下意識地一吸,再次感受到一縷精氣神不由自主地飄向外麵。


    “蘇東興,我這次非要宰了你。”


    “蘇東興,我這次絕對饒不了你。”


    錦帽貂哈哈大笑,不覺異樣,“幸好我早有準備,再見到這王八蛋之前,就封住了五官,僅憑氣息與諸君相認。”


    “畫中七情栩如生,紙上六欲惟妙肖,群英薈萃。”


    周平生正走在城頭,忽然心生忌憚之意,抬頭望去,隻見裹著狐裘的中年男人迎麵走來,步伐沉重,如山如嶽,不可仰止。


    那人見著周平生,眼中多有欣賞,快步而來,問道,“你是何人?”


    周平生迴曰,“典膳局周平生。”


    那人眼中精光閃閃,顯然是有所耳聞,“果然是惠兄同邑周平生。”


    “敢問道友是?”


    “吾乃宮門局秦射虎。”


    周平生愕然無聲,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男人,久久無言。


    “平生這副姿態可有失惠兄顏麵。”


    “秦大人當麵,平生失態,實屬理所應當。”周平生思來想去,還是問道,“敢問秦大人口中的惠兄,可是我典膳局惠挽雕惠大師兄?”


    “縱觀我春坊,值得我秦某尊稱聲惠兄,也隻有你典膳局的惠挽雕。”


    周平生與有榮焉。


    “我偶有聽聞,你往東去,是想斬殺張漢卿?”


    周平生並無掩瞞之意,“平生技不如人,未能得償所願。”


    “為什麽想去殺他?”


    “他本有能力保護弱者,卻選擇視而不見,是其死罪之一;他本有能力抵禦妖潮,卻選擇敷衍了事,是其死罪之二。”


    “那你可知道,一個周平生抵得上他十個張漢卿?”


    周平生一愣。


    秦射虎大笑道,“當年惠兄也是像你這般,自書房出門,直奔妖潮,殺妖族,斬同族,最後壯懷赴死。”


    周平生一怔。


    “大家都不願提及惠兄斬殺同族的事情,是不想他生後也要背負罵名,至於那些被他斬殺的同族,我至今都如數家珍,不敢忘懷。”


    周平生微微失神,“吾道不孤。”


    秦射虎輕輕一笑。


    “既然現在殺不了張漢卿,不妨隨我修行段時間?”


    “能與秦大人同行,平生榮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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