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之中,正盤膝打坐的黑袍武夫心有所感,抬頭望去,隻見那道驚濤煙花冉冉升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守護在旁的黑衣武夫見狀,俯身上前,“大人,區區小事,何勞您親自出馬。”


    黑袍武夫豁然起身,一卷長袍,邪魅笑道,“若是事事都依計可行,我又何必躲在這深山之中。”


    “可是,大人,若是被人識破您的身份,恐怕您又會不得安寧。”


    “不得安寧?”黑袍武夫自問自答,“不過是一掌摑殺的事,何來費心費神。”


    “你就在這等我迴來。”


    說罷,這位黑袍武夫縱身衝入雲霄,再直貫人間。


    留在原地的黑衣武夫輕笑一聲,低頭不語。


    “不好,赴戎機正在圍殺武夫,你們快些去稟報鬱宣俠。”山穀中,正背負竹籠采藥的布衣青年愕然抬頭,沉聲傳話給周圍的武者。


    “公子,讓他們迴去吧,我留下來陪您。”


    離他最近的武夫果斷申請留下,不是想在自家公子麵前博取情分,而是實在不放心他。


    “沒事,我不會去摻和的,你們安心迴去即可,尤其是你以速度見長,這一去一迴豈不正好來得及照應我。”


    “我不走,公子若是出了事,讓我有何顏麵去地下見父母。”


    “住口,年紀輕輕,別說喪氣話,本公子一身布衣,又遮住真容,絕對不會被人識破的。”


    “不行,公子說什麽都不行。”


    “哼,本公子的話都不聽,我看你是想被我摘除護衛一職。”


    武夫欲言又止。


    “你快去快迴,我絕對不走。”


    武夫隻好應下,沉聲道,“我一人迴去就行,讓他們留下來陪你。”


    公子爽快答應。


    武夫騰身而起,轉眼間不知蹤影。


    就在武夫離去的那一刻,一道道寒光從天而降。


    “趙公子,還請隨我走一遭。”


    與此同時,山野之中的散修武者望見空中的煙花,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摘下腰間的青藤酒壺,化身流光,直奔那處山間。


    就在此時,煙花之下。


    “少俠,你這舉動委實有些冒失,據我所知,我赴戎機有位大人就在山中流亡。”


    渾身浴血的章台路緩緩走來,聽聞此話,眼中露出驚駭的神色,“難不成你說的是十大武夫之一的關叢嶽?”


    “沒錯,別人以為這位大人早已離開,實際上他始終躲在深山之中,隻不過因為殺心太重,但凡見過此人的武者都被斬殺,這才一直沒有被人知曉。”


    章台路確認無誤,當機立斷道,“吳兄,我們得馬上走,一旦驚動此人到來,想走也走不了。”


    “從來隻有我吳方隅打退敵人,還沒誰敢憑名號打走我。”


    “吳兄,你不懂十大武夫的可怕。”


    李成蹊站在地上,腳跟一擰,大地動搖,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來了,他要來了。”


    “什麽他來了?”章台路縱目遠望,也不見蹤影。


    “少俠,我知道您神通蓋世,但是現在的您確實不適合與其交鋒。”黑影在旁勸道。


    “快了,他快到了。”


    李成蹊在心底倒數十九八七,就在數到一的時候,黑袍武夫終於直落人間。


    他一眼掃過八座石像,頓時石崩。


    “大人,我們是佰夫長,不是石雕。”


    石像重新凝聚過後,急忙出聲。


    “我知道是我赴戎機的佰夫長,但也因為你們是我赴戎機的佰夫長,才統統都該死。”


    黑袍武夫又一瞪眼,石像開始寸寸炸裂。


    李成蹊主動上前,“憑你的手段是打不碎的。”


    黑袍武夫看了眼血色密布的青袍少年,又看了眼低首的黑影,這才轉迴目光。


    “小子,你是何人,是我太久未曾出世,才不知灞陵橋多了個有望問鼎十大武夫的小武夫?”


