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時候,躺在沙發上的祝卿隱隱約約聽到臥室裏傳來細微的響動,想是陸時嶼起床上洗手間,也便沒有在意。


    一覺睡到大中午,祝卿迷迷糊糊起身的時候,房間裏空空蕩蕩,陸時嶼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祝卿有點著急,撥通了陸時嶼的電話,“喂?身上有傷為什麽亂跑?”


    電話那頭傳來陸時嶼略帶沙啞的聲音,“公司有些事情要處理,怕吵醒你,所以幹脆迴公司了。”


    “我今早打算給你燉個老母雞湯補補,你下班就趕緊迴來啊。”祝卿的聲音軟軟糯糯地,聽上去很悅耳。


    陸時嶼,“祝卿......”


    祝卿,“嗯?”


    陸時嶼,“我最近很忙,《逐日》要上馬了......”


    祝卿笑,“你忙你的唄,記得迴來喝湯啊。”


    陸時嶼坐在總裁辦公室,咬了一根煙斜斜靠在靠背上,耳畔迴蕩的是祝卿那句,“記得迴來喝湯。”


    “陸時嶼,你是不是真動心了?”坐在對麵的宋冰側頭看他。


    宋冰打了個響指,男人懂男人,即便陸時嶼不說,但他已經差不多知道答案了。


    “哥們兒,既然要斷,那索性就斷幹脆點吧。”


    宋冰說著把打火機遞給他,“祝卿是個好姑娘,長得漂亮性格獨立,隻是你們緣分不到。”


    煙霧繚繞,陸時嶼的眸色暗了又深,喉結滾了滾沒說話。


    車禍以前,甚至是在昨天晚上他都在想要是失去眼前這個女人,他的人生又會迴歸怎樣的無盡暗淡?


    但是今天一早,當看著她熟睡的側顏,像個孩子一般天真安寧,他突然就覺得最好的給予——就是放棄。


    見陸時嶼沉默不是說話,宋冰有些躊躇怕自己是不是把話說得太滿,激怒他了,正想著再怎麽找補一下。


    陸時嶼將煙頭掐滅,不辯喜怒地望向他,“你愛過一個人嗎?”


    宋冰抓抓頭發,“你也知道我女朋友多......但是......要說真愛把,嘖,怎麽說呢我還是覺得高中時候跟初戀那一段好。那時候大家都單純,不會因為你的權和你的錢去愛你,隻是因為單純的愛你這個人而去愛你。”


    宋冰發表完一番言論之後,覺得自己少有地能把話說得那麽有深度,一臉得意,“聽明白哥說的意思了嗎?”


    陸時嶼歎了口氣,吸了一口煙。


    宋冰,“就像你和祝卿,你們也屬於是有感情基礎的......哎,你看她,一個清純的小村姑,也不圖你的錢......這種感情挺般配的。”


    陸時嶼猛然咳嗽起來,嗆得眼淚直流,“3個億。”


    宋冰費解地看著他,“什麽意思?”


    陸時嶼歪頭,似笑非笑,“我要給她三個億,還有可能不止。”


    宋冰頓時無語,“不是,這什麽情況啊?”


    陸時嶼低沉著嗓音緩緩開口,“上次她被陸安擄走了,我第一次像是發了瘋一樣想找到一個人......那次以後,好像明知道自己泥濘不堪,但是卻是想要拚盡全力推她上岸,即便那個地方沒有我。”


    宋冰,“陸時嶼,你是不是摔壞腦子了?戀愛腦啊你啊?”


    陸時嶼掐滅煙頭,“你不懂。”


    他說著站起身朝門外走。


    宋冰叫住他,“你去哪?”


    陸時嶼迴頭掀眼皮看他,“幫我個忙,替我去上上阡酒吧包個場。”


    淩晨時分公寓門輕輕響動,坐在客廳裏的祝卿趕緊起身去開門。


    陸時嶼手上拿著西裝外套,長身玉立地站在門口,桃花眼尾染了幾分絢爛旖旎地紅。


    祝卿對上陸時嶼的視線,見他醉眸微醺,心裏有些窩火。


    “陸時嶼,你去喝酒了?”祝卿說著,又強調了一遍,“你傷成這樣,居然去喝酒?!”


    陸時嶼身形有些不穩,一手攬著祝卿的胳膊笑道,“喝了一點點,對我來說就是小酌,不至於。”


    祝卿想不明白,前一天還點下落不明的人,今天怎麽就可以花天酒地談笑風生。


    “卿卿,我想喝水。”陸時嶼靠在門邊,碎發貼著眉,惺忪的眼眸直直地望著她。


    祝卿輕歎一口氣,朝廚房走。


    陸時嶼跟在她身後,一路來到了廚房,待祝卿倒水的時候突然欺身把她堵在了中島台邊。


    “知道我為什麽想喝酒嗎?因為直到昨天我突然發現,什麽陸家,什麽目標......其實在生死麵前都不值一提!”


    陸時嶼笑得很好看,卻讓祝卿心頭莫名一涼。


    陸時嶼湊近祝卿耳畔,呢喃低語,“唯一重要的就是”,他望著她煙波流轉,“及時行樂......”


    最後那幾句話帶著蠱惑和煽動,讓祝卿臉上頓時染上了薄紅。


    “你醉了。”


    陸時嶼這個狗東西喝醉了沒理智,可是她祝卿有啊,她推開他,進了臥室。


    陸時嶼站在走廊上,眸光沉沉,手裏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接起電話,扯了扯領帶靠在牆邊,“喂?哪個梅梅?哦,想起來了,怎麽她要過去?那可以考慮一下......”


    然後便是一陣好聽的輕笑聲。


    電話那頭繼續在說著什麽,祝卿擔心此刻陸時嶼再渾渾噩噩出去,遇到什麽危險,所以扶在門上,想要聽清楚門外的動靜。


    就聽陸時嶼還在繼續打電話,“我老婆?我說過了都是逢場作戲,大家合則來不合則去,幹嘛給自己弄那麽多牽絆。”


    祝卿愣愣覆在門上,手指不自覺的摳著木門,心裏一片酸澀。


    陸時嶼,“好,我出來,你要等我。”


    祝卿猛地拉開門,對上了陸時嶼倚在牆邊似笑非笑的眸子。


    祝卿,“陸時嶼,你別太過分。”


    陸時嶼聞言,緩緩邁著步子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她。


    “祝卿,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啊,或者你覺得我是哪樣的?”他眯起眼睛看她。


    一瞬間,祝卿突然就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的麵孔變得陌生起來。


    祝卿頓了頓,輕聲開口,“嗬,這樣啊,那就恭喜陸總活明白了。”


    她說完,邁著僵硬的步子從他身邊擦身而過。


    “祝卿,我們離婚吧。”


    陸時嶼站在走廊暗處,一臉冷峻,怕她聽不清,又補充了一句。


    “我想跟你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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