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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什麽,我方才在烏篷船上不小心失足落水了,還是這位公子舍命救了我。”若昀淡然道,她從烏篷船上下來,對著男子行了一禮,“還未請教公子高姓大名,這一次請務必告之,也好讓若昀有報答的機會。”


    那男子卻還是固執的搖頭,甚至連臉上戴著的狐狸麵具都未曾摘下來,“不必了,大家萍水相逢,我也不過是略施援手,實在不值一提。”


    “姑娘身上都濕透了,還是趕緊迴去吧,免得染了風寒。”男子雙手抱拳施了一禮,看樣子是執意不願透露自己的身份。


    “那麽……就多謝公子了。”若昀見對方執著,也不願再繼續追問下去,她低聲道:“若是有緣,總是還會再見麵的。”


    那男子朗聲笑了起來,頷首道:“不錯,若是有緣,終究還是會再見。若是到了那一日,我再請姑娘來遊碧波湖。”


    若昀原本跌倒穀底的心情此刻卻莫名有了好轉,臉上含了淡淡一縷笑意,再次行禮和那男子別過。


    倒是月如滿心的疑惑,小姐今天這是怎麽了,好端端怎麽會跌到水裏去?要是真出了什麽意外,自己可怎麽和老爺夫人交代。


    然而若昀的臉色卻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若昀的唇角動了動,一時間想問又不敢問,囁喏了半晌,隻好緊緊跟在自家小姐身後。


    若昀的腳步未歇,然而迴過頭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邊的丫鬟,終於忍不住緩下了腳步,緩緩道:“月如,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所以擔心我究竟發生了何事。隻不過我今天真是累了,等到了恰當的時候,我以後再慢慢告訴你。但是今天的事,你一定要瞞住老爺和夫人,千萬不可走漏半點風聲。”


    “奴婢知道了,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不會告訴老爺和夫人的。”月如拚命點頭,“小姐身上都濕了,還是趕緊迴去換身衣衫吧。否則叫老爺夫人看見了,隻怕就瞞不住了。”


    月如是若昀親自選的丫鬟,她九歲開始就在若昀身邊伺候,兩個人雖說是主仆,但情分上卻和姐妹一般。此刻見若昀失魂落魄,月如自然是站在若昀這一邊的。


    若昀從側門迴去,所幸今日是上元燈會,柳家素來對下人寬厚,除了幾個守門的家丁,其餘的便都各自歇息迴去了。就算賣身到柳家的,也相約結伴一起去看花燈,竟然無人知道自家的小姐是什麽時候迴來的。


    月如拎了熱水給若昀沐浴,將身上的寒意洗去了,若昀也懶得再梳洗,直接倒在床榻上昏昏欲睡。月如雖然擔心,但是想起自家小姐在迴來時候說的那些話,便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了。


    若昀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然而醒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昏昏沉沉,頭疼的厲害。她掀開被子想要站起身來,然而渾身卻酸軟無力,門口也沒有一個人守著,她張了張嘴,隻覺得喉嚨裏幹澀的厲害,就像是生鏽的鋼刀一下下磋磨。


    若昀好不容易站起身來,隻聽見門外一聲輕響,卻是月如端著托盤走了進來,見若昀想要起來,連忙將她扶起靠在床上,又將幹花墊子拍得鬆軟,這才扶著若昀靠了上去,口中連聲道:“小姐怎麽就醒了,可是口渴了,先將藥喝了吧,月如正好在廚房要了一罐子蜂蜜,待會兒給小姐泡水喝。”


    “我睡了多久了?”若昀喝了藥,這才覺得稍微舒服了一些,幹著嗓子問道。


    月如正忙著揭開青花瓷的罐子給她泡水,此刻聽見若昀詢問,頭也不迴的說道:“小姐都睡了整整一天了,老爺和夫人請了薛大夫來給小姐看診,說是受了風寒,所以一時半會是好不了,得好好靜養呢。”


    碧波湖湖水寒徹入骨,自己跌進去的時候倒不覺得如何,此刻想起來,那樣刺骨的寒冷,竟然不知道是怎樣熬下來的。仿佛是一點感覺也沒有,整個人都是死了的。


    此刻頭疼腦熱,這才知道難受起來。她扯過被子將自己包的更緊了些,試圖以此來抵禦那寒冷。“爹和娘,他們有沒有說什麽?”


    上等的紫雲英蜂蜜用溫水重開了,在汾瓷茶杯裏閃爍著金黃的色澤,入口也有溫潤綿密的甜。然而藥汁濃稠發苦,那甜就像是裹在舌頭上的一層膜,仿佛是衝淡了苦味,卻還留著根深蒂固的苦澀。


    等若昀喝了那一杯蜂蜜水,月如這才鬆了口氣,搖頭道:“昨日晚上確實起了寒風,老爺夫人隻當是受了寒,叫薛大夫細心調養著,也並沒有多說什麽。”


    “倒是……”月如似乎還想說什麽,忽然又閉上嘴,起身去收拾那些藥盞碗碟去了。


    若昀聽得生疑,忍不住問道:“倒是什麽?”


