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儀素絲,婧姚有蕙”,岩婧寧人如其名。


    祝卿看得出來,陸時嶼這個浪蕩貨對溫婉的青梅竹馬完全不一樣。


    她覺得得抽個時間好好跟陸時嶼談一下,到底要不要把這個白月光列入“爛桃花”的名目裏,讓她出手去擋?


    祝卿正想著,突然肩膀被人輕輕拍了拍,迴頭一看是笑容可掬的岩婧寧。


    岩婧寧柔柔地笑了,“時嶼哥最喜歡白色,他應該很喜歡你這麽打扮。”


    茶席上。


    陸時嶼麵上帶著若有似無的微笑,修長的手指反複摩挲著一把金茶針。


    “結婚?!你瘋了嗎?” 倒是陸鎮山先跳腳了。


    陸時嶼放蕩不羈地朝椅背上一靠,“ 不就是到年紀找個人結個婚,然後吃好喝好地繼續過下半輩子唄,以陸家的實力又不是養不起,對不對大伯?”


    陸鎮山怒吼,“沒想到你那麽沒出息!”


    陸鎮海搖了搖頭,“祝卿底細我們都調查過了,她們武館如今麵臨倒閉,她隻是為了傍你這棵大樹要錢而已!”


    陸月姝趕緊點頭,“時嶼,我們是擔心你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啊。”


    堂姑陸月姝一輩子沒有結婚,卻是個實打實的女強人,在家族企業中掌握著財務命脈,說出來的話很有分量。


    岩家二老聽了也讚同得直點頭。


    “對對對,時嶼你得聽勸,長輩都是為你好。”


    “那又有什麽關係,各取所需,正好是咱們陸家的治家之道。”


    陸時嶼說著,垂下眼喝了一口茶,濃密的睫毛投下一片弧形的陰影遮住了眼底一絲轉瞬即逝的戾氣。


    時鎮山站起身,揪住陸時嶼的衣領,“你個孽畜!時家遲早要被你敗光!”


    時嶼挑眉,好看的眸子含著無所謂的笑。


    “大伯,我敗家子盛名在外又不是一天兩天,以後陸家扛大旗的人是陸安。再說大家都是逢場作戲,我玩玩她,然後給她幾個碎銀子,她也樂得同意,皆大歡喜!”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岩婧寧輕柔的嗓音,“我們迴來了。”


    眾人迴頭,祝卿緩緩從岩婧寧身後走出來。


    此時祝卿身上穿著月牙白的旗袍,頭發鬆鬆地攏在腦後,煙波一般的模樣白皙素淨,沒有任何首飾加持,卻莫名地透著一股清雅至極的貴氣。


    所有人一怔,神情各異。


    特別是陸時嶼,眉宇間剛才的桀驁籠上了一層冷霜,怒意漸顯。


    陸月姝突然輕唿,“哎呀,你怎麽穿成這樣?誰讓你動這件衣服的?”


    祝卿一怔,“這......衣服怎麽了?”


    陸月姝不理她,反而轉頭望向陸時嶼,“時嶼,這衣服可是你母親留下來的!這樣沒有規矩的女人,你怎麽能娶陸迴家?!”


    岩婧寧臉色蒼白,“對不起,我也不清楚這件衣服是伯母留下來的。”


    陸月姝,“婧寧,這件事情與你無關。倒是你——祝卿,你個山裏來的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我隻知道你無父無母,沒想到你師父也不教你做人的道理!”


    祝卿一愣,30秒不到的時間,自己就從裏到外被罵得狗血噴頭。


    別看平日裏祝卿仗著會功夫喜歡橫著走,可是自聽見陸時嶼母親之後,突然隻覺得理虧,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夠了!”