    “還請竊夫升天。”


    黑袍武夫放聲大笑,“自打我從武神手中活下來,你還是第一位敢這麽和我說話的武夫。”


    “那是別人無暇理睬你這小小竊夫。”


    黑袍武夫狂笑不止,笑聲響徹雲霄。


    “慘了,這位大人最好摜殺天才之流,以前對看守封俠亭的章台路就頗為在乎。”


    章台路心神一沉。


    “他之所以留在灞陵橋,就是想在章台路躋身第六關之時,以武夫之身打散少年心氣,讓他哪怕躋身第六關,也淪為世間最弱的第六關。”


    章台路眼神低沉,主動請纓,“吳兄,這一戰讓我先來?”


    李成蹊退後半步,隨手一招。


    章台路就覺一股清風離體,再看這位黑袍武夫,隻覺對視深淵,不由得遍體生寒。


    黑袍武夫一眼望來,嚇得青袍少年連連心慌,七上八下,不知所措。


    “體魄尚可,但心氣太弱,本大人心情好,你先退下去吧。”


    章台路將刀插入大地,強忍著靈台的心悸,擺出問拳的姿勢。


    “竊夫,敢請戰爾!”


    “小子,固所願也!”


    章台路低吼一聲,引氣上身,一步跨出如雷奔。


    戰意來襲,黑袍武夫氣定神閑,隻在少年近身三尺外,一拳迎上。


    砰!


    毫無懸念,少年被一拳擊飛,但心氣不墜,眼神越發火熱。


    章台路起身,還想再戰,隻見李成蹊上來按住他的肩頭,對他微微一笑,“看來是我低估了你。”


    “我還能再戰。”


    “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這個敵人不是你最好的對手,因為這種竊夫不配做你的登頂之敵。”


    章台路聞言,嗤笑一聲,乖乖退後。


    本以為是場難以勸止的惡戰,沒想到李成蹊一句話,就讓青袍少年言聽計從,黑影對他是越發地敬仰。


    “用我二百年的眼光來看,你這位朋友真是交的不虧。”


    章台路與有榮焉。


    “你我各出三拳,誰先後退誰輸,如何?”


    李成蹊迎上他的目光,從容不迫。


    “灞陵橋敢和我換拳的武夫屈指可數,你小子算個什麽東西。”


    “我隻問你敢不敢,以武夫的尊嚴。”


    黑袍冷笑,一震體魄,山搖地動,那八座石像再次崩碎。


    “我隻怕我一拳打殺了你,會蹦出個老不死的怪物。”


    “你沒發現灞陵橋的天已變?”


    黑袍武夫臉色一驚,凝神望向雲海,頓時心生寒意,急忙收迴目光,退居人間。


    “武神什麽時候進行的改天換地?”


    李成蹊緩緩擺開拳架,一腿向後繞了個半弧,咚然立定;一腿向前微彎,腰身下沉。


    “等我打死你,你去問那些被你打殺的武夫吧。”


    黑袍眼簾下垂,腳步微挪,拳風自出。


    這時,二者相距不過百丈。


    但他倆腳下的大地無不都在顫抖,塵土飛揚。


    此時,青藤酒壺武夫現身,高聲勸道,“非巔峰武夫最好撤離,否則生死自負。”


    章台路望向黑麵少年。


    “他現在已被黑袍牽入武夫之勢中,暫時無暇迴話。”


    章台路有感他的好意,迴身一望,啞然無聲。


    黑影看了他,如老鼠見了貓,汗毛倒豎,駭然跌坐。


    “青……青藤武夫。”


    “你明明都心懷死誌,為何還要怕我?”


    “我……我不知道。”


    “走吧,念在你還不算作惡多端,今個就把你留給那個少年處理。”


    黑影聽聞此中有真意,張大了嘴,難以置信地問道。


    “青……青藤大人,您的意思,是少俠他並不會死?”


