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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這樣的局麵,洛辰早有預感,隻是沒有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急促猛烈,又有那麽一點遲緩。/p


    對於這樣想法的誕生,洛辰知曉顯得有些矛盾,他想要獨自承受那種艱難的搏殺生活。從年幼的孩童到現在的少年,從現在的滿足少年,到將來更加成熟穩重的青年與中年,他一廂情願的如此想著,謀劃著,堅定執著的錘煉戰力,向著二十多年的光陰爭取著!身處黑暗,心有光明,少年已經爭取了十年光陰,向天地再要二十年,又有何難?/p


    二十多年,那時二老已是耄耋之齡,走到了人生命途的末端,屆時他們經曆了春月秋月的浪漫,享受了美食錦衣的醇美,生命終途的安然與舒逸,迴首一生或許會有遺憾,也許會有不甘,但更多是人世輪迴一遭的滿足,以及麵向死亡的平靜。/p


    雖有遺憾,卻懷感激。/p


    他想要用自己的堅實舉措,將禍亂消弭在掌指與長刀間,笑語聲聲將二老送別,將黑發束好,親手拂去蒼蒼白發,淚流滿麵,不留遺憾。/p


    正如同千鯉紅綃兩次詢問他的想法,修行的方向和目的,他都在嬉笑間堅定著表露著對未來生活的安排和向往,挑了屋頂蓋二層樓,獵殺品質更高的蠻獸,買更好的中原美酒,穿更好的錦衣棉服···/p


    他修行所謀不為長生,不為偉力,但求在風雲變幻,兇險殺機襲來的當下,再去爭取二十年光陰,得見天倫之樂。/p


    當世鴻儒常在敘寫古卷時仰頭悲戚,慨歎過去先賢聖人之偉大聖明,敬畏他們人生不盈百歲,便早已立高見遠,胸懷天下,藏匿著千歲憂愁。/p


    洛辰做不到千年憂愁,百年的也考慮不到,除了二十載光陰的爭取,餘下的便是步步前進而已。/p


    近四日來驚天動地的變化,莫不彰顯著煙石城中蘊藏著莫大秘密。而洛辰身入其中,知曉十有八九與那尊赤發魔鬼有著關聯,此事又涉及到守塔老人,南荒之中以太虛宗為首的八大勢力,現在又與藤虎等人產生聯係,說不定-更是牽連到久遠之前的黑暗毀滅戰禍。一念及此,洛辰心中猛地突跳,長唿一氣,散盡體內浮起翻湧的濁氣與亂糟情緒,轉身拔出那柄血紅色戰戈,不再在口語上追究玉簡傳誦一事。/p


    淩寒雪夜裏魔女雙眸燁燁,笑其是注定要入局的人,所以應其所言,麵對兩路強者,洛辰舉刀劈裂,橫擋身前,選擇進入修行者的視線之中。/p


    也就是那一幕,又或者說在明月湖上第一次遭遇搏殺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他現在所麵臨的局麵,他自己必然會走向諸方眼目,在震驚中掀起兇嵐。所以說,當從未所見的水天重,五行神教弱水河畔的傑出道者拿出玉簡,他的心境堪稱是平靜如常,早來晚來,無非是在何時來臨而已。/p


    鬼物散盡,洛辰看到了霧氣中的身軀,不禁皺起眉梢,道:“屍鬼宗的吞鬼之術,是借他人軀體養邪祟的邪法?”/p


    鬼物的軀體呈現灰黑色,渾身幹枯,皮包骨骼,毫無血色,從這一點上他還看不出什麽,隻是當其翻轉鬼物臉龐呈現出來時,洛辰赫然握緊戰戈,兇芒大熾,心有憤怒。/p


    一旁,藤虎踏步上前,沉聲道:“劉圖?”/p


    藤虎之言,更加確定了洛辰的判斷,道:“應該是他。國字臉,囧眉毛,雖然臉上沒有血色,略顯幹枯,那兩道倒八字囧字眉倒是沒有多少變化。”/p


    鬼祟藏匿的院落居地,正是獵夫劉圖生前一家所在。村中婦家談說其在雙親辭世後攜家北走,去過另一種舒適的生活,而洛辰之前隻知曉他是中了蛇毒,不久後便淒慘離世,剩餘妻兒也在不久後遠走,不知去了何方。/p


    現在腳旁,劉圖化作了一具鬼物,金石軀體,身纏黑霧,儼然是另一副痛苦淒慘的經曆。/p


    洛辰補充道:“我說那個謹慎為安的漢子,怎麽會受到毒蛇撕咬,想來其中另有關竅。我知曉南方深處有邪王穀,穀中修士修邪惡法門,有吞噬生血,奪取生機的做法,隻不過這屍鬼宗,又是何等來曆與做派?”/p


