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郎,我覺得他的氣息有些不對勁。”


    相縈堤挑迴章台路後,一路上都覺得心神不寧。


    此時,她再看他,隻覺得眼前的不是個武夫,更像是頭隨時都會爆發的兇獸。


    燕子磯醒來,望著雙手空空的自己,再一看邊上槍不離手的梁荊璞,頹然歎息一聲,翻身後仰,躺在石頭,仰望天空。


    “燕郎,他要醒了,他要醒了。”


    隨著章台路的氣息慢慢升騰,相縈堤越發覺得心悸不安。


    “沒事,小木頭在,啥事都不會有。”


    燕子磯翻了個身,枕在大胳膊上,生無可戀。


    “你不怕我?”


    章台路醒來,第一時間察覺到心中的戾氣未退,眼中的血氣凝而不散。


    “不就是個人魔,本公子連正兒八經的魔影都見過,還怕你這副模樣?”


    燕子磯不屑地撇撇嘴。


    “可我是魔……”


    燕子磯立馬起身,指指點點道,“得了得了,不就是個屁魔身,又不是真的入魔,等小木頭醒了,我親自帶你去趟。”


    “咳咳……一言為定。”


    “我去,你怎麽這麽快就醒?”


    “咳咳,我體內的武夫氣雖然在鬧別扭,但是他是不舍得讓我死的。”


    “話說你這什麽情況,怎麽突然變成這副鬼樣子?”燕子磯神采奕奕地問道,同時伸手一招,吸來青葫,揭開酒蓋,仰頭喝了一大口,“嘖嘖,到底是那裏的酒最好喝。”


    “我告訴你,喝過那裏的酒,再也喝不下去別家的酒。”


    “咳咳……把酒葫還我。”


    “小氣,不就喝了你口酒。”燕子磯隨手丟給他,又懶洋洋地躺下。


    “是是是,我小氣,我哪裏比得上燕公子一見姑娘,一擲千金,眼也不眨地就送上金葉子。”


    什麽?!!


    相縈堤一聽這話,趕緊擰著他的耳朵,厲聲問道,“燕郎,你還給別人送了金葉子?”


    “哎,我那都是為了家族大業。”


    燕子磯哀歎一聲,同時不斷地給少年打眼色。


    可惜李成蹊全都視而不見,難得偷閑地笑了笑,“小三兒,灞陵橋可不太安全,你和相姑娘最好先出去避避風頭。”


    “得嘞得嘞,正好迴去看看根老,順道把這蠢小子給捎上。”


    李成蹊喝了口酒,欲言又止。


    燕子磯壞笑道,“是不是想念你家的小嬌妻,想讓我帶兩句話迴去。”


    “就他這樣,也會有人看上他?”


    李成蹊羞紅了臉,重重點了點頭。


    “行啊,一字千金,小本生意,概不賒賬。”


    二人很默契地都沒搭理相縈堤。


    “金葉子,我沒有。稀世珍寶,身上也沒。”


    “哎,窮小子,說的就是你,沒錢還去修路,幸好她家財大氣粗,不愁吃不愁穿,不然就你這樣兩年不迴家,估計早就餓死街頭。”


    李成蹊羞憤難當。


    “縈堤,你可得看好,這小子這個樣子,是外人絕對看不到的。”


    李成蹊舉葫就打。


    燕子磯叫道,“你要敢打我,我就不給你捎話。”


    “此刻淺汀獨立,秋深處,誰把寂寞數?


    他年比翼雙飛,天高處,心共麗人行。”


    相縈堤嘖嘖稱奇,“我還真看不出來你居然會吟詩作賦。”


    燕子磯敲了敲她的手背,“小木頭會的可多,等我帶你去了那裏,過段時間,你就會知道這小子是多麽了不起。”


    她會心一笑,不再說少年。


    “小木頭,不是你燕哥說你,而是有了媳婦忘了娘,說的就是你。”


    李成蹊撓了撓頭。


    “替我和根老說聲好。”


    “你倆到底再說誰,怎麽我聽了好幾遍,都聽不清你們說什麽?”


    這話一出,兩個少年郎齊齊臉色一變,起身恭迎。


    “廢物,來個灞陵橋,也不懂得避開壓勝之法,真當自己是小天地之主?”


