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寒風凜冽,小雪飄飄。


    天色慵懶,連帶著萬物都顯得無精打采。


    路上,一大兩小默默無聲。


    大的眼神中流露出嫌棄,時不時地盯著那沉默無聲的少年,生怕他隨時惹出禍端。


    這時,大的眼中忽然有所警覺,低聲說道,“接下來,有兩條路可走,一條通天大道,直通郡城,但抵達目的地的時間比預計要長三倍;另一條路是山野小路,蜿蜒曲折,又崎嶇難行,運氣好的話比預計多一倍時間。”


    被他嫌棄的少年往前跑了一大截,蹲下身子,認真扒開地上的積雪,捧起一抷土,放在嘴裏咀嚼有聲,然後他問道,“吳大哥,這是大道,還是小路?”


    “李成蹊,不準做些古怪的動作。”本名吳明可的劍客捂著額頭,哀聲哼道。


    少年不為所動,依舊追問,“若是大道,這路也不好走,泥土鬆軟,濕氣也重,積雪退去,越發泥濘難行。”


    劍客敲了敲劍柄,一身白衫在雪中如鶴立雞群,聞聽這聲,神色嚴肅,“此話當真?”


    少年傲然迴道,“這一月走來,我幾時有過無的放矢?”


    劍客拍了拍身後扭腰少年的腦袋,一臉無奈道,“阿酒,前方風雪阻路,看來你倆不得不吃苦走山路。”


    被他拍著的少年畫阿酒高聲反駁道,“我洞溪裏少年行俠仗義,最不怕吃苦耐勞。”


    連帶著他腰間的白鼠也抬起頭,吱吱咆哮,似乎是在張牙舞爪。


    劍客甚感欣慰,拍了拍少年的腦袋,“墨子可教也!”


    然後他又垂涎許久般地問道,“你腰間的酒多久能好?”


    畫阿酒眉頭一翹,無奈地迴道,“我已采集三十日朝露,又三十日早晚山水,又取三十日白雪,如今萬事俱備,隻欠勾兌酒味的酒引子。”


    話音未落,李成蹊眉頭微皺,忙側身躲開,可惜為時已晚,那一抹白影激射而來,一爪直中腹部,將他狠狠地拍進雪地,犁出一丈遠的深溝。


    但少年振衣舒氣,眼神緊盯白影之餘,猛地一掌拍在地麵,借力翻身躲開,順勢一腿抽在白影的腹部。


    砰然聲響,白影紋絲不動,眼中戾氣橫生,兇氣畢露。


    “師傅,你還不去幫忙?”畫阿酒見勢不妙,趕緊喊道。


    吳明可摘下酒壺,淡定地喝了口酒,平靜迴道,“此行山路,危機重重,正好借此機會磨練他的戰鬥意識。”


    “他和你不同,你倆在骨子裏相同,但也不同。”


    劍客說完,眼神中流露出疑惑,這隻雪狼按理說不該出現在這,應該是十裏外的山嶺處。


    精怪之流,領域意識極強,極少出現在領域外邊,尤其是雪狼這種的兇獸更不會流竄在外。


    場上,少年與雪狼爭鋒相對,但明顯呈現敗象,因為他的大腿、腹部、胸口、胳膊都帶有傷口,反觀雪狼毫發無傷,一身氣息如日中天,不可以常理視之。


    這一刻,一人一狼,正欲發動攻勢,那頭雪狼猛地眼神一哀,嗷嗚一聲扭頭就跑,留下茫然無措的少年。


    這時,劍客走了上來,問道,“為何不乘勝追擊,殺了它?”


    少年拍了拍胸脯,吐了口濁氣,夾雜著些許血色,“我既然無性命之憂,何苦為難情深意切的狼精。”


    劍客哼了聲婦人之仁,用劍鞘戳了戳他的胸口,讓他吐出更重的血跡,“狼爪有毒,潛藏於血液之中。若你不細心防備,長久以往,必死無疑。”


    劍客一語雙關,意有所指。


    少年眼神低垂,“野獸不是人心,沒那麽難以揣摩。”


    劍客不予置評,大步往前走去,頗為懷念地說道,“再走個七八裏地,差不多到了處村落,有位老人家的釀酒手藝真不錯,辣中有甘,讓人迴味無窮。”


    畫阿酒抱著鼩精冷哼聲,“我家的釀酒手藝也不差,你等著瞧好了。”


    劍客抱著後腦勺,不以為然地吹著口哨。


    畫阿酒氣的吹眉瞪眼。


    唯有少年眼神黯然,“也不知道那隻雪狼到底怎麽迴事?怎麽會突然流露那麽悲傷的神情?難道是他痛失伴偶?”


    少年心頭疑惑重重,卻無人能問。


    不是沒有人願意解答,是沒有人可以讓他可以去問。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七八裏地匆匆而過。


    劍客原地止步,愕然無聲。


    在他眼前,哪裏有什麽村落,不過是些高高的積雪,東邊高西邊低,南地雪平北地雪不一,無非是銀裝素裹,白雪皚皚的一片野外。


    畫阿酒打了個哈欠,嗤笑道,“師傅,你是不是酒喝多了,被狐狸精魅惑了心神,錯把荒郊野嶺當成了世外桃源。”


    少年哈哈大笑,滿是嘲諷。


    劍客也好像這般覺得,尷尬地笑了笑,“好吧,看來真是為師一時不察,中了狐狸精的蠱惑。”


    然而,李成蹊眼光獨到,落在高低不平的積雪,驟然生出無限的驚恐,像是瘋了般,飛身上前,一腳踢翻高高的積雪。


    隻聽到磚石滾落的轟隆聲平地響起,他越發堅定心中的念頭,一踢一個準。


    畫阿酒覺得少年有些不對勁,小心地問道,“成蹊,你怎麽了,有心事?我看你自從遇著雪狼就不太對頭。”


    李成蹊眼神低沉,臉色黯然,背靠著畫阿酒,無聲落淚,可嗓音卻出乎意料的歡快,“難道你不覺得跺雪很好玩??”


    畫阿酒不作他想,歡唿雀躍地迴道,“我也要來,我也要來。”


    劍客聞言,神色舒緩,一臉嚴肅地抓住畫阿酒的衣領,“玩什麽雪,成何體統?!”


    畫阿酒見他發怒,隻好唉聲歎氣地站在原地。


    “你背著行李往前走,我來好好開導開導他。”劍客語重心長地遞過行囊,與他打了個我懂你也懂的眼神,不要伸張我要勸解他的意思。


    畫阿酒心領神會,滿心歡喜地背過行囊,一頭被壓在雪地裏,氣都沒得喘。


    劍客無奈地抖落一絲真氣,護住他的身子,相對而言減輕行囊的重量,拍了拍他的小腦袋,笑吟吟地說道,“去吧,走慢點,找棵樹躲起來也行。”


    畫阿酒自鳴得意地爬起來,果斷慢悠悠地往前走,路過李成蹊的時候,還一副我先走你跟上的表情,好像真沒透露劍客的打算。


    當他走出這片荒地,劍客臉色陡然陰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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