    水天重近前,看向藤虎,道:“見過-”/p


    藤虎抱拳一拜,自稱道:“藤虎。”/p


    水天重恍然大悟,不消一刻間,居然連見煙石城中兩位名人,洛辰自不必說,藤虎之威名,他遠在弱水河畔時便有所耳聞。其帯笑鄭重問候:“鄙人五行神教,弱水河畔水天重,見過虎大人。”/p


    藤虎擺擺手,豪爽道:“道友,客氣了。”/p


    與藤虎相互問候,水天重近身來仔細觀察片刻,點頭迴應道:“屍鬼宗乃邪魔道中一流勢力,倒推至數千年前,屍鬼宗整體實力更是絲毫不遜色於南荒諸派,因心性與功法緣故,捉對搏殺鬥法,屍鬼宗的個體更具威脅,以一敵二,甚至是三,不是癡話。若非聖魔大戰,陸上正道傾盡全力聯合斬魔,一舉重創了邪魔道百萬修,如今天地必然還是陰晦交蓋,邪祟猖獗的亂世。”/p


    水天重等人生活在當世,海晏河清,安平有樂,由此更是感激曾經付出鮮血乃至是生命鑄下的偉人,不僅是死在邪魔道手中的前輩,更有那些重塑傳承,締造黃金神跡的聖者,以及上古、遠古、乃至是太古時期掙紮存續,不敢放棄的先祖···/p


    “北方太虛仙雪峰嚴密壓製,南有茫茫汪洋,西有坐鎮天懸楚河的王家,東方有火麟穀、兇獸穀等古老勢力,是以邪魔被困大孽城,千秋歲月不得複出。不過十年之前,邪魔道年輕修者陰險伏殺諸方年輕一輩,給以南荒勢力當頭棒喝!後來更是再度上演雙方年輕修者的拖殺大戰,修行界稱之為‘正邪交鋒’。”/p


    ···/p


    水天重緩緩講來,話語不僅談及屍鬼宗的恐怖,更是將近十年間的混亂交鋒敘述出來,尤以聖邪交鋒為主。/p


    說話間他低頭近距離看了那股依然化作厲鬼的屍體,單手拂過,掀起道道水藍色的波紋,他自語道:“話迴屍鬼宗,聖邪交鋒之時,屍鬼宗便是伏殺南荒年輕一眾的主力,出世子弟修有種魂養屍之術,以魂識分裂種在他人屍身,百日可成變鬼身,一年可成金剛不壞,十年可小成,鬼體通玄,若機緣可至,百年間便可大成,戰力直追大能之輩。”/p


    水天重肯定道:“你們口中的劉圖,地上的此人,便是中了此歹毒術法。而且我知道,有一具鬼身,便又第二具,第三具···”/p


    藤虎目露兇芒,道:“直接斬殺本體?”/p


    水天重卻是搖頭否定道:“養成鬼體可一,便可二,而施術本體卻可能在任何一處躲匿,煙石城有止戰約束存在,此邪魔自然不會留存。剩下的唯有周圍麥地、草原,和南荒深林,找不到,故而難以斬殺,除非能夠逮住一隻,以通玄術法直溯本體,否則唯有等待。且,能夠魂分一念豢養鬼身,此人應該早已突破了半闕封困,少說也有六重天以上的水準。”/p


    顯然,在場三人中,沒有一人有此水準和能耐。/p


    沉默片刻,藤虎猛地一揚頭,環顧四周,道:“隻有等待的話,那也可以,有方法便成。”/p


    藤虎心念轉動間,一直跟隨在遠方的黑皮跳躍而來,雄厚兇猛的氣息撲麵而來,直令人心神震動。/p


    藤虎解釋道:“既然見到,便不能袖手旁觀。等待也有等待的方法,劍泉村南北東西不足三百戶,挨個巡查也不過一日時光。”/p


    水天重考慮道:“不錯,等待也並不是代表著什麽也不做。先斬其所養的鬼身,猶如觸角四肢,接下來再對上本尊便有所把握,否則以其突破半闕封困,凝練魂體的實力而言,我等正麵隻會落入下風。”/p


    適時,洛辰北望煙石城,濃雲密布,隱有血光。他歎息道:“抱歉,身有事,難以久留。”/p


    水天重有所思,藤虎則是默不作聲。他已經知曉洛辰與左邪之間事,應該進一步挖掘,隻是撞見如此鬼祟,他不得不將之毀滅。/p


    洛辰再道:“兩位實力不俗,方才數招已經覷破鬼身弱點,又有黑皮在場,算是頂替我的位置吧,再見。”/p


    洛辰轉身北去,身形快的不可思議。/p


    就在洛辰離開不到百丈距離,身後村落房屋之中頓時驚起一道神光,更是傳來黑皮那震天怒吼!不消說,第二具鬼身出現了,不過他沒有半點停留,在筆直的鄉道上一路北奔,不做任何停留。/p