    這劈頭蓋腦的一頓罵,少年是一句話不敢說。


    倒是邊上的根老敲了敲大地,寂然無聲。


    “小木頭,小三兒這句話是真沒說錯,有了媳婦忘了娘,說的就是你。”


    少年一句話也不說,一頭紮進根老的懷裏,泣然無聲。


    “乖,大好男兒,受了委屈,也是正常的。”


    根老輕輕拍打少年的後背,剝絲抽繭,一絲一縷捋順武夫氣。


    “廢物,就知道哭,當年振溪走了哭,守風走了也哭,哭有什麽用?能留住他們?”


    “好了好了,你少說兩句。”


    根老捋清武夫氣,笑道,“抬頭看看我給你帶了誰來?”


    李成蹊擦掉眼角的淚痕,抬頭望去,不見身影。


    “廢物,都是武夫境界,意識還這麽差?”


    李成蹊一臉茫然。


    根老伸手敲在他的頭頂,黑色外殼簌簌落下,露出真實容貌。


    “她可撐不住這趟遠行。”


    李成蹊瞬間羞紅到耳根。


    “你說的話,其實我都能聽到的。”


    她隔著淡淡的水幕,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果然和當初根老展示的相差無幾,還算不錯。


    少年羞紅,不知所措。


    她揚了揚懷中的棗葉,“以後可別再把它送人。”


    少年愕然無聲。


    “下次,我肯定不會送人。”


    同時,少年突然想到,連忙問道,“根老,你能不能把它救迴來?”


    “可以救它,但是章台路與它我隻能救一人,不是不願,實在是不能。”


    根老頗有難色地迴道。


    “我選擇它。”


    “為什麽不選擇章台路,要知道他才是我們人族,而不是它那種妖靈。”


    “正因它是妖靈,我才不想它死。”


    “你想好了嗎?一旦確定,章台路終身都擺脫不了這副魔身,而且終將化身為魔,淪落到禍害一方。”


    “我想好了,等到時光重流,我就立刻讓子磯帶他去洞溪裏。”


    根老輕輕一笑,翻手一托,它就隨之浮現。


    “咦,這是哪,我不是已經已經煙消雲散了嗎?怎麽又突然迴到了人間?”


    “嗯……嗯……有同類的氣息,是誰,誰在看我?”


    它興奮地四下張望。


    “看來確實是世間最弱的妖靈,能活到這麽大還真的是個奇跡。”


    根老再次打量它,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想。


    “嗷嗚,惡龍咆哮,我是最強的妖靈。”


    它憤怒地張口嘴,本想發出惡龍式的咆哮,沒想到吼出的卻滿是花香,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蠢東西,就你這蠢勁,也想和老身沾親帶故。”


    狄婆婆的聲音突然響起。


    “咦,是你,你就是我的後輩妖靈?”


    狄婆婆氣不可遏,一指隔空敲來。


    它隨意一躲,飄然躲開。


    少年們不覺有異,可三位大佬無不震驚。


    未卜先知!


    虛空隱遁!


    它不是它,它應該是祂。


    其中,根老臉色最為凝重,“祂不是後天妖靈,祂是先天神靈。”


    經過小說書的變故,少年已然知曉神靈的故事,忍不住問道,“根老,它和祂有什麽關係?”


    “哼,瞧著人畜無害,其實良心怪得很,祂可不是善茬,以後最好離祂遠點。”


    根老神情不悅,不願多說,拍了拍手,將祂封禁其中,“看來我們不能在此逗留,否則引起祂的窺探,難保不會惹出麻煩事。”


    “我來斬了他的魔性,再讓燕子磯帶他去洞溪裏,另加照看。”


    “小木頭,記好了,武夫氣是後天生靈之氣,不容天地,以後別再嚐試去天人合一。”


    李成蹊趕忙點頭,最後看了眼她,“等我迴去。”


    “廢物,好好活著,別死了。”


    “小木頭,好好活著。”


    話音未落,四下重迴流淌。


    “燕郎,你到底在說什麽?”


    “奇怪,我怎麽感覺心裏突然少了點東西?”


    “對啊,我也覺得他好像少了些什麽。”


    燕子磯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走吧,跟我去個地方。”


    “放心,我沒事。”


    此刻的李成蹊重獲新生,一腳跺下,地動山搖。


    “恭喜,再攀巔峰。”


    “不入第六關,終究還是武夫。”


    燕子磯對此不予迴應,抱拳笑道,“山高水遠,江湖再會。”


    “山高水遠,江湖再會。”


    “吳兄,大恩不言謝,等我迴來,定然重謝。”


    “去吧,照顧好自己。”


    就在此時,雷霆之怒平地響起。


    “大膽,我看誰敢放走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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