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瑜迴到了房間,把身上的衣物和物品往沙發上一扔,煩躁地往床上坐去。


    他雙手撫亂著頭發,眉宇間的心煩意亂出賣著他的心緒。


    在他的印象中,他從來沒有那麽讓自己煩躁過,以前不管遇到任何生意上的問題,他都會從容的 ,不帶一絲情感的一一處理掉。


    可是現在,這種不安分的煩躁因子來源正是葉子雯這個女人。


    這種情況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他停留在葉子雯身上的視線漸漸不太受控製。


    尤其是她幾日前說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還時常不管他的想法把離婚掛在嘴邊的時候,他聽到隻覺得心裏異常煩躁。


    如果不是平日他足夠能隱忍,那些話要再聽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做出什麽來。


    浴室裏,半透明的淋浴房中蒸騰著白茫茫的水汽中透露著小麥色赤裸的肌膚。


    “這可能是你想要的生活,不是我的……”


    “如果我的股份易主,變成一文不值的落魄千金,你家裏人還會接受我嗎?”


    “可能是吧,反正不是我的……”


    傅斯瑜閉著眼,想到葉子雯那些話,一句一句,刺在他心裏。


    他麵無表情地赤足站在花灑下,任由花灑的水流衝打著自己的頭發、背脊,晶瑩的水流蜿蜒而下,從漆黑的眼睫,到他的脖頸、他的胸膛再流淌到腳趾……


    水流打濕他緊閉的眼睫,他想到了從第一次見到葉子雯,再到校園那些雖然沒有交集,但她出現的畫麵卻都深深印刻在他的腦海。


    清洗幹淨後,傅斯瑜也逐漸冷靜了下來。


    仰麵長長吐了口氣,而後漠然地關掉花灑,扯起浴巾披在身上,待他再睜開眼睛,眼底一片冰涼。


    洗好澡,傅斯瑜經過葉子雯的房間,鬼使神差地,步子在她門前停住,在門口站了幾秒,他試圖擰了幾下門把——又沒反鎖。


    門口打開,他看著屋內昏暗的光線下,葉子雯已經睡下,隻有腦袋露在外麵。


    她側著身子唿吸均勻,少了那些譏誚的表情和不真實的笑容,整個人看上去乖巧柔順不少。


    讓人無法和白天那個時而兇狠、時而柔媚、時而冷漠的女人聯係在一起。


    “……”


    傅斯瑜扶了一下額頭,心想自己到底在幹嘛,洗個澡把自己腦子洗沒了似得,閑的沒事又跑來看她睡覺。


    良久,傅斯瑜輕輕關上房門,轉身離開。


    迴到自己房間,傅斯瑜撥通了他幾乎要遺忘的傅明的手機號。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傅明並沒有因為兒子主動聯係自己而驚喜不已,反而還是那樣公式化的口氣念道:“喂?”


    “媽,問你一件事……”傅斯瑜走在窗邊,看著窗外的夜色問了一個他從來沒有質疑過的問題:“當初你們是出於怎麽談成葉家的聯姻的?”


    ***


    這一夜,葉子雯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裏的每個畫麵都是跟她的母親有關。


    林夢蘿是個大家閨秀,身上都是藝術的氣息,而一直在商場打拚的葉憲嶺渾身都充斥著市儈、算計。


    但兩人當初在一起,的的確確是真愛過。


    林夢籮雖然不懂商業上的生意,為了心愛的男人,她願意去學,也利用家裏的關係和自己多年在設計行業積攢的人脈幫助葉氏一步步走到今天。


    後來,林家因為一些事情徹底家道中落,據說這些事情多少盒葉家有關係。


    林家家大業大,一夜之間失勢,原來的風光蕩然無存。


    葉家為了自保沒有伸出援手,雖然在之後也給過一些幫襯,但已經於事無補。


    林家兩位老人最後還是鬱鬱而終,臨走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他們的獨生女——林夢蘿。


    這件事後,林夢蘿的精氣神也瞬間被抽幹。


    葉憲嶺也經常找借口不迴家。


    大伯不忍心的安慰被伯母認為是別有用心,在葉家大吵大鬧,後來的張鈺耀武揚威地找上門……


    所有的總總,都是壓垮林夢籮的最後一根稻草。


    傲氣,感性大概就是藝術人的通病。


    林夢籮生前是多高傲的一個人,那時候的她卻突然的什麽都沒有了,整夜整夜不停把自己關在製作間,連葉子雯去敲門她都不在意。


    沒有一個人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拉她一把,而是狠狠地把她最不堪的自尊心揉碾在地上。


    葉子雯也恨過自己,那天她如果執意纏著媽媽帶自己去買糖果,而不是在林夢籮拒絕的時候任由奶奶帶著出去。


    說不定媽媽她也不會借機離開所有人的視線,做出那件令她一輩子都抹不掉的記憶。


    也不會導致現在她睡覺都要開著燈才能讓自己安心入眠。


    半夜,葉子雯驚醒。


    枕頭上已經濕透一片。


    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房間,她晃了好久的神。


    她已經很久沒有在夢裏夢到那麽清晰的畫麵。


    往事的種種浮現出來,她的悵然若失、她的悲痛、她的無法釋懷……


    一股腦的湧現在一起,像堵住唿吸的海水,鹹澀又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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