    話音未落,祝卿驚覺自己的手就被陸時嶼攥住。


    陸時嶼喉嚨發緊,“今天太晚了,伯伯、伯母們,有什麽事以後再談吧。”


    祝卿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陸時嶼裹挾的一陣勁風帶著,朝院子裏走去。


    留一下一桌人詫異不已。


    兩人剛來到園子裏,突然與迎麵過來的老傭人陳姨撞在一起,她手上端著的兩盞燕窩嘩啦一下全灑了。


    任憑滾燙的湯汁流了一身,陸時嶼的步子卻並沒有慢下來。


    祝卿有點生氣,但是礙於麵子沒有發作,等來到車邊,這才一把甩開了陸時嶼的手。


    祝卿,“大哥,疼啊。”


    陸時嶼眸色深沉,欲言又止,“......先讓薑宇送你迴家,我有點事情要處理。”


    薑宇見陸時嶼臉色不好看,趕緊拉開車門,“祝小姐,請。”


    祝卿窩著一肚子火,抬眼看了看四下還有一眾陸家的傭人在場,到嘴邊的話又忍了迴去。


    心裏已經把陸時嶼罵了一百八十遍了:這個狗東西,剛才就應該給他後脖子上一掌!老娘一掌劈死他!


    車子漸漸進了城區,薑助理手機響了。


    “喂?先生?好的,前麵就是醫院,我帶祝小姐掛個號。”


    祝卿咬著唇,“掛什麽號?”


    “先生說您剛才被燙到了,囑咐我帶您去處理一下。”


    祝卿聞言心情好了一些,“算這個王八蛋還有點人性......這點小傷不用去醫院,我迴去抹點藥膏就好了。”


    “可是......”薑助理有點為難。


    “練武的人跌打損傷常常有,沒那麽矯情。”


    祝卿突然想到什麽,低頭看看身上滿是油汙的裙子,“我問你個事兒,陸時嶼他媽媽怎麽了?怎麽一提這件事,他就跟炸了毛的貓一樣。”


    薑助理搖搖頭,“六年前陸總迴國,我是那時候跟著他一路走過來的。陸總對下屬大方、不拘小節,但是家族話題卻是禁忌......祝小姐,我看你們都那樣了,想必也不是外人......”


    祝卿斜眼看他,“不是,我們哪樣了?”


    薑助理透過後視鏡曖昧地一笑,“嘿嘿,大家都成年人,懂得都懂,而且我看陸總看你的眼神和別人不一樣......”


    祝卿掌風一動,隔著椅子拍得薑助理後備生疼。


    “別扯那些有的沒的,問你什麽答什麽!”


    薑助理齜牙咧嘴,“哦,這個是禁忌話題......你可別賣了我啊......”


    “嘖,有屁快放。”


    “我聽下麵老傭人偷偷說20年前,陸總的母親在他6歲的時候瘋了,突然有一天點了屋子,然後還把他從三層樓陽台上推了下去。”


    祝卿一驚,“後來呢?”


    “陸總身上骨頭斷了20幾處......總之救迴來的時候人就剩一口氣了,而他母親就死在了那場大火中。”


    祝卿聞言倒吸一口涼氣,腦海中突然就浮現出剛才臨別時,陸時嶼那張蒼白黯然的臉。


    低頭看看身上這件狼藉的旗袍,像是一塊璞玉著了汙,很是紮眼。


    “薑助理,哪裏有清洗高檔服裝的洗衣店?”


    薑助理撓頭,“這我不清楚,先生的衣物都有專門的傭人負責......要不你拿迴去讓先生找人處理吧。”


    祝卿搖頭,“別,你沒看到你們先生一臉殺氣?”


    薑助理賊兮兮地笑了,“嗯,他這種情況一年中很少遇到幾次,一般這種時候我就選擇尿遁。”


    祝卿笑著搖搖頭,偏頭望向窗外,喲下雨了!這可是今年的第一場秋雨。


    朝朝暮暮 別墅區


    雨點先是一絲絲掛在窗戶上,然後便連成一片,猛烈地拍打起玻璃來。


    空曠的大廳裏沒有開燈,烏雲間隙透出來的一點月光透過高大的落地玻璃窗,落在陸時嶼的身上,他偶爾抬頭望向窗外的雨,好看的側臉孤寂冷淡。


    手裏的半杯酒仿佛隨著脈搏的跳動,微微搖晃著。


    一道炸雷響起,手指捏緊了杯子,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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