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明想這位婆婆是將她當成一個得了瘟病的外人,但那也不能不讓她進村呀。她得經過村子走到鎮上,去個大點的地方,也許那裏就有渡口或馬車,這樣她就能再迴到夢葉城。


    從這位不友善的婆婆來看,這個村落或許不是一個民風純樸的地方。長明並不想用窮山惡水出刁民來形容這個她還沒到過的村落,可她孤身一人,小心為上。


    她站起來,左腳還是痛,這跑起來,別說跑,走都走不快。三十六計之精髓就在於上計。她甩甩胳膊,踢踢腿,將全身好好活動活動。


    那位婆婆見她不說話,也不言語,就在那裏烤火,人老了好像特別不扛冷,火就是命。


    長明打了四天魚,共得了二十銅板,說起來是有二個銀幣,雖說積少成多,這速度也太慢了。身體恢複的速度還可以,她覺得自己能跑,能跳,還有,她的散氣很穩定。這個蠻荒的小地方,不是她膨脹,她應是可以做山大王。


    那位婆婆不喜說話,長明也不打擾她。隻是身上這身琴音哥哥的衣服,鞋子,她是不看,要不然,她又得花內力才能忍下去。


    “婆婆,我再去打幾條魚,可不可以換您一身衣服,鞋子,您看要幾條魚?”那婆婆的衣服也是看不得的,是女人的衣服,就衝這一點。


    “五條。”


    這好說,她將她隨身帶著的魚簍裝滿了給她。自己在河中稍微清洗了一下,上次洗得徹底得了風寒之後,吃一墊長一智。


    婆婆拿了衣物來,倒是漿洗得幹淨,黑色土布織得緊密,上邊也簡單繡了些藍色水紋邊,鞋子麽,是雙新藍布鞋。


    “婆婆,您這衣服挺好看的,您怎麽平日不穿呢?”


    她斜著的腦袋終於端平了又低下去。“那是我做姑娘時候穿的。”


    美好的青春總是讓人無限懷念。


    “這,要不您還是留著。”一生之中最好時光的見證,長明還是希望她留下來,偶爾看看也算是個念想。


    “你穿吧,我也穿不下了,你那鞋子不穿給我。”


    長明的鞋子也是琴音哥哥的,是羊皮靴子。現在穿大了長了,長明原本想裏頭墊點草,走是能走,但她是要跑,到時跑掉了鞋子,更麻煩,不如換雙合腳的。


    “行,您拿著吧。”


    “這是好鞋子,我以後再給你一雙布鞋。”


    “以後不用了,明天我就要走了。謝謝婆婆。”自己要走也不是什麽秘密,兩個人在這裏相處了幾天,不說懷念,隻算風平浪靜。這位婆婆對她也談不上友好,強求一個陌生人對自己友好,那是太抬舉自己了。


    “你要去哪裏?”


    “迴家。”


    婆婆又斜著頭看她,還露出不齒之色,“你從哪裏迴去?”


    奇怪,自己於她無怨無仇,她一說要去村裏她也這樣,要說迴家也是這樣,難道她隻能呆在河灘邊這個小石頭房子過一輩子麽?


    “我自己去找路,不用婆婆擔心。”長明也不想與她多說。站起來走一走。


    靜悄悄的河灘邊,隻有蘆葦向她點頭致意,並沒有將她當成漂泊在這裏的異鄉人。她拉下幾根蘆葦,搖搖晃晃,讓它們給自己跳舞。她又撿起幾顆鵝卵石,互相叩擊,然後放在耳邊,靜聽它們的呻呤,是受傷了麽。


    在附近蘆葦叢走了一遍,沿著這片蘆葦叢走過去,有一條小路延伸出去,想必那是去村裏的路。


    她也不知那婆婆何時走的,她想著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就趕路了。


    清晨的小路沒有一個人,太陽才露出暗紅的腦袋尖尖,趕路的天氣,但願陽光收斂點。好久都沒有這樣的感覺,真正體會到身輕如燕,她走個十幾步,就情不自禁要來個小旋轉。


    很快就看到一棵老鬆樹,上邊那馬尾巴的針葉子一把把地甩在,甩在人的手上。


    樹下一群人,長什麽樣不在意,可一眼就看到他們手上拿著扁擔、鋤頭、鐵鍬、木棍,這是要對付誰呢。


    “瘟病鬼,站住!”一個矮壯的男子喝道。他手裏拿著一把劍,那劍刃都生鏽了,看起來黑不溜秋。


    長明前後左右看遍,就隻有她一人,那位老婆婆站在人群最前頭,佝僂著的身體像是手腳著地,用手指著她。“就是她。”


    “你們這是做什麽,要打我麽?”長明不慌不忙,她隻是覺得難過,金玉帝國還有這樣的地方,這樣的人。


    “我們尚家村祖宗規矩,不許外人進入,不許瘟病人迴村。你快快離開這裏,否則就受死吧。”劍男義正嚴辭,仗劍說道。


    “大哥,我隻不過是經過這裏,我沒有瘟病。”長明還是好聲好氣說道。


    “哼,我們祖宗規矩,不許進入,你沒聽到麽?”


    劍男這份霸氣是從何而來的,還真是讓人深思。


    “你們祖宗就沒有教你們做人要善良,做事要守律法麽?我隻是經過這裏而已,請讓開。”長明不緊不慢說道。


    “你這瘟病鬼,還敢狡辯,給我打!打死為止!”那夥人就要衝過來。


    長明旋轉過去,一腳踢飛劍男,將那柄掉在地上的破劍撿起,在他身上狠狠戳了幾下,都鈍得戳不進。


    旁邊那拿棍子的人衝過來又停在那裏,長明將棍子一揪就到手,將那劍男一頓狠揍。“姑奶奶饒命,姑奶奶饒命。”劍男哭道。


    直到棍子打斷,才歇歇手。長明看向那拔人,她盯著那拿鐵鍬的,那人扔下鐵鍬,跪下,“姑奶奶饒命,我什麽也沒做。”


    “你們個個身強體壯,愚昧無知又惡毒,真是丟盡你們祖宗的臉。快起來,你,給姑奶奶找輛馬車,送姑奶奶到你們鎮上。”長明拿著半截棍子指著那劍男說道。


    “姑奶奶,我們這裏沒有馬車。”劍男哭喪著臉說道。


    “那就牛車,沒牛車,就找人抬,今日姑奶奶沒到你們鎮上,你就可以見到你祖宗。”對一個外來人經過村子,就要打死,這樣的村落竟也存在,長明還真想讓此人去見他祖宗問個清楚。


    很快就趕了牛車來,劍男要那個拿棍子的趕牛車,“你,說了是你,你不這麽能麽,祖宗的話就你記得清楚,趕牛車都不會趕麽?”


    長明跳上牛車,劍男乖乖趕車。她一路上心情複雜的看著這個閉塞落後的村莊,它終將消失在自我封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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