    “死?”青藤武夫哈哈大笑道,“除非是我和黑袍聯手,否則我倆誰都殺不了這少年。”


    章台路麵對這位盛名在外的青藤武夫,陡然升起一絲戰意,“若是前輩不顧顏麵,晚輩就算是死,也要攔上一攔。”


    “勇氣可嘉,但你暫時攔不住我。”青藤武夫望向天空,也見到那隻天眼,頓時大驚失色,慌忙退迴,“難怪他倆不敢以雲霄為戰場。”


    “走吧,再晚點走,誰都走不了的。”


    “我不會走的。”


    青藤武夫隨手一揮,少年就感覺到了身不由己,再騰身返迴,隻覺山峰之外生出無形氣牆,任他使盡渾身解數,也進不去。


    黑影在旁,小心地抽出橫刀,噴出一口流火,瞬時劃破那道無形之牆,但不等他往裏去,就七竅流血,頹廢倒地。


    遊離二者戰鬥外的青藤察覺到火焰的現世,更看到火刀劃破氣牆,眉頭一皺,隻一個瞬身來到他的身邊,伸手按在他的眉心,意欲穩住他的真氣,卻被嚇了一聲冷汗,連忙斷開兩者的聯係。


    “小子,你知不知道他是哪裏的竊夫?”


    “當然是我灞陵橋的竊夫。”


    青藤還想在外,忽聽身後轟隆聲響,轉身去看,隻見那座山轟然倒塌,自山巔丈丈崩裂,大有泥沙俱下的跡象。


    “裏麵那小子不簡單,絕對不是我灞陵橋的武夫。”


    “前輩已是十大武夫,何必在乎小小武夫。”


    “哈哈哈,小小武夫,你也說得出口?他天生武夫氣,第五關前還不如何顯露頭角。此時來到我灞陵橋,簡直是如虎添翼。旁人眼中的武夫火氣、壓勝殺氣,在他那都是大補之物。”


    “隻要給他半個月的時光,屆時別說十大武夫之位,就是武魁之位也有機會爭一爭。”


    話音未落,李成蹊已和黑袍從武鬥中脫身,各退百丈,隔空相望。


    黑袍瞥見場外的青藤,下意識想要奪路而逃。


    “小子,難怪你敢和我一戰,原來是想消耗我的戰力,等這老賊前來殺我。”


    李成蹊迴望青藤,怔然失神,然後暢快大笑,“若是殺得了你,做迴小人又如何?”


    黑袍一聽,臉色大變,說好的武夫尊嚴?


    這時候,你不該大吼大叫,怒聲否決我的話,然後保著我安全離開?


    你怎麽就順坡下驢,要和別人殺我?


    青藤聞言,也是喜不自勝,狂笑聲聲。


    “黑袍,我本以為絕無機會抓住你,沒想到你今個作繭自縛,竟然送了個大好機會給我。”


    黑袍見勢不妙,低吼一聲,“血陣開。”


    李成蹊摘下黃羅傘,朝天一指,瞬間擊潰他的血氣。


    黑袍一腳踏在大地,聚攏八座石像,一拳打出八道拳風,映射八位佰夫長的體內。


    青藤見狀,不解其意。


    章台路及時提醒,“那八座石像本是竊夫的佰夫長,也不知通過什麽秘法化身石雕,與此山融為一體。”


    “黑袍打在石像上的拳風,多半是想趁機奪取八人的力量。”


    青藤眉頭一皺,縱身去攔。


    卻不想撞著氣牆,咣當一聲,竟然被攔在外麵。


    青藤鼻間重哼一聲,自他腳下往那座山的大地丈丈崩斷,直到停在氣牆之下。


    青藤眼神一沉,快然上前,一拳砸出,腳下塵土飛揚,欲衝雲霄,可氣牆依舊不為所動。


    “少年,快些攔住他,不要讓他融入山體。”


    李成蹊站在原地,置若罔聞。


    青藤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摘下腰間的青藤酒壺,悶頭喝了一大口酒,“你帶他躲遠點,我來試試強行破開。”


    “前輩,吳兄他會不會有事?”


    “暫時還不清楚,但我顯然高估了少年,也低估了竊夫的無恥。”


    “一旦被黑袍竊居山力,少年肯定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黑袍的笑聲響徹雲霄。


    “來吧,來吧,青藤,小子,你倆一起來,又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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