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熟悉感不是從久遠的記憶裏傳出,而是不久前他曾感受過,感受到一模一樣的氣息。


    眼前的這道倩影正是桃花仙子桃痕,倒是,他卻連桃痕的氣息都忘得一幹二淨。如今在道心之中看到,他才想起,原來在一病館外他見到的那個女子,那帶來的熟悉感與桃痕一模一樣。


    “原來,你也轉世了!”林催之苦笑著說到,當初他為了抱住桃痕的命,甘願一死。卻在死前說出的那番話,此比殺了桃痕更加殘忍!


    一個從來沒有愛過桃痕的人,卻讓桃痕險些付出了生命。空負了錦繡年華,空負了癡心一片,空負了萬丈柔情!


    隻給了一句,我從未愛過你!


    那一刻,桃痕心如死灰,滑落的淚水已是血色。甚至,再斬下賈桃花頭顱之時,操刀人正是桃痕!


    林催之身體一怔,看著桃痕的身影,一時間愧疚的低下頭。他早已沒有了當初的傲然,有的隻是無情的愧疚有自責。


    愧對妻兒,愧對桃痕!


    這時,那片桃花林一分為二,一片是七月花,一片是桃花。桃花裏,春風拂麵,陽光明媚。七月花下,淒風冷雨,蕭蕭颯颯!


    這分界點正是林催之的眉心處。


    七月花中,隻見一大一小兩個女子從中走出。那正是穆秀與林碧,她們帶著滿腔仇怨,朝著林催之而來。


    林催之一時無語雙淚流,等待著桃痕與穆秀等人的到來。


    然而,這三人卻將林催之直接摟入懷中,似乎化作了滿目柔情。柔情之下,三道寒光從林催之背後乍現!


    ……


    另一處,赤盈再一次陷入了赤目一族被九頭天蛇滅族的場景之中。


    不過,在成仙之劫中,在風桐木的環境空間裏,赤盈的心已經經過了百般考驗,對她來說,她的道心已經無比堅定,絲毫不得動搖。


    然而,她本以為就這麽會結束,然後通過通天之路時,赫然看到一個身影出現在這虛無之中。


    那個人正是湘君。


    刹那間,赤盈腦海中浮現的竟是當初與湘君發生爭執之後,她甩手離去的場景。


    無論湘君與她如何有舊,至少湘君對她都有救命之恩,更是願意幫她奔波操勞。可是,在聽到湘君對救赤練需要的條件猶豫不決的時候,她卻做出了那等無理的舉動。


    如今,湘君願意入贅虎族,拋棄自己的摯愛,不惜得罪九天玄帝,斬殺孤獨劍,奪取天蛇,隻為了救得好友性命。


    最後卻在苦竹林被人擊殺!


    湘君所做的一切,她卻不加理解,甚至連一句感謝的話,連一句對不起都沒能說出口。無盡的懊悔在她心中彌漫,醞釀,發酵,升騰!


    最後湧上心口,注入血液之中,永遠留在靈魂深處,揮之不去。


    赤盈看著湘君的身影,愧疚的情緒讓她無法麵對他。看著湘君和煦如同春風的微笑,溫文儒雅的風度,讓她的頭低的更低!


    此時的她仿佛無處容身,在悔恨中,飽嚐淒苦酸辛。


    ……


    何掇正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中一輪明月,皎皎如雪。


    忽然間,從耳旁傳來一曲童謠,伴隨著鈴鐺聲,悅耳清脆,笑聲純淨無暇。


    “月兒明,燈兒明,照個紙鳶等到明。


    昨日借來一張紙,裁下蝴蝶一身輕。


    風兒輕,夢兒輕,哥哥帶我追蜻蜓……”


    聽到這熟悉萬分的童謠,何掇眼角不知何時已然濕潤,那天上的明月也黯淡下來,仿佛被沉沉的心事籠罩一般。


    他與明如月本是鄰居,從小一起長大,後來,整個鎮子都被毀去了。當時他偷偷帶著明如月跑出去玩兒,去放紙鳶。


    等他們迴去時,已經無家可歸了。


    “如月,放心吧,我一定會保護你的,絕不讓你受一點傷害!”何掇信誓旦旦的說到。


    那一晚,明如月抱著蝴蝶紙鳶沉沉的睡了過去,仿佛無家可歸隻是一場夢。


    忽然,何掇被吵鬧聲吵醒,他抬頭一看,隻見一夥人販子將他與明如月抓了起來,隨後將他們毒打一頓。


    明如月緊緊抱著紙鳶,在撕扯中,被人販子直接撕碎!然後丟迴了人群中。


    明如月沒有哭,隻是噙著淚水,一聲不吭。


    “如月,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到時候我還帶你放紙鳶!”何掇安慰道,幫明如月抹去眼角的濕潤。


    這一刻,少女的心徹底打開,淚水直接傾瀉而下,將何掇破碎肮髒的衣服浸透!


    明如月哭的很小聲,很小聲,淚水卻很多很多。他們連大哭一場都是奢侈,一但吵到人販子,又將是一頓毒打!


    何掇看著眼前不斷浮現的畫麵,手中的竹劍吞吐著青色華光。


    “如月,放心吧,我一定會就出你的!當年的承諾,一直,一直刻在我心中!”何掇對著明如月的身影,決絕的說到。


    “一段恩,一份情,一個人!我此生不求宏達,不求超脫,不求權勢,隻求換的明如月一生安穩!”


    何掇受持竹劍,心中的路早已了然。這十多年的日日夜夜裏,何掇每時每刻都在想著明如月。


    如今,他已經知道明如月在夜當歸手裏,現在要做的,就是提升實力,讓自己擁有力量救出明如月。


    何掇長劍一揮,東篁殺訣直接斬碎眼前幻境。


    這等幻境在他心中流淌了不知道多少次,在沉迷幻境中已然無用!


    何掇一步踏出,天地轟然炸裂,頓時一道通天之路出現。通天之路上,一塊石碑矗立著,帶著亙古久遠的氣息。


    “苦海無涯,迴頭是岸!”


    隻見上麵寫著這樣幾個字,何掇一怔,隨即輕笑一聲,說到:“天下間,最苦的不過是人心罷了!無涯之涯,何須迴頭!”


    說完之後,何掇一步踏出,當即一道黃鍾大呂的聲音震蕩而出,響徹何掇心間。


    “人之問,何為命!”


    “何為命?”何掇神色一凝,隻見眼前石階化作了無數刀鋒,宛如刀山一般,阻止人前行。


    何掇淡然一笑,一步踏出,頓時,刀鋒淩冽,割裂他的腳,接著剛才那個問題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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