    煙石城在望,隻是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落腳顯得生澀了許多。/p


    前方,鉛雲翻滾,雷霆肆虐,一道道粗厚的藍色電芒如神龍,如千丈長刀,肆意穿插在連綿無邊的雲峰之中。/p


    在洛辰看不到的城內景象中,赤煙波、明月湖、礁湖珠、月牙灣、西樓、縱橫大道等七十七處景點,皆是生起漫漫血光,此光自地下上浮,滲透出大地,如同鮮血一般濃稠血腥,充斥著驚神裂膽的殺戮氣息,這僅僅是一開始,到了這個時間點,一道道碩大的赤芒如利劍衝天,在整座煙石城中掀起細密可怖的劍林。/p


    這些衝天血芒洛辰看得到,更能夠感受得到!那是屬於赤發魔鬼的氣息,屬於大兇左邪的絕世偉力!/p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小小的煙石城底下,有著無窮無盡的赤芒與血海。血海翻湧,赤芒衝霄,億萬顆如藤虎顯露的血滴在融合破滅,激蕩起重重巨浪,衍化出足以破滅天空,毀壞陸地的磅礴偉力!血海之中,一尊赤發手執嫣紅戰矛,瘋狂嘶吼,朝著上蒼不斷打出最為可怕的矛擊,掀起那道道赤紅的光芒。/p


    眼前,他看得到矗立在南部城牆之上的望龍樓,看得到隔斷大地的城牆!/p


    此時此刻,城牆之上,無數宛若鮮血的光芒自青黑的牆磚上,自密不可見的磚石縫隙中,緩慢的流淌著,滲透著。此景洛辰隻能夠想到赤煙波深處的赤霞絲霧,隻是要將一整座南牆徹底浸透,需要多少座赤煙波?/p


    赤紅光芒無聲無息流淌著,將南方這座一整麵厚重滄桑的牆體完全吞沒。/p


    四天了,煙石城民眾皆人心惶惶,躲在房屋中看著滿布四方的赤光,猜測著諸多離奇原緣由。突然而來的魔雲,以及帶來的作用於心靈的沉重壓抑之感,怎麽也是邪魔之輩、大兇之物將要出事的象征,這不得不令人心驚,數百年來,雖說以前也有幾次這樣鉛雲橫空,投下巨大陰影的事情的發生,但是那些都是過去歲月裏的景象,它們也都被記載於前人古書裏。/p


    “沒想到啊,古老的傳說是真的,真的有大兇之物要出來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扶著門牆,望著天空的烏雲震驚的說道。/p


    在老人旁邊,一位幼小孩童接著屋內燈火玩著泥巴,一雙原本白皙的小手如今染成了斑斑點點,聽聞老人的話,抬頭問道:“爺爺,什麽傳說啊,大兇又是什麽?”/p


    在孩童的眼中,這些神話、傳說就是一種故事,如同七彩的麋鹿攜靈參報恩、金色的鯉魚跳躍龍門、海邊螺女垂淚成珠玉一般的故事,伴隨著他們小時候睡覺的想象,是美好的期望。/p


    孩童目光殷切,老人卻是無奈的歎了口氣,道:“不要問了,等你父親狩獵歸來後我們就離開這裏吧,按照你父親的打算,一路向北前往更加廣闊的平原。”/p


    內城最中央,一座高有二十丈的七重檀木塔內走出一位老人。/p


    作為煙石城中存在最為悠久的人,每一次看到亂芒衝天,血海翻湧的景象,他都忍不住驚歎不已。好在久遠前締造此城池的時候,便運用了近乎神明的陣法,數千年來又是投入了堪稱海量的資源,這才使得在一人癲狂出手下得以完好無損,此處,還要加上守塔老人的坐鎮。/p


    這不是笑話,南荒八大勢力,一位身懷偉力的老人,以及多處隱蔽勢力出手,方才落下了腳下的一切。/p


    不多時,守塔老人走入木塔之中,塔頂一顆圓珠緩緩升起來,隨之而動萬千琉璃光芒散射而出,絢爛華美的神霄頓時直衝雲霄,然後宛若爛漫煙花般射向煙石城四麵八方。/p


    同一時間,南荒四麵八方的大勢力之中,數十道眸光望穿萬裏,跨越重重空間落在此地,將漫天墨雲與雷霆,以及血海赤芒納入滄桑曈目中。/p


    遠遠望去,七重塔身被靈光籠罩,隻是留出一段段隱隱鞘翅的塔簷形狀。那圓珠就像是鉛雲之下的太陽一般,照耀的這尊七重檀木塔分外明亮,重重神秘光華將其籠罩,同時更多的光輝散向四周,逐漸將煙石城籠罩在其中。光芒照耀煙石城,一如和風拂過,萬千民眾焦躁不安的心情忽然慢慢歸入平靜,而又香甜的歸入夢鄉。/p


    華光柔和似有溫潤之感,與墨雲上空的光輝隱隱相唿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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