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前。


    正義坊茶果店,是鹿城特別有名的一家傳統中式茶館,許多真豪門、真名媛太太們都喜歡來這裏吃下午茶、打牌聊天。


    外祖母等陸時嶼出門後,就拉著祝卿陪她一起去。


    驅車十幾分鍾便到了,進門就是小橋流水,非常詩情畫意。


    剛一落座,外祖母就點了許多茶果點心,一個勁兒地讓祝卿吃。


    祝卿看老太太的樣子,覺得她是有話要跟自己說,所以特地挑了這個地方避開陸時嶼。


    果然,外祖母牽起祝卿的手,笑得慈祥,“孩子,時嶼這個混小子能娶到你,外祖母是打心眼裏高興。”


    祝卿反手握住外祖母的手,“外祖母,我想時嶼應該跟您說過,我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幸虧被我師父抱上山收養,其實對於‘家庭’這個詞,在我的腦海中是空白的。”


    祝卿抬眼看向外祖母,羽睫微顫,“是您讓我體會到當孫女是什麽滋味,我應該謝謝您。”


    外祖母,“這個世界上,時嶼的親人就隻有你和我了,我們一家人不要說謝謝。家人最終要的就是陪伴,彼此多給予一些愛和陪伴就是最好的。”


    祝卿有些遲疑,她不可能告訴老人,和陸時嶼的關係僅僅隻是一紙契約。


    外祖母見祝卿不說話,以為自己給她壓力了,忙解釋道,“以後如果時嶼要是敢欺負你,外祖母就是你的娘家人,一定不讓我的外孫女受一點委屈!”


    祝卿紅了眼眶,“外祖母您放心,我們會好好的......”


    外祖母點頭,也紅了眼眶,“記得我女兒走後的第三年我就病倒了,沒辦法隻能出國醫治。陸家人從此對這個沒爹沒媽的孩子非打即罵,沒讓他過過一天好日子。”


    聽外祖母的描述,祝卿眼前好像已經看到那個一臉倔強、孤小無依的小男孩。


    外祖母,“記得有一年冬天,陸家人帶著時嶼爬山,結果人丟了......最後是山民從溶洞裏拖出來的,那時人已經陷入重度失溫,差一點就沒命了......”


    祝卿一怔,“沒想到陸時嶼小時候竟然有這樣的遭遇,有沒有一種可能,陸家本來就......”


    祝卿不敢往下想。


    外祖母點頭,“他們不想讓陸時嶼活!”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是祝卿心裏還是咯噔一下,她想起來跟陸時嶼在一起的這段日子,曾經遭遇了被人跟蹤盯梢,甚至被打手追打的經曆。


    難道這一切都不是陸時嶼雲淡風輕的一句,“恰好而已”!?


    祝卿想著,眼光瞥向了包廂窗台外,正好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院子裏,陸安對著一個西裝革履的老頭點頭哈腰,一迴頭,正好對上了祝卿的眼光。


    他先是一怔,然後跟那人說了幾句話便朝祝卿這邊走了過來。


    祝卿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被迫等著這個瘟神上門。


    “喲,原來真沒看錯,是祝小姐啊?”陸安不願接受陸時嶼的橫刀奪愛,還想固執地稱唿祝卿為“小姐”。


    “什麽祝小姐,你應該叫她弟妹。”外祖母不悅地盯著陸安。


    陸安有點意外,訕笑著打圓場,“噢喲,原來外祖母也在這裏呢,沒聽時嶼提起您迴國了。”


    外祖母知道陸安的德性,不想跟他多糾纏,隻是點頭示意了一下。


    祝卿耐著性子想關門送客,“堂哥,我看你剛才挺忙的,你繼續吧我們就不打擾了。”


    陸安自知沒趣,轉身想走,突然又站住了。


    他轉頭又走迴祝卿身邊,低聲道,“弟妹,看你這樣子,應該不知道陸時嶼現在正正在陸家老宅裏頭被我鎮山大伯軟禁起來了吧?”


    祝卿聞言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來今天早上陸時嶼離開時候沮喪的樣子,想必陸家人一定又再為難他了。


    祝卿想問,但是礙於身旁老太太在場。


    陸安看出祝卿的為難,一臉關切地說,“有些事情我覺得你還是知道為好,陸時嶼這次遇到坎兒了!但要是老太太那麽大年紀身體又不好,絕對不能受這樣的打擊!”


    祝卿朝他使了個眼色,“你去外麵等我,我過去找你。”


    陸安佯裝關切地點點頭,“好,我在車上等你。”


    也許是乍一聽到陸時嶼處境不好,祝卿也沒有太作思考就這麽匆匆忙忙上了陸安的車。


    一路上陸安彎彎繞繞,也沒有把事情講明白,隻是一再強調讓祝卿先到陸家老宅去想辦法把陸時嶼帶出來。


    祝卿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勁,想給陸時嶼打電話,卻被陸安製止了。


    他的理由是怕再激怒陸家長輩,等會更不好要人了。


    車子走了約莫大半個小時,陸安卻沒有直接去老宅,反而繞了路去了一處加油站。


    正當祝卿煩躁不已時,陸安把一瓶礦泉水遞到了她麵前。


    “先喝點水吧,你看你嘴唇都開裂了。”


    祝卿瞥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猛灌了幾口水,卻不知道這是一瓶已經被開了封的礦泉水......


    三個小時後。


    陸時嶼的車在通往郊區的公路上狂飆。


    在跟外祖母核實祝卿跟著陸安離開後,陸時嶼不斷撥打祝卿的電話,卻無人接聽。


    陸時嶼徹底慌了。


    此時此刻,坐在車上的他,眼底泛起的竟然是一絲驚慌失措,交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骨節突出泛白。


    陸時嶼,“你把電話給祝卿,我要聽到她的聲音。”


    陸安,“她太困睡著了。”


    陸時嶼,“要是她出什麽事,你信不信我活剝了你?!”


    電話那頭的陸安又陷入了一陣沉默。


    陸安以祝卿為要挾,說要跟陸時嶼談談,見麵的地點從鬧市酒吧改到了近郊茶室,最後又說要去周邊縣的一座廢棄的煉鋼廠。


    陸時嶼隻能任由他一來二去地換地方拖延時間。


    轉眼間已經到了傍晚,陸時嶼再次接到了陸安的電話。


    這一次陸安泛著哭腔,“陸時嶼,你有沒有替你老婆想過?有沒有替你外祖母想過?要是把我逼急了咱們都不用好過了!”


    陸時嶼自覺手心已經出了一層薄汗,但還是按捺住緊張,語氣平靜。


    “別廢話,開條件吧。”


    陸安像是鬆了一口氣,“這可是你說的,我要你把我欠你的錢一筆勾銷!”


    陸時嶼,“成交,放人!”


    陸安,“弟弟,答應得那麽痛快你可別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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