    月如察覺到自己失言,連忙道:“沒什麽,隻是薛大夫說小姐身子不是太好,隻怕要落下病根,所以切忌不可再出門吹風了。”


    若昀苦笑了一聲,“我這個樣子,別說是出不了門,就是好上一些,爹和娘恐怕都是不準我再出去了的。”


    月如連連點頭,“老爺和夫人疼惜小姐,自然是不肯讓小姐受半點委屈的,小姐放心就是。”她將碗碟收拾好放在托盤上,又細心的灑了一把沉水香進香爐,這才行了一禮,“小姐好好休息,月如就先出去了。老爺說了,小姐身子不好,就不必特意出門用膳了,到時候月如自然會送到小姐房裏來的。”


    “好,你去吧……”若昀覺得喝了藥之後,似乎真的有了幾分精力,然而不知道怎的,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刹那間又變得有些昏昏欲睡了。看著月如轉身離去的模樣,她腦海中陡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自己既然得了病,爹和娘為什麽不來看自己呢?


    而且月如素來不是個藏著掖著的人,無論發生什麽事她都會告訴自己。方才,她分明是有話想說,可是為什麽忽然又不說了?


    沉沉黑暗像是潮水一般襲來,若昀已經無法繼續再想下去,隻覺得累得幾乎睜不開眼來。


    “哼,找的就是你們柳家。這可是在你們柳家商鋪下買的米,上半包都還算好的,下半包竟然全是發黴的陳米。你們柳家這麽有錢,竟然還要坑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到底還有沒有良心了,今天要是不把話說清楚,我們就不走了!”


    “對,對……不走了!”


    嘈雜的聲響一陣陣從窗外傳來,原本就麵色蒼白的若昀此刻更是忍不住皺著眉。然而半夢半醒間,那帶著濃濃不善口吻的質問聲卻像是長了翅膀似的,專門往她耳朵裏鑽。


    若昀終於忍不住從床上爬了起來,心口隻覺得一陣惡心襲了上來。此刻似乎還未到晌午,所以月如也並沒有送飯來,房間裏除了她之外空無一人,甚至推開門,就連房外庭院都是空的。


    “你們倒是自己說說看,就這樣的米,也敢賣一貫銅錢?真是黑了心的商家,還要不要人活了!”似乎是個更加尖利的女生在庭院外響起,幾乎都要穿透了門牆。


    若昀覺得奇怪,聯係起剛才聽到的話,似乎是有人在柳家的米鋪裏買了壞掉的陳米。然而爹做生意素來講究童叟無欺,更何況對柳家來說,最賺錢的生意也不是米鋪,真要使什麽壞心眼兒謀利,也斷不會在這件事上做什麽手腳。


    若昀住的地方是後院,中間用一扇拱門和前頭隔絕起來,照理說真要是鬧起來了,也不應該聲音會傳到她住的地方才是。


    她隔著拱門朝外頭看去,卻見家丁們都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而父親和母親站在一塊兒,麵有難色。


    而和柳家的家丁以及父母對峙的,卻是一群穿著打扮形形色色的男女,有老有少,有兩個人扛著一袋陳米,各個咄咄逼人,還有一個包著頭巾的婦人,手都快要戳到自己娘親的身上去了。


    “我們不管,反正你們柳家要給個說法,賠銀子,賠銀子!”不知道是誰帶頭喊了一聲,其餘人也跟著喊了起來。


    “罷了,罷了……你們去賬房支銀子出來,配給幾位鄉親吧。”柳老爺神色十分無奈,揮著手對管家說道。


    管家也是忠心耿耿,一聽老爺發令,轉身便想去賬房,然而一聲清淩淩的斷喝卻阻止了他的動作,“慢著!”


    “小姐,您怎麽出來了?”管家迴過頭發出了一聲驚唿,那些前來鬧事的人也麵麵相覷,其中包裹著頭巾的婦人聲音立刻高了起來麽,“怎麽,柳家莫非想仗勢欺人不成?”


    若昀也不理會她,走過去伸手抓起一把米仔細看了看,的確白米之中混了一些陳米,裏麵還有黑色的蟲子一頓亂飛。她將米拋迴袋子裏,冷聲看著眾人,“這些米,確定是在柳家的商鋪買的?”


    “自然是你們家買的!”那婦人斬釘截鐵。


    “哼,一派胡言。”若昀身子雖弱,然而這一句話卻氣勢凜然,“這根本不是我柳家賣